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白樺于1979年在北京《十月》雜志第3期發(fā)表電影劇本《苦戀》。隨后《苦戀》被拍成電影《太陽和人》,引起爭議,1983年白樺發(fā)表話劇劇本《吳王金戈越王劍》(《十月》1983年第3期)引起關(guān)注。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演出,當時負責文化工作的中央領(lǐng)導予以肯定,四次作代會上,胡耀邦特意走近白樺,熱情握手。2015年,時隔32年,人藝在上海國際藝術(shù)節(jié)上再次演出《吳王金戈越王劍》并連演三場。自秋瑾就義九十周年的1997年始,到秋瑾就義100周年的2007年止,白樺歷時十年,完成長詩《從秋瑾到林昭》的創(chuàng)作,引起轟動。詩歌界前輩詩人、詩評家屠岸先生在2009年10月19日致信白樺,說自己讀詩時,“心潮澎湃,血液洶涌,不能自已!”先生以《詩碑》稱頌《從秋瑾到林昭》,“是當前詩壇上出現(xiàn)的一首閃耀著炫目的思想光輝和藝術(shù)特色的杰作!是中國新詩的脊梁之作!”
白樺先生:
收到您寄贈的尊著《長歌和短歌》,非常感謝!
拿到書后,翻到目錄頁,見到《從秋瑾到林昭》,立即拜讀,我原不知道這首詩,只是從目錄上見到題目,立即被吸引,翻到109頁,讀此詩第一行“除非讓我死”即被抓住,一口氣讀下去,直到結(jié)束。中間幾度停頓,把警句一讀再讀,讀時心潮澎湃,血液洶涌,不能自已!讀畢,又翻回去再讀有些章節(jié),難以釋卷。
我深切地感到,《從秋瑾到林昭》將在中國新詩史——不,中國詩史——上,占據(jù)重要地位。作為一名讀者,如果他的血還有一點熱度,如果他的心還有一點紅色,那么他讀這首詩時,就不可能不流眼淚,不可能不思考,不可能不自省!
《從秋瑾到林昭》所代表的是中國知識分子——中國人的最高良知,是人類靈魂的最終顫動!就這首詩所達到的思想高度和藝術(shù)深度而言,它抵達一個幾乎空前的水平——我是指這類詩,《小草在歌唱》與之相比,也略遜一籌,雖然它也是一首感人的好詩。
張志新、遇羅克、王辛酉、林昭、馬正秀……將排列成光輝的人物長廊,永垂青史。他們每一位都應該有一座詩碑,可惜還沒有做到“每一位”。而您,為其中一位立了詩碑。
我曾于2002年應紹興市千石詩林籌建處的邀約,寫了一首詠秋瑾的七絕,被他們刻在該詩林中。詩曰:
秋風秋雨愁煞人,鑒湖豪氣貫青云;
夏瑜墳上花環(huán)泣,荷戟彷徨一淚痕。
馬正秀,我的同事趙光遠的妻子,他們夫婦都是我的好友。馬正秀是一位張志新式的女英雄,因反對文革,被定為“現(xiàn)行反革命”,因不肯認罪,于1970年1月被執(zhí)行槍決。我于29年后的1999年寫成一首悼念她的詩《遲到的悼歌》,發(fā)表在《人民文學》上,后收入我的詩集《深秋有如初春》中。

我的《秋雨吟》和《遲到的悼歌》,跟您的《從秋瑾到林昭》不能比。我站得沒有您高,想得沒有您深,應該說,遠遠不如!我生于1923年,比您長七歲。但我自知,仍然幼稚、淺薄。
對《從秋瑾到林昭》,我還有許多讀后感。但時間不允許我多寫了。
王明韻先生為您頒發(fā)2008年《詩歌月刊》年度詩歌獎,就是獎這首詩,說明他有眼光,有膽識。他為您的詩集寫的序《苦戀者的長歌和短歌》,也是一篇好文章。
中國新詩當前出現(xiàn)雙軌現(xiàn)象。顛覆英雄,顛覆崇高,甚至顛覆語言,成為時尚。下半身寫作,口水詩,垃圾詩,不斷冒出來。另一方面,弘揚正氣,崇奉義舉,充滿悲憫情懷的好詩,也時有出現(xiàn)?!稄那镨搅终选肥钱斍霸妷铣霈F(xiàn)的一首閃耀著炫目的思想光輝和藝術(shù)特色的難得的杰作!是中國新詩的脊梁之作!有這樣的詩作,中國新詩不會滅亡!這樣的詩作,使我們聽到了中國新詩的先聲!
再說一聲謝謝!一是一般禮貌性的致謝,一是對拯救詩歌、弘揚詩歌者的敬辭。
屠岸2009年10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