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華貴 美輪美奐

北京故宮博物院是全世界珍藏十17世紀到20世紀初機械鐘表最豐富的博物館，所藏鐘表高達1500余件。這些鐘表包括當時清宮造鐘處和廣州、蘇州制造的中國鐘表，其中尤以乾隆時期的藏品為最；以及英國、法國、瑞士、美國、日本等國制造的外國鐘表，其中英國鐘表尤以數(shù)量大、造型美、變化多為著。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鐘表是明末以來西學(xué)東漸下的產(chǎn)物，是集中反映明清宮廷中西文化交流盛況的重要遺存。這些鐘表在承載中外文化交流和影響方面所彰顯的代表性、典型性和廣泛性，于世界上其他博物館的任何同類所藏比較，皆相形見絀、無法比擬。去年是北京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為此筆者精選其珍藏的中外鐘表20件，以小見大、以點概面地介紹給讀者，以示慶賀。

清乾隆年制紫檀重檐樓閣更鐘（圖1）

高152厘米，長70厘米，寬70厘米。乾隆時期清宮造鐘處的早期代表作。

紫檀木制鐘體，重檐樓閣式，須彌式臺座。琺瑯和玉石鑲嵌于樓閣的雀替、欄板和柱頭等處。樓閣下正面為兩針鐘盤，嵌于雕蓮花的銅鍍金面板上，面板有“乾隆年制”款。鐘盤中心嵌琺瑯，上方有專為夜間打更使用的兩小盤，左為定更盤，右為節(jié)氣盤。

更鐘有五組動力源發(fā)條，分別帶動走時、打時、打刻及發(fā)更、打更這五套齒輪傳動聯(lián)動系統(tǒng)。白日走時、報刻、報時，夜間打更，打更前先調(diào)好節(jié)氣盤與定更盤。由于一年之中不同的節(jié)氣使起更時間、更間長短各不相同，故需通過定更盤和節(jié)氣盤起調(diào)節(jié)作用。每夜起更和亮更均敲108響，亮更結(jié)束后，通過人工使打更的滾輪恢復(fù)至原處，以便次晚照常打更。通過精確的機械結(jié)構(gòu)，將中國傳統(tǒng)的夜間計時法應(yīng)用于鐘表，為清宮造鐘處的初創(chuàng)。

清乾隆年制銅鍍金屋頂滾鐘（圖2）

高90厘米，長48厘米，寬19.5厘米。乾隆時期典型的廣州制鐘。

方體，銅鍍金殼。頂部中心有象馱寶瓶，兩旁各有四人在前，跪托球軌；另外兩人在后，一人站于高處球軌一端，雙手抱球瓶，一人站于球軌另外一端，手捧做接球準備。運行時球從瓶出，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滾球。正面為二針鐘，鐘盤上方有“太平有象”、“八方向化”的橫幅，兩旁有轉(zhuǎn)花和水法。

廣州在康熙時期即制造鐘表，自古便有傳世之譽。雖乾隆以前質(zhì)量欠佳，但至18世紀后期與西洋鐘不相上下，價格卻便宜三分之一。造型不僅融入了亭臺樓閣、佛塔園囿、聚寶盆、寶葫蘆等具有中國特色的裝飾，而且色彩鮮艷、富麗堂皇，其獨有的特色、精湛的工藝讓人嘆服。此鐘造型敦厚，裝飾華美，尤其是重頂?shù)臐L球設(shè)計更是獨具一格。

清乾隆年制銅鍍金亭轉(zhuǎn)八寶式表（圖3）

高50厘米，長23厘米，寬17厘米。乾隆時期清宮造辦處制。

紫檀須彌座上立有銅鍍金嵌寶石重檐亭，亭頂嵌有英國造小表，表盤羅馬字。上層屋檐掛有小鈴鐺，累絲上有點翠“壽”字及云紋。亭內(nèi)中間是梵文六字真言轉(zhuǎn)經(jīng)桶，經(jīng)桶內(nèi)裝滿經(jīng)卷。圍繞經(jīng)桶是佛前供器銅鍍金點翠八寶，即輪、螺、傘、蓋、花、罐、魚、長。經(jīng)桶和八寶下裝有圓盤，可以轉(zhuǎn)動。上弦后啟動，經(jīng)桶順時針方向轉(zhuǎn)動，八寶兩兩相對，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轉(zhuǎn)動。

此鐘造型美觀，結(jié)合了漢式、藏式建筑元素，是乾隆宮廷鐘表精品。

清乾隆年制金漆樓閣鐘（圖4）

高36厘米，長22.7厘米，寬16厘米。乾隆時期清宮造辦處制。

仿日本金漆木質(zhì)鐘殼，典型乾隆御制鐘式鐘盤。鐘有走時、報時、報刻三套齒輪傳動系統(tǒng)，三套系統(tǒng)的上弦孔在鐘盤上。鐘的底座內(nèi)有抽屜，抽屜內(nèi)盛放乾隆帝《御制祈谷齋居詩》、《御制南郊齋居詩》和《御制常雩齋居詩》三個冊頁、三個手卷。

祈谷、南郊和常雩是在天壇舉行的大祀，此鐘為乾隆帝到天壇舉行祭祀大禮時攜帶之物。此鐘造型美觀大方，有日本風格，是乾隆朝清宮造辦處初創(chuàng)時期的典范之作。

清乾隆年制紫檀木雕花樓式自鳴鐘（圖5）

高260厘米。乾隆時期清宮造辦處制。

雙層樓式，紫檀色木鐘殼。鐘上層正面為銅鍍金鏨花面板，上嵌白琺瑯羅馬數(shù)字鐘盤。閣樓頂端所扣兩個鐘碗，上面報刻，下面報時。上一次弦可走三晝夜。此大型機械鐘由走時、打刻、打時三套互相聯(lián)動的銅制齒輪傳動系統(tǒng)組成。每套系統(tǒng)各以一皮弦系一百多斤重的鉛砣，鉛砣下垂運動產(chǎn)生動力，帶動齒輪傳動系統(tǒng)，從而牽動報刻錘繩敲鐘報刻、報時。

此鐘體量龐大，造型、裝飾、用材皆極具中國特色風格，是乾隆朝清宮造辦處制造的鐘表代表作。

清乾隆年制銅鍍金冠架鐘（圖6）

高48厘米，長20厘米，厚9厘米。乾隆時期清宮造辦處制。

冠架式，銅鍍金鐘殼，頂端有五個杯形柱。卷草紋包圍著銅鐘盤，鐘盤上方鑄“乾隆年制 ”款。鐘盤上有走時、報時、報刻三組齒輪傳動系統(tǒng)的上弦孔。在鐘體的右側(cè)有一根繩子，欲知是幾時幾刻，只需拉動繩子，便有鐘聲報時、刻。

古人把帽子稱為 “冠”，故這種造型的鐘被稱為“冠架鐘”。冠架鐘的特點是在鐘的頂端有幾個支撐點，便于把帽子扣在上面。此鐘設(shè)計獨特，既可報時，亦可作冠架，一器兩用，頗具巧思。

清乾隆年制銅鍍金琺瑯轉(zhuǎn)花容鏡鐘（圖7）

高59厘米，長30厘米，寬23厘米。乾隆時期廣州制鐘。

方形底座，內(nèi)裝機械。正中有二針時鐘，鐘盤兩側(cè)有轉(zhuǎn)花。兩側(cè)孔洞內(nèi)風景畫前有活動人物。平頂正中綠果實上有一只能夠轉(zhuǎn)動的小鳥，另有由曲腿架支撐的容鏡，鑲銅鍍金嵌紅、白料石邊框。容鏡兩旁有藍料石“大吉”字銅胎嵌紅料石葫蘆。葫蘆底為兩組水法噴泉。

此鐘將容鏡與鐘表結(jié)合于一體，頗具巧思，是后宮女性使用的陳設(shè)佳品。

清乾隆年制時辰醒鐘（圖8）

直徑12.5厘米，厚7.5厘米。乾隆時期清宮造辦處制。

圓盒形，紫銅鐘套。鐘套周圍鏤雕輪、傘、長、螺、花、罐、魚、蓋八寶花紋。鐘盤中心有兩圈黃銅盤，中間者凸出，上伸出時針指示時間，另外一處有一方格為定鬧時所用。外圍白磁盤圈，書漢字十二時辰。鐘背后有上發(fā)條孔二處，孔旁有“鐘”、“鬧”兩字。

醒鐘即鬧鐘，通常有走時和鬧鈴兩套發(fā)條裝置。此鐘造型簡潔，堪稱乾隆朝清宮造辦處制鐘表中西結(jié)合的典范之作。

1765-1790年制銅鍍金轉(zhuǎn)花水法跑人樂鐘（圖9）

高88厘米，長38厘米，寬38厘米。1765-1790年英國制鐘。

方形底座為樂箱，邊角飾歐式風格的卷草和纏枝花。箱的正面和兩側(cè)面板飾鄉(xiāng)村風格，背襯水法。箱頂部中層布景是四面小橋流水，中間是洶涌急流的水法圓柱，四角有假寶石塔形轉(zhuǎn)花。上層曲腿支架上一個二針鐘。英國倫敦BenjaminWard制造。

此鐘運行時，水法轉(zhuǎn)動，瀑布飛瀉，人物走動，塔形轉(zhuǎn)花迅速旋轉(zhuǎn)，十分精彩，是英國鐘表的代表作。

1780年制銅鍍金象馱轉(zhuǎn)蛇轉(zhuǎn)花樂表（圖10）

高124厘米，長53厘米，寬46厘米。1780年英國制表。

底座為山石形，其間雕有鱷魚、蛇、蜥蜴動物。二層有四頭棕色大象站立在山石上，四象背部有圓形花卉架，架中心布置一圈作跳舞狀的轉(zhuǎn)人。第三層為銅鍍金卷草紋骨架，中為一廣腹瓶，瓶正面有一圓盤，圓盤上有料石花5朵，花朵之間有首尾相銜接的四條蛇。圓盤上方嵌有一小表，表兩旁立兩對男子雕像。頂層是一尖塔，塔上盤繞著蛇，蛇身嵌料石花，塔上有一蹲姿大力士，頭頂七星寶花。此鐘機器部分在中間部位的瓶腹中。

此表結(jié)構(gòu)復(fù)雜，制作十分優(yōu)美。由英國倫敦 Barbot制造，是英國制大型樂表中的精品佳作。

1780年制銅鍍金跑人花盆嵌表（圖11）

高67.7厘米，長32厘米，寬32厘米。1780年英國制表。

圓形花盆底座，內(nèi)有玩意機械。盆壁飾各種浮雕花朵，嵌玻璃畫，繪城鎮(zhèn)風景，景前有活動人物。盆上安置著具有東方色彩的山石花草盆景。表嵌在山石上，為二針報時表，上弦運行時，景前人物等循環(huán)轉(zhuǎn)動，盆上五彩繽紛的料石花隨之微微顫動。

此表造型美觀，兼具歐洲與東方色彩。由英國倫敦著名鐘表世家Timothy Williamson制造，顯然是專為清宮所作。

1770-1805年制銅鍍金琺瑯殼懷表（圖12）

高6.5厘米，長3厘米。1770-1805年英國制表。

圓形表身，表盤外鑲紅綠相間的料石一圈，表殼背面是一幅精美的琺瑯畫，畫兩位秀美端莊的歐洲淑女，手上落有一只鴿子。附有鑰匙和表鏈，由英國倫敦William Carpenter制造。

此表小巧玲瓏，裝飾的琺瑯畫描繪美輪美奐，是18世紀英國產(chǎn)的懷表精品。

19世紀制鑲珠琺瑯花卉懷表（圖13）

直徑5.5厘米，厚1.2厘米。19世紀瑞士制表。

圓形琺瑯表殼，前后邊緣及表環(huán)都嵌珠。后表殼上飾色彩艷麗、層次分明的畫琺瑯花卉圖。三針表，用鑰匙上弦，工字輪擒縱器。由瑞士鐘表名家Bovet Fleurier制造。

此表構(gòu)造精細，表殼裝飾華麗，裝飾工藝加入了許多中國元素，在瑞士播威表中有一定的代表性。

19世紀制銅鍍金藍瓷獎杯式鐘（圖14）

高56厘米，鐘徑24厘米。19世紀法國制造。

藍瓷花瓶式鐘體，羊頭人面式耳，杯式頂。底座及周身用鍍金銅雕花飾包鑲， 銅飾雕刻精細華美，與瓷瓶的藍色形成強烈對比，典雅莊重，極富藝術(shù)趣味。瓶腹嵌走時報時兩套兩針鐘，通過前面表盤上的弦孔上弦。機芯后夾板上有“Médaille d'Argent L. Marti et Cie 1889”字樣的圓形印記，為法國鐘廠于1889年制造銷往中國的產(chǎn)品。

此鐘端重大方，高雅華貴，是一件精美的文物和工藝品。

19世紀制銅鍍金座琺瑯雙耳瓶嵌表（圖15）

瓶高19.7厘米，表直徑3.5厘米。19世紀瑞士制表。

八角形臺座，立琺瑯小瓶，小表嵌在小瓶腹部。瓶制作精細光潔，飾孔雀翎眼紋，嵌米珠、紅寶石。瓶腹后邊畫牧羊女。瓶下方有兩處活門，可以上弦和播放鳥音。取下瓶蓋即為上弦的鑰匙。瑞士Juvet Fleurier制造。

此表裝飾華美，造型、工藝具有中國特色。

19世紀末制銅女神舉球鐘（圖16）

高58厘米，底邊長14厘米。19世紀末法國制造。

8.5厘米高的銅座上立女神銅像，左手握弓箭，右手擎球形擺鐘。球正面為單套兩針鐘表的鐘盤，1至12時的標識為一個個鼓形圓瓷片鑲嵌在球面上。鐘機裝在球體內(nèi)，球下面正中有一長條形口，掛鐘擺的簧片從里面垂下。球體外為一銅環(huán)，銅環(huán)下部正中固定一長擺，擺長可通過旋鈕調(diào)節(jié)。用銅環(huán)下面的掛鉤將銅環(huán)掛在擺簧上，即成鐘擺。

此鐘造型美觀，獨具特色，引人注目，是法國鐘表的代表作。

清光緒年制木質(zhì)四面鐘（圖17）

高120厘米，長60厘米，寬60厘米。清光緒年蘇州制造。

鐘四面有鐘盤，故名。此鐘由一套機芯發(fā)動，能報時、報刻。四面鐘盤面板鏨花十分精細，圖案為群仙祝壽、仙女乘鳳、江南采蓮等故事，是蘇州鏨花面板有代表性的作品。鐘頂有八角亭，亭內(nèi)裝飾蟠龍戲珠。

江蘇地區(qū)的鐘表制造最先起于南京，后遍及江蘇。而蘇州制鐘業(yè)工匠有許多來自南京。此鐘造型古樸簡潔，莊重典雅，是光緒年蘇州鐘表的代表作。

清光緒年制紫檀木北極恒星圖時辰鐘（圖18）

高66厘米，長37.2厘米，寬37.2厘米。清光緒年蘇州制造。

紫檀木鐘鼓形，置于木座架上。黑色鐘盤上描金北極恒星圖，有三垣、二十八宿諸星座。邊緣寫黃道十二宮名。圖外一道銅圈，鐫刻二十四節(jié)氣名，每一節(jié)氣劃分15格，一格代表一天。節(jié)氣圈外再一銅圈鐫刻十二時辰。鐘有長短兩針，長針每走一圈為一小時，短針每走一圈為一天二十四小時。鐘盤外緣有齒，和走時系統(tǒng)的齒輪相咬合轉(zhuǎn)動，顯示天球星座的移動變化。

此鐘有走時、報時兩套系統(tǒng)，功能眾多，并結(jié)合了天文星座、節(jié)氣制鐘，體現(xiàn)了蘇州鐘的特點。

20世紀初制銅鍍金獎杯式寒暑三面表（圖19）

高70厘米，長24厘米，寬24厘米。20世紀初瑞士制造。

淡黃色大理石底座上立連在一起的三塊表。其中正面為單套兩針表；左為風雨表，表盤上標有“疾風暴雨、風雨、天晴氣朗、炎日、大旱”等，可通過盤中心的指針得知當前的天氣類型；右為溫濕度計，通過玻璃柱內(nèi)的水銀讀取數(shù)字。三表上架一琺瑯頂蓋瓷瓶，底座及三表盤周圍均飾以素三彩琺瑯紋飾。

正面表盤上有“ J .UllmannCo. HongKong. ShangHai. TienTsin”字樣，為瑞士烏利文公司銷售的鐘表。

20世紀初制銅鍍金掐絲琺瑯鐘（圖20）

高51厘米，長27厘米，寬31.5厘米。20世紀初亨達利制造。

銅鍍金藍地彩色花卉掐絲琺瑯拱門式座鐘，六柱，拱門間正中是圓鐘盤，盤面上有“亨達利”刻字，下有兩個上發(fā)條孔，稱二套鐘，即有走時、報時功能。機芯以發(fā)條為動源，帶動走時、報時齒輪傳動系統(tǒng)，下垂可調(diào)式水銀擺。

亨達利是1864年（清同治三年）法國人霍普在上海建立的鐘表銷售名店。此鐘造型相對簡潔美觀，紋飾精美，是座鐘的精品佳作。

以上北京故宮博物院藏鐘表，不僅反映了明清宮廷對此奇器熱情而持久的喜愛，同時亦折射了時下東西方文化在中國宮廷里的影響。故至今仍以其獨有的特色和魅力，吸引著世界各地的觀眾一睹風采。它們是除油畫等外，時下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之一。不但報時準確、造型精美、色彩絢麗，而且雍容華貴、美輪美奐、獨具特色。更為重要的，是這些鐘表融工藝、機械、科技、繪畫、雕塑、音樂等于一體，能讓我們從中領(lǐng)略幾個世紀以前鐘表制造的精湛技藝，以及中西文化碰撞下擦出的美妙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