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居然允許蟲子光顧我的菜園了。我不忍心再把歇息在葉子上的青蟲捻落在地,也不再想把葉子上正在酣吃的毛毛蟲抖落在地,用腳踩踏。真的,本來我對它深惡痛絕,我害怕青蟲子肉呼呼沒有骨頭的樣子,我厭惡毛毛蟲渾身是刺很惡心的樣子。若是在以前我看見必然踩踏而快之,后來我必繞道而行,躲得遠遠的。
如今,許是年齡增長的緣故,許是對生命的慨嘆。我不愿在與他們計較。我甚至很可憐它們。生命只有一季,沒有母親的照顧,沒有家族的依靠,它們甚至沒有遮風避雨的家。它們的一生只為這一個夏季,為了生存,它們不能浪費一分一秒,為了傳承,它們拼命增加體力營養。它們吃了我的菜葉,我有那么多菜葉,吃些義何妨。它們吃了我的豆角,少了幾根豆角,我的生活根本不受任何影響,而豆角卻很有可能是它們一生的佳肴;它們吃了我的西紅柿,少了幾枚西紅柿,我的水果還有很多,可西紅柿很有可能是它們最后的美味。這些自強義可憐的生命。上蒼給了他們生命,讓他們給自然增加生命的種類,卻沒有給他們堅強的盔甲,強健的四肢,靈活的羽翼。它們以毫米厘米去衡量世界,我們不經意地給予,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全部。為什么我們還要吝惜?何況那些東西我們本來就無足輕重?
自那以后,我看到有青蟲的葉子,就不在打擾它們的休憩,我看到豆角上有了洞的,我也不去碰它,那豆莢里的溫暖是蟲子此生唯一的呵護,我看到有蟲子的水果,也不再抱怨,蟲子肯光顧的是最綠色的。由此,我不禁想起地下通道的那個乞丐。這年頭對于乞丐太多,大家麻木了,也司空見慣了。我清晰記得那個中年拄著一根長棍,顫巍巍地在站在那里,一只手哆哆嗦嗦地端著一個破舊的碗,最主要的是他連一個完整的詞語都說不好,含糊嗦不清地示意路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肯停留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