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
一、綱舉目張,把握結構美
一切文學藝術都離不開一個“情”宇,但是其情最真、最癡、最自然者,莫過于散文之“情”。讀一篇好散文,總給人以“開緘論心”之感,仿佛走進了作者那敞開的心靈,聽他傾訴衷情,那么純真如癡,樸素自然?!逗商猎律返拈_端首句“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是全文的總綱,教學中應緊抓不放。因為,大凡散文大家,最重要、最美好的人格,便是誠實;便是向讀者交出他那顆或火熱明亮、或悲哀哭泣的心,而像朱自清那樣,一見面,二話不說,就率直地把一顆“不寧靜”的、煩亂的心掏給讀者,實為罕見。為何不寧靜?
《荷塘月色》,描寫的不是“重大題材”,也不是“時代強音”,作者呈現給我們的僅是一幅清美幽妙的觀月賞蓮圖:曲曲折折的荷塘,密密田田的荷葉,星星點點的荷花,淡淡的月色,脈脈的荷香。它并沒有給讀者什么啟示或指引,自始至終,只表現了一種情調——“不寧靜”的、寂寞微憂的心情。文章自始而終,無不在襯托出這種心情。如一開頭就寫道: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接著寫他怎樣一個人在月光下沿著荷塘邊一條曲折、幽僻的小路漫步;他要獨自“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了。接著,他就開始具體描寫他對于那“荷香月色”的“受用”。在細膩、優美的景色描寫里,使人感覺處處潛流著一種“不寧靜”的、寂寞微憂的情緒。最后,又憶起江南采蓮的光景,不禁慨然:“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不難看出,這種貫穿始終的情緒,便是《荷塘月色》一文構思的總綱,一切材料、描寫,皆為襯托它而敷色、陳設。由此,綱舉而目張:觀滿月、賞荷塘,天地之間蘊藏著一顆煩擾的心。是為審美思維。
二、理清脈絡,牽住線索美
所謂脈絡就是作者串聯材料的線索。作者思想感情的流動,是由線索來控制的,成如劉熙載在《藝概·文概》里所言:“惟能線索在手,則錯綜變化,惟吾所施。”一篇散文,如果沒有任何線索的控制,果真是任作者的思想感情恣意漫流,那么其文字便將“成為在古墻上亂爬的藤蔓了”(朱自清《〈我所知道的康橋〉讀法指導》),散文創作如是,散文的教學亦如是。
《荷塘月色》的行文線索有其獨特之處:
1.整體上的感情線索
如第一段點明心境“頗不寧靜”,孤獨氛圍中流動出淡淡的哀愁與煩悶。
第4、5、6段寫荷塘月色,景與情寧靜而幽美,作者在盡情地“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讀者不難體會出此時此刻已經是一個“天地人合一”的意境了——景是靜景,觀景人是靜心。而到7、8段,感情卻又陡然一轉“我什么也沒有”。
“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字里行間充溢著作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F實,終究是現實,畢竟無法超脫,“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作者又回到現實,心情返歸不寧靜。
由不寧靜始,轉而片刻寧靜,終歸不寧靜,這便是整體上的以感情為線索。
2.局部上的空間線索
4、5、6段寫荷塘月色,是全文的重點所在,正如朱自清所說:“作者先將自己看到的,并以為是值得敘述出來的若干點找出來,然后按照方向與位置逐點逐點地結構起來。這樣,就形成了一幅嚴謹有序的構思的輪廓?!保ㄙ軜渖渡⑽膭撟魉囆g》),言行一致,且看朱自清是如何描寫荷塘、月色的:
沿著荷塘旁邊一條小路——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中間是零星的花;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荷塘四周:楊柳的風姿,樹梢上隱隱約約的遠山,樹縫里漏著一兩點燈光,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每一景一物,都按照一定的空間位置組織得井然有序,縝密嚴謹。
從審美思維訓練的角度來說,牽住作品整體與局部的獨特線索進行教學,對提高學生的審美情趣、思維品質和文化品位,不失為一種有效途徑。
三、品味詞語,推求深意美
由語言構成的文學作品,它不具有雕塑、繪畫的直觀性和音樂的聽覺性,其文學形象只存在于讀者的觀念之中,人們只能通過文字符號,在心中喚起與詞義有關的經驗和記憶,然后,憑這種經驗和記憶的材料在觀念和想象中構成文學形象,進行審美。再說,凡是人們可以用思想(即思維)來觀照的東西,都可以用語言來表達,凡是思想所能達到的地方,語言也都能達到。據此,對《荷塘月色》這樣的傳世美文進行審美式教學,品味詞語,推求深意則顯得尤為重要了。
文章首句的深意自不必再贅,就作者漫步塘邊小路“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里”的內心獨自,看似平淡無奇,其實是重要的,作者的難言之隱全假托于“寂寞”的夜晚的“幽僻”的小路與“淡淡”的月光之中,這些都是作者彷徨、苦悶、煩亂、哀愁心境的象征。在具體的語境中反復品味這些詞語,推求其深層含意,就能知人論世了。
仍以描寫荷塘、月色的4、5、6段為例,反復品味,可以看出作者筆下的荷塘是月光之下的荷塘;月光是荷塘之上的月光,而賞月觀荷之人夾在其中,處處在寫景,處處在抒情,景與景和諧統一,景與情融為一體,都表現得那樣清新、秀麗、嫵媚、纖巧、幽靜、淡雅、婀娜、流暢、飄逸、輕柔、朦朧……凡此種種靜態的陰柔美,無不交融著作者那隱隱的,卻又是深沉的孤獨與苦悶的心緒,在筆底流動。這也是那個黑暗、苦悶的時代,在作者心靈上留下的“影”與“響”——“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稀松平常的詞語,令人回味無窮:作者始終不能擺脫那綿綿的愁緒與煩亂?!懊鸵惶ь^,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轉來轉去,散步完了,叉回到“家”——哀愁如月,淡淡而朦朧。貌似平淡,實則深沉的詞語在《荷塘月色》中比比皆是,不能盡舉,企望教與學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顯“神通”了。
編輯 董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