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常生活中的法”的形成
隨著交往行為不斷地發展并促進生活世界的變遷,大量涉及婚姻、家庭、財產、合同等各個方面的約束性規范開始出現并自發的調整主體間的關系。我們將國家法之外,具有法規范的約束性特征的調整人們日常行為的規范性準則稱為“日常生活中的法”。如果從交往行動理論出發,則可以這樣表述:“日常生活中的法”是指在交往行動中產生,經由主體一致性同意而形成對彼此行為之穩定性預期,從而約束主體行為,具有連續性規范意義的行為準則?!叭粘I钪械姆ā币哉Z言架構起來的生活世界為知識背景,研究經由主體承認的行為準則是如何成功的保證主體間的交往行為從而形成一個穩定生活秩序。
第一,單個行為中的“共識”是規范形成的重要條件:首先,主體間基于共識而形成一種確信,這種確信保證了主體間穩定的行為預期。其次,語言的表達與主體間互相理解是達成共識的必備條件。主體經過雙向反饋,方能做出一致性認可的意思表示。最后,協商的過程就是主體之間就交往行為發表自己的看法的過程,在達成共識中承擔的重要角色。協商具有“有效宣稱”的特點,隱含著主體表達真實的預設,通過有效宣稱,主體可以接受任何有根據的質疑,從而使達成共識成為可能。 共識的達成,依賴于主體的認可。哈貝馬斯認為,每個人心中遵守的規則,必須是在得到他人認可的情形之下才能實現。共識一旦達成,帶來的就是主體間相應的權利義務關系。
第二,交往擴大化是規范的合法性來源:雖然經由溝通而達成的“共識”對規范的形成至關重要的,但是初步形成的簡單的交往規則卻不能進入“日常生活中的法”的范疇。如果交往互動行為是封閉型的,單個行動中所產生規范就只能約束行動的參與者,就不能成為“日常生活中的法”的合法性來源,“日常生活中的法”也就不具備形成并發展的內在條件只有簡單的交往規則被傳播,擴大,并成為具有連續性意義的穩定性的行為規范之時,才能認為規范具有“法”的意義。這種基于交往理性而產生的“法”可以為人們提供行動準則,人們遵守自己同意下形成的行為規范,賦予“日常生活中的法”以合法性。
二、“日常生活中的法”的發展
“日常生活中的法”是在不斷沖突協調的過程中產生和發展的。它屬于生活世界,是人們交往活動的知識背景。如果某一交往行為過程中出現了新的理由,調整這一行為的規范性準則將被質疑,也因此脫離生活世界而成為交往行為所要商談的主題。商談將會帶來兩個結果,第一、因為主體間無法達成共識,而導致交往行為失??;第二、主體經由商談達成新的共識,并按照新的共識約束自己的行為,即新的行為準則產生。新規范的產生過程體現了交往互動行為對生活世界的再生產,同時也標志著“日常生活中的法”在交往互動過程中得到了新的發展。
哈貝馬斯認為“交往過程中的各個環節都可能發生沖突,主體間理解溝通的方式,相互理解的過程,雙向反饋后的考量,甚至是單純模擬中,第三方對交往行為的理解,都可能導致沖突的發生…達成共識的過程中,每個互動都必須吸納的那種雙重不確定性?!彪p重不確定性使得交往行為內部的理解環節,時常存在異議的風險。而通過內部機制消弭這些風險則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以至于初級的權利弱到無法在個人“被置入更大的,超越個人秩序”的地方時,為個人提供規范性的保護。這種交往擴大化使初級的交往規則失去了有效性,為了交往得以繼續,主體必須尋求更高一級的規則體系。被破壞的秩序有一個伴隨著沖突與協調的重建過程,這一重建過程豐富了“日常生活中的法”的秩序內涵。
三、“日常生活中的法”的效力
“法無明文禁止即可為”是大多數現代法律所承認的原則,這一原則在一定程度上賦予了主體自由交往的合法性。當我們將哈貝馬斯的交往行動理與調整主體日常生活的行為規范聯系起來之后,我們就會發現,“生活中的法”深深的植根于現代社會中,并且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首先是生活中的微觀調控,偶然發生的社會壓力的制裁具有權威性的涵義,當發出訊息者有權力如此決定時,這些傳達出的訊息就很可能被稱為法律規范,微觀法律體系的執法者是日常生活中每天經歷各種微觀情境的每個人。在“生活中的微觀法律體系”調控下,即便初次進入陌生環境的主體之間,也可以通過這些微觀的信息傳達使得行為主體明確自己的處境,并矯正自己的行為,從而實現秩序上的平衡?!吧钪械奈⒂^法律”作為一種以偶然發生的社會壓力為制裁機制的規范,不需要達到在每個違法的情況下都能全面或部分說服他人加以服從的程度,它只需要達到足以維持著心中的期待的強度,以支持這些規范使其具有法律效力即可,因此應該處于前文所述的“日常生活中的法”的最低效力層級的位置上。這一意義上的“法”調整最基礎的生活方式,規范日常交往的微觀層面,其調控范圍甚至可以細致到一個目光的交流,或者公交車里一個無意的碰撞。其次是內在道德規范的約束,在日常生活中的法規范下主體間在相互達成一致性共識的同時,也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感受道德的內在約束力。例如,違背約定本身不僅會引起交往行為中另一方主體的譴責,導致穩定關系的結束,同時也會招致良心上的譴責,體現為懊惱或者內疚的情緒。道德作為調整人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規范,總是同“日常生活中的法”共同作用于行為主體,道德以內在調整的方式規范主體的內心世界,法規范則以外在調整的方式規范主體的行為。一旦普世性的道德外化于主體的內心世界,具有約束人們外部性為的特征時,道德規范就轉化成了日常生活中的法,在“日常生活的法”體系中,實現法與道德的重新結合就成為可能。社會道德規范可以成為日常生活中的法的一部分,而日常生活中的法在調控人們行為的過程中也會塑造主體的精神世界。這樣的雙向反饋的過程中,就可能形成具有全社會意義的普世價值。由于有道德規范的內在價值作為精神支撐,主體對于違反這一規范所要承擔的風險是雙重的,一旦違反所受到的制裁也是雙重的,所以其效力層級較“生活中的微觀法律體系”更高。
(作者單位:陜西中醫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