劉苗苗 肖鐵健
摘 要: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揭示了人類自身生產必須與物質資料生產相適應的人口發展規律,自傳入中國就獲得重視,一直被作為中國制定、調整人口政策的理論依據。同時,“兩種生產”理論在中國的人口生產實踐中,又不斷與中國的具體國情相結合,其理論內容逐漸呈現出鮮明的中國特色。“兩種生產”人口理論在中國的發展,不僅促進了中國人口與物質生產的協調發展,而且也促進了理論自身的成長與完善。
關鍵詞:“兩種生產”人口理論;中國人口生產實踐;物質生產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9-6922.2016.03.06
文章編號:1009-6922(2016)03-20-03
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闡述了人口發展和經濟發展之間的辨證統一關系,在馬克思主義人口理論中占主導地位,起決定作用。中國人口政策的調整主要是以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為指導,在長期的人口控制實踐中完善和發展起來的。結合當前“二孩”政策引起的熱議, 我們有必要對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以及這一理論在中國的實踐與發展進行分析和研究。
一、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的基本內涵
關于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概念的定義,學者們一致認同1884年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第一版序言 所給予的系統性闡述:兩種生產“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 即種的繁衍”。
兩種生產間的矛盾是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的最基本矛盾,具有客觀性,不管什么時期什么地區什么制度下生活的人,都要受兩種生產的約束。綜合學者們的觀點,“兩種生產”理論闡述了人的自身生產與物質資料生產相協調的人口發展規律,人口數量與結構的變化影響經濟社會的發展。這在一定程度上闡明了物質生產需要以人口生產作為條件,人口政策的調整需要以經濟的發展為目的。
二、“兩種生產”人口理論在中國的實踐
“兩種生產”理論是中國進行人口生產實踐的重要思想武器,“兩種生產一起抓”思想一方面與早期的馬爾薩斯人口理論扯清了關系,另一方面又進一步豐富了兩種生產的人口理論。中國的人口生產實踐正是以“兩種生產”理論為指導,探索在社會主義條件下解決中國、人口問題的理論體系、方法和政策。
(一)改革開放前中國對 “兩種生產”人口理論的實踐與發展
改革開放前中國的人口政策主要以毛澤東的人口思想為指導。毛澤東關于“兩種生產”最初表述是在《唯心歷史觀的破產》一文,其寫作背景是為反擊艾奇遜等西方勢力恐嚇中國人口負擔的荒謬理論,維護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建國之初,毛澤東就提出人類在生育上不能完全處于無政府狀態的主張,這在馬克思主義人口思想發展史上已經是一種認識性飛躍。1957年以后毛澤東多次闡明我國人多有利有弊,在社會主義社會, 物質資料的生產和人口的生產都該有計劃的觀點。20世紀50年代,馬寅初的《新人口論》以“節制生育、提高質量”為中心討論了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兩種生產的關系,但是《新人口論》卻受到了“左傾”思想的不公正批判,造成了人口與物資供應的嚴重失調,壓制了學者們探索解決中國人口問題的熱度,使我國計劃生育工作受挫。20世紀70年代,人口激增, 毛澤東又重提人口控制的問題。綜上所述,從建國初到改革開放前,毛澤東由于對人口發展規律認識不足在中國人口問題上有過失誤,但也提出了把 “兩種生產”理論應用到人口管理,實行計劃生育的正確思路。
關于對毛澤東人口思想內容的把握,馮鏡認為主要集中在三方面:一是提出了革命加生產是解決中國人口問題的根本方法;二是揭示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對社會發展的促進作用;三是闡述了人多的利與弊,并提出了人口要有計劃增長的戰略思想。李文琴認為:毛澤東一方面強調對待中國人多的態度要樂觀,另一方面又強調在計劃經濟體制下應協調兩種生產間的關系。紀曉華對毛澤東的計劃生育思想進行概括:一是提倡節育;二是提倡家庭有計劃地生育;三是“家庭的生育計劃應該同國家的生產計劃相配合”。綜上所述,毛澤東的人口思想中是包含著兩種生產協調發展,提倡計劃生育觀念的。
關于對毛澤東人口思想的評價,蘭州大學郭志儀教授的觀點對后來學者的影響較大。一是文章要求將毛澤東的《唯心歷史觀的破產》放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中看待,他認為毛當時的人口思想是當時政治斗爭的需要,是當時革命形勢的需要;二是在20世紀50年代,毛澤東是提倡節育的,盲目夸大批判《新人口論》為中國人口帶來的后果是錯誤的;三是要承認毛澤東由于歷史局限對人口產生的片面認識。賴林嵩認為毛澤東的節制生育思想豐富了馬克思的 “兩種生產”理論。秦仁山運用歷史事實證明了毛澤東從1953年到1957對節制生育一直是認真對待的;王秋香將毛澤東在人口政策上的失誤歸結于他對經濟與人口規律把握的不準以及對生產力發展規律認識的不足。李文琴認為要堅持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標準去評價:一方面她認為《唯心歷史觀的破產》中推崇人多的觀點存在片面性,但文中也否認人口問題導致社會動蕩。另一方面李文琴認為毛澤東的人口政策是從當時的政治斗爭的出發的,有巨大歷史局限性。綜上所述,學者們大多肯定了毛澤東人口政策前一段與后一段的正確性,批判其中間部分出現的失誤, 對待毛澤東的人口思想應具體階段具體分析、堅持用歷史和發展的眼光去看待。
(二)改革開放后中國對 “兩種生產”人口理論的實踐與發展
改革開放后的中國的人口政策主要以鄧小平的“計劃生育”政策為指導。19世紀70年代以后,我國的兩種生產嚴重失衡,鄧小平一方面致力于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另一方面,把人的自身的生產與素質教育相結合,“兩種生產”理論隨著改革開放的實踐而不斷深入。
關于對鄧小平“計劃生育”政策的把握,馮立天、馬瀛通認為:“計劃生育”政策既承認了中國最大的難題是人多,讓全黨和全國人民意識到控制人口的重要性, 又將控制人口提高到戰略性高度,確立了其在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中的戰略地位。毛況生教授認為:鄧小平注意把中國的人口問題納入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總體構想之中,并同中國的改革開放緊密地結合在一起,開辟出了一條使中國人口與社會經濟協調發展的根本道路。褚金英、蔡馮玲、杜洪波等認為:鄧小平創造性地把發展生產力與解決人口問題辯證地結合了起來,促進了中國的經濟發展。林雄輝、楊魁孚、林雄輝等認為:鄧小平“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考慮到了人均指標,即判斷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程度,應當從人均水平和經濟總量兩個方面來判斷,必須重視人口數量的分母效應,人口與經濟的發展要講求比例。杜麗紅認為:鄧小平將人口發展納入到了與經濟、社會、資源、環境的可持續發展之中。張純元認為:“計劃生育”的最終目標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此觀點既體現了實行計劃生育有利于實現人類的最終奮斗目標,又說明了是為了實現人民利益而服務的。綜上所述,學者們認為鄧小平的計劃生育政策主要從中國“人口多,底子薄”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出發,并努力追求人口與經濟間的協調而制定的。
關于對鄧小平“計劃生育”政策的評價,張秀珍認為鄧小平的“計劃生育”思想把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向前推進了一大步,尤其是鄧小平的人口發展必須同經濟發展相適應的思想。李文琴通過將毛澤東、鄧小平時期的人口政策進行比較,認為鄧小平人口政策的一個重要特點是,摒棄政治斗爭的影響,而是將中國的當前利益與長遠利益相結合,做出的科學分析。張敏才認為“計劃生育”政策堅持了一切為人民利益著想,一切從實際出發,堅持了唯物辯證法。北大人口學家張純元教授贊揚鄧小平節制生育的思想先于黨內黨外的其它要人,他是在新中國的社會主義條件下贊同和提倡節制生育的第一人。綜上所述,學者們充分肯定了鄧小平的人口政策,他的“計劃生育”政策豐富了馬克思主義的人口理論寶庫。
(三)現階段中國對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人口理論的實踐與發展
經過了33年的計劃生育,中國累計少生4億多人,進入了比較穩定的低生育階段。為了使人口的增長適應不斷變化的經濟形勢,中國的人口政策逐漸從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向雙獨二孩、單獨二孩、全面二孩的寬松方向調整。
關于對“二孩”政策的理解,何曉紅從人口需求理論出發,闡述了人口與經濟發展的辯證關系:人口增長,勞動力充足,經濟發展迅速,勞動需求增大,就業崗位增多,就業水平提高,人民生活幸福;魏益華、遲明論證了人口新常態與經濟新常態之間的相互關系,不同歷史階段人口對經濟社會發展也會產生正反兩方面的影響。馬瀛通、吳貴洪等認為我國當前年輕勞動力人口的缺失嚴重影響了我國經濟發展的競爭力,“二孩”政策的到來為中國經濟發展帶來的人口紅利將有效地滿足經濟增長的所需的條件。左晶晶,王仙慧認為我國實行“二孩”政策應具有過渡性原則,平穩的過渡有助于生育政策漸進式的變化。于愛水認為,考慮到政策調整的時間緊迫性,避免人口在短時間內急劇變化,分區域分步驟的放寬“二孩”政策是最可行的途徑。綜上所述,學者們普遍認為:人口政策調整的方向應從強調數量轉變到結構與質量,調整的目的主要是解決中國的人口老齡化、男女性別比例失調、人口紅利消退、低生育率水平等社會經濟現實問題,實現人口與經濟的協調發展。
關于對“二孩”政策的評價,贊同者如:穆光宗、顧寶昌等認為“二孩”政策是計劃生育政策完善的有力信號,我國的人口政策滯后于國民的現實需要,人口政策的調整勢在必行;左晶晶、王仙慧認為“二孩”不會帶來人口數量的反彈,相反會優化中國的人口結構,對社會經濟產生積極影響;魏益華、遲明認為處于新常態下的中國經濟需要人口政策的放寬,把人口發展的目標從控制人口數量轉向優化人口結構,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創造良好的人口環境。李涌平、蔡天驥預測“二孩”政策是將在2028年逐漸發揮其杠桿平衡作用,逐步支撐起日趨沉重的白發危機。反對者如:中國人大的翟振武教授認為,當前實行“二孩”政策的條件不夠成熟,我國應穩定現行的人口政策。田茂勛、吳貴洪認為“二孩”政策可能會加劇人口與資源間的緊張關系,對人口政策的調整應謹慎考慮。李志明認為中國的計劃生育成果來之不易,我們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始終堅持計劃生育基本國策不動搖,提高人口素質,實施人口質量對數量的取代;他認為“人口紅利”下降是由于農村勞動力絕對數下降引起的,新生男女比例失調不是因為計生政策而是由于多種原因尤其是人為選擇性別帶來的。綜上所述,學者們對“二孩”政策觀點不一,但是他們都是從中國的經濟現實出發考慮,我個人比較贊同人口政策的調整要與各地方實際相結合,分區域分步驟的穩妥實施的觀點。
三、對“兩種生產”人口理論在中國實踐的認識
理論并非凝固不變,只有發展的理論才是科學的理論,有學者認為“兩種生產”理論有拓展的必要。葉文虎、陳國謙在“兩種生產”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三種生產”的理論,即人的生產、物質資料生產和環境生產要協調發展的理論;孫承叔認為“兩種生產”存在一定片面性,不足以描述人類社會這一有機體,他提出了物質生產、人類自身生產、精神生產和社會關系再生產相統一的“四種生產”理論。鐘逢干則把馬克思的“兩種生產”理論概括為“兩種生產革命實踐論”, 鐘逢干主要人的主觀能動性,現實社會的一切都是人通過人自身的實踐活動“生產”出來的。 從“物質生產的唯一性”到“兩種生產”理論、“四種生產”理論再到“多種生產”理論,學者們在實踐基礎上對兩種生產理論的探索不斷深入與發展。
“兩種生產”理論在中國的實踐也給我們帶來一些啟發與經驗:一是必須肯定“兩種生產”理論為中國人口與經濟的協調發展做出的突出貢獻。理論上, “兩種生產”理論的提出開創了中國的人口理論;實踐上,“兩種生產”與中國人口控制實踐有機的結合, 統一了人們的思想,促進了人口與經濟的發展。二是中國人口政策的調整要結合中國的國情。人口老齡化、男女性別比例失調、人口紅利消退、低生育率水平等是當前影響中國經濟穩定的人口問題,是中國進行人口政策調整的依據。三是人口政策的調整要“因地制宜”。不同地區要結合不同地區的區情,嚴防教條主義,避免用“兩種生產”理論代替對一切人口問題的分析。四是人口政策的調整要“因時制宜”。“一孩”政策是計劃經濟下的特殊產物, “二孩”政策開放是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必然要求,只有與經濟社會相適應的人口政策才是可持續的人口發展政策。五是人口政策的調整要分步驟進行。考慮到政策調整時間上的緊迫性,避免人口在短時間內急劇變化,平穩過渡有助于生育政策漸進式的變化。我國人口政策的調整一直遵循小步改革的規律,緩和的人口政策有利于政策平穩過渡,減輕了人口在短時間內膨脹的威脅。
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闡述了人口發展和經濟發展之間的辨證統一規律,一直被作為中國人口政策的調整重要指導思想。“兩種生產”理論在中國長期的人口生產實踐中又不斷被賦予中國特色,顯示了科學理論在中國生長的強大生命力,有效地促進了中國人口與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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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秦利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