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崗實習中的信息不對稱分析與基本對策

[摘要]由于頂崗實習的特殊性，使得信息不對稱成為其突出問題。利用經濟學信息不對稱理論，分析高職頂崗實習中的信息不對稱現象及其影響。為防范頂崗實習中因信息不對稱而產生的逆向選擇與敗德行為，提出若干減少信息不對稱的基本對策。

[關鍵詞]頂崗實習 信息不對稱 逆向選擇 敗德行為

[作者簡介]揭平英（1965- ），女，江西廣昌人，廣州番禺職業技術學院教務處，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職業技術教育。（廣東 廣州 511483）

[課題項目]本文系2013年度廣州市教育科學“十二五”規劃課題“高職院校公共選修課教學管理的優化對策研究”（項目編號：2013A171）和2012年度廣州市高校科研計劃項目“基于教練技術應用創新高職院校學生管理模式的研究”（項目編號：2012B096）的研究成果。

[中圖分類號]G7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6）12-0115-04

頂崗實習是高職院校利用社會資源在校外真實工作環境中完成實踐教學任務的人才培養模式。頂崗實習要得以順利進行，校企合作不可或缺。合作主體應知曉對方信息并達成協議。由于頂崗實習行為主體分屬不同的行業部門，有其獨立的運行體系，所關注的重心各不相同，信息獲取的時間、方式和內容也不相同，學校、企業、學生之間信息存在差異不可避免，頂崗實習信息不對稱由此產生。本文利用經濟學信息不對稱理論，分析頂崗實習信息不對稱及其影響，同時為防范頂崗實習中因信息不對稱而產生的逆向選擇與敗德行為，提出了若干減少信息不對稱的基本對策。

一、信息不對稱理論

美國三位經濟學家喬治·阿克洛夫（George Akerlor）、邁克爾·斯賓塞（Michael Spence）和約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是2001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他們運用信息理論經過三十多年對市場交易行為的分析研究，提出了信息不對稱理論。信息不對稱理論是指市場交易中參與交易的雙方所掌握的信息出現差異，處于不平衡狀態，即擁有信息優勢的一方在交易過程中往往處于有利地位，擁有信息劣勢的一方則處于不利地位，從而會在一定程度上引發逆向選擇和敗德行為（又稱為道德風險），并導致交易關系和契約安排的不公平或者市場效率降低的問題。

信息不對稱不僅存在于經濟活動中，還普遍存在于社會的各個領域。只要是信息不對稱，都可借信息不對稱理論分析其主體的行為發生。

二、頂崗實習中的信息不對稱

由于頂崗實習的特殊性，學校、企業、學生擁有的信息各具優勢與劣勢（見下表），使得信息在頂崗實習各個環節中需要不斷地交換與傳遞。因此，頂崗實習中任何一個環節的制度設計和運行管理不到位，都可能導致信息出現差異，引發信息不對稱。經研究分析，筆者認為當前高職院校頂崗實習存在的信息不對稱表現在三個層面：學校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企業與學生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學生與學校之間的信息不對稱。

（一）學校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

企業擁有的技術裝備、師資力量、企業文化等是學校先天缺乏的，卻是學校開展頂崗實習必備的教學要素。校企合作開始之際，學校會面臨以下難題：遴選企業時，很難甄別合作的最優企業；校企商談時，難以制定雙方效用最大化的合作協議；實習實施時，無法預料企業是否按照協議計劃進行。因此，企業占據了信息優勢，學校因與企業所處行業系統不同，無法獲取企業的完全信息，造成學校掌握企業的信息不完全，處于信息劣勢。

（二）企業與學生之間的信息不對稱

學生的個性特征、綜合素質、崗位技能等是企業難以掌握的，卻是企業保障生產順利進行的工作要素。頂崗實習開始之際，企業會遇到以下問題：面試學生時，很難區分崗位的理想人選；簽訂合同時，難以設計最有效激發學生積極性的實習協議；實習運行時，無法預判企業效益與學生努力程度有何關聯。因此，學生掌握了信息優勢，企業還因與學生相處的時間有限，無法搜集學生的完全信息，導致企業掌握學生的信息不完全，處于信息劣勢。

（三）學生與學校之間的信息不對稱

學生職業素質的內化、崗位技能的提升、企業文化的適應等是課堂難以傳授的，卻是學生面對就業必需的職業要素。頂崗實習實施過程中，學校會碰到以下困難：管理學生時，很難了解到學生的真實情況；評估實習時，無法測評實習效果與企業投入程度如何關聯；考核學生時，難以開發出科學有效的實習評價體系。因此，學生擁有了信息優勢，學校還因與學生有時空上的限制，難以獲得學生的完全信息，造成學校掌握學生的信息不完全，處于信息劣勢。

三、頂崗實習信息不對稱引發的困境

基于上述分析，頂崗實習過程中學校、企業、學生之間信息不對稱難以避免，而信息不對稱的客觀存在，勢必會引發頂崗實習的逆向選擇，還會誘發頂崗實習的敗德行為。

（一）頂崗實習的逆向選擇

頂崗實習的逆向選擇主要發生在學校遴選企業過程中和企業面試學生過程中。所謂逆向選擇，是指發生在協議簽訂之前，因信息不對稱會造成市場資源配置的錯配與扭曲。根據信息不對稱理論，逆向選擇的存在之所以會影響市場效率，究其原因：一是合作的雙方不了解對方的私人信息；二是造假成本很低，實力弱的一方可以“偽裝”成實力強的一方，最終實力弱的一方總會將實力強的一方“驅逐”出市場。

1.遴選企業的逆向選擇。校企合作協議簽訂之前，企業清楚自身的實力，而學校卻是不知道或不完全知道的。學校當然愿意選擇實力強、信譽好、合作風險低的優質企業，但問題是：（1）企業的實力情況屬于私人信息，學校難以完全獲取；（2）學校如果搜尋企業對外公開信息或與企業商談做出選擇，由于造假成本低廉，學校可能遭遇實力弱的企業向其提供虛假信息，違規操作，以次充好。基于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學校無法準確判斷企業的真實情況，給企業造假提供了可乘之機，使得真正實力強的企業失去了原有的競爭優勢。因此，遴選企業的逆向選擇會將實力強的企業“驅逐”，即信譽不好、實力不夠的企業可能優先獲得與學校合作的機會，使得學校承受了較高的合作風險。極端情況下，不僅會延緩校企合作進程，甚至還會導致頂崗實習失敗。

2.面試學生的逆向選擇。頂崗實習協議簽訂之前，學生了解自己的優勢，而企業是完全不清楚的。企業希望挑選到素質高、能力強、工作努力的優秀學生，但問題是：（1）學生的素質與能力屬于私人信息，企業一時難以掌握；（2）企業如果依賴學生提供的資料或與學生面談進行挑選，由于失信的代價不高，企業可能面臨素質低能力弱的學生向其隱瞞真實情況，不守信用，弄虛作假。基于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企業無法全面了解學生的基本情況，給失信學生有機可乘，使得真正能力強的學生失去了原有的競爭優勢。因此，面試學生的逆向選擇會將能力強的學生“排擠”出去，即能力不強的學生可能優先獲得到企業實習的機會，導致企業承擔了較高的生產成本。極端情形下，不僅會影響頂崗實習效果，甚至還會擾亂正常生產秩序。

（二）頂崗實習的敗德行為

頂崗實習的敗德行為主要包括企業的敗德行為和學生的敗德行為。所謂敗德行為，是指協議達成之后，其代理人為追求自己效用最大化時，將成本或風險轉嫁給委托人，損害委托人的利益。根據信息不對稱理論，敗德行為之所以導致市場效率降低，究其原因：一是委托人無法準確知曉代理人能否履行協議；二是代理人造成委托人損失且不用承擔由此造成的全部后果。

校企合作協議一旦簽訂，學校與企業委托代理關系成立，學校成為委托人，企業是代理人；同樣，頂崗實習協議一旦簽訂，企業與學生委托代理關系明確，企業成為委托人，學生是代理人。

1.企業的敗德行為。校企合作協議簽訂后，學校與企業的合作與博弈關系形成，頂崗實習在企業的開展情況學校無法全面掌控，但作為代理人的企業清楚。因此，企業可能會利用自身的信息優勢，在能夠保證生產任務順利完成時，將會減少企業在頂崗實習實施過程中的投入，而去全力追求自己效用的更大化。例如，校企合作協議約定了雙方的責權利，但在履行的過程中，企業往往會過多考慮自身利益而忽視學校教學目標，不進行崗位培訓、技能訓練，安排學生從事技術含量低、勞動強度大的工作，甚至利用法律空白，有意無意地侵害學生的正當權益，其后果是留下了影響校企合作的隱憂。

2.學生的敗德行為。頂崗實習協議簽訂后，企業與學生的合作與博弈關系成立，學生在崗位上是否有積極性或愿意全身心投入工作企業無法準確評估，但作為代理人的學生清楚。此時，學生可能會利用個體的信息優勢，在滿足企業工作崗位基本要求后，將會減少自己在完成工作任務過程中的努力，而去盡力爭取個體利益的更大化。例如，頂崗實習協議明確了雙方的責權利，但在執行的過程中，學生通常會從自身利益出發而無視企業生產紀律，消極怠工，出勤不出力；要求企業放松管理、降低考核標準；過分看重福利，甚至以待遇決定是否留職企業完成實習，其后果是出現了擾亂企業生產計劃的風險。

學生進入企業后，學生與學校教師在頂崗實習中也存在合作和博弈關系。學生在校外是否愿意與學校教師互動無法強求，其互動意愿無法被計算與度量，是學生私人信息，然而作為代理人的學生清楚。因此，學生可能會利用自己的信息優勢，降低與學校教師的互動頻率，減少信息反饋，而去盡力爭取個人行為的最大化。例如，學校頂崗實習管理文件規定了雙方的責權利，但在管理的過程中，部分學生對頂崗實習的本質和意義理解不準確，導致其實習動機遠離實習目的，誤認為頂崗實習是預就業，為了尋找更多的試用機會，不愿意接受學校管理和教師指導，思想情緒極不穩定，不能安心實習，頻繁換崗，自動流失，其后果是產生了影響頂崗實習質量的不利因素。

四、減少信息不對稱對頂崗實習影響的基本對策

綜上所述，為減少和弱化頂崗實習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逆向選擇和敗德行為，基本對策如下：

（一）建立共享基本信息數據庫

在社會活動中，代理人之所以會利用其信息優勢獲益，是因為委托人沒有掌握代理人的私人信息，因此，委托人只有獲取代理人的完全信息才能減少信息不對稱。利用現代化科技手段，行業協會應建立和完善企業單位基本信息數據庫，收集技術裝備、生產規模、服務信譽、師資力量、教學資源、企業文化等信息。同時，學校也要完善和擴充已有的學生基本信息數據庫，增加學生的個性特征、興趣特長、技能大賽成績、獲得職業證書情況、校外社會實踐、兼職工作經歷等信息。此外，上述兩個信息數據庫原則上都是僅供本單位內部使用，沒有實現信息共享，這樣無形中增加了校企合作雙方獲取信息的成本和障礙。因此，應該向對方開放各自的信息數據庫，做到資料共享，從而減少和抑制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負面影響。

（二）構建有效的信號傳遞機制

信息經濟學認為，信號的有效傳遞能很好地解決信息不對稱引發的逆向選擇問題。即在信息不對稱狀態中，盡可能地將信息優勢一方的信號有效傳遞給信息劣勢一方，或后者想辦法誘使前者揭示其擁有的信息，信息不對稱隨之得以緩解。前者是信號顯示，后者是信號甄別。因此，校企雙方可以利用共享的基本信息數據庫，設計有效的信號傳遞機制。

首先，建立校企合作權益風險披露制度。要求有合作意向的企業與學校公布相關合作權益和風險的信息，如雙方實力優勢、技術裝備、利益分配、潛在風險等，這樣既可以增加企業與學校的信任，還有利于提高校企合作的穩定性。權益與風險公開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激勵企業與學校之間發送真實信號的過程。當信號被顯示與甄別后，學校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便得以降低。

其次，探索校企協同舉辦技能大賽制度。學校邀請企業參與和設計技能大賽，借助大賽學生可以向企業展示其私人信息，如個體特征、崗位技能、職業素質、學習能力等。企業舉辦、設計、指導大賽，不僅增進了企業與學生的相互了解，還提高了企業面試學生的成功率。邀請企業舉辦大賽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企業與學生之間發送真實信號的過程。當信號被顯示和甄別后，企業與學生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得以減少。

（三）搭建三方信息互動交流平臺

頂崗實習信息對稱配置是保障頂崗實習順利進行的關鍵。基于頂崗實習主體行為的不同和時空的限制，阻礙了信息的流動，導致了信息不對稱。為消除信息不對稱的影響，三方需要搭建頂崗實習互動交流平臺，建立健全信息對稱配置機制。

首先，搭建頂崗實習互動交流平臺。企業、學生、學校因體系不同有著各自獨立的運行方式，信息的來源也有所不同，必然會導致各行為主體之間信息不對稱。為了及時減輕信息不對稱對頂崗實習的干擾，信息網絡化勢在必行。因此，學校、企業、學生之間不僅需要搭建頂崗實習互動交流平臺，同時還需要建立與之配套的平臺運行管理機制、良性互動的長效機制等。

其次，建立健全信息對稱配置機制。在操作層面上，為了獲取頂崗實習行為主體和各個環節的完全信息，學校、企業、學生之間僅有頂崗實習互動交流平臺是不夠的，還需要一系列的減少信息不對稱的配套制度，保障學校、企業、學生之間的信息對稱配置。（1）學校與企業之間的信息對稱。為實現校企雙方的信息對稱，校企合作協議簽訂前，雙方通過基本信息數據庫做到彼此信息的公開透明；校企合作協議簽訂后，雙方需要信息交換機制保障定期聯系、傳遞信息。（2）企業與學生之間的信息對稱。為實現企業與學生之間的信息對稱，頂崗實習協議簽訂前，企業與學生通過面試和技能大賽實現彼此的雙向選擇；頂崗實習協議簽訂后，既需要建立實習指導制度來保證實習的崗前培訓、跟蹤指導，又需要建立情緒疏導機制促進師徒相互了解、訴求快速回復。（3）學校與學生之間的信息對稱。為實現學校與學生之間的信息對稱，實習開始前，學校面向學生召開動員大會，進行實習宣講；實習開始后，僅通過頂崗實習互動交流平臺實現遠程指導是不夠的，還需要建立信息反饋機制保障師生互動、信息暢通。

（四）建立頂崗實習的激勵和監管機制

消除信息不對稱造成的敗德行為的重要途徑是設計有效的激勵和監管機制。針對校企合作頂崗實習中存在的信息不對稱現象以及由此引發的逆向選擇與敗德行為問題，政府可以采用的激勵手段主要有：（1）從政策上扶持企業參與頂崗實習。通過立法，對企業經濟活動施加直接影響，使得校企合作有法可依、頂崗實習有章可循。例如，《寧波市職業教育校企合作促進條例》就是從地方需求出發，明確政府、企業、學校三方的責權利，對校企雙方開展合作的內容與形式做了規定，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2）從資金上補貼企業參與頂崗實習。政府需要全面考慮向企業如何提供資金、發放補貼。例如，有的政府對企業產生的利潤按一定比例征收培訓稅，并以返款方式發放給提供實習崗位的企業。有的政府引入市場競爭機制，向學校發放實習券，學生持券上崗，企業憑券兌現補貼。有的政府實行校外實訓基地準入制度，參與實訓實習的企業，需要布設教學場地、增添教學設施、培訓實習指導教師等。通過準入資格認定的企業，可以一次性獲得補貼等。與此同時，企業獲得政策與資金支持后，政府還要采取相應的監督與管理措施，成立專門的監管機構，構建校企合作、頂崗實習監督機制，以更好地協調校企合作，形成學校、企業、學生多方共贏的、可持續發展的校企合作頂崗實習長效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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