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軍
【摘 要】長期以來,對陶淵明的看法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人們更多關注他的淡泊灑脫、田園風情等方面,但從他所處易代之際的特殊背景來看,他的部分詩作表現出了憂國傷時、愛博心勞的特點。本文結合東晉末年的時代特點,結合陶淵明的思想,簡析他的精神境界。
【關鍵詞】陶淵明 ? ? ?精神境界 ? ? ?易代之際
正如“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萊特”,一千多年以來,不同時期的人們對陶淵明有不同的看法。自蕭統評價他為“隱逸詩人之宗”以來,人們多關注他淡泊的一面。到了近代以來,部分學者注意到了陶淵明關注政治的一面。如魯迅先生指出:“陶潛總不能超于塵世,而且,于朝政還是留心,也不能忘掉‘死。”本文擬從陶淵明處于易代之際的特殊階段入手,對他的思想進行淺層次的探究。
一、認清時代,調整自己的思想和生活狀態
東晉是一個思想文化發展的復雜時期。偏安一隅的東晉王朝朝政黑暗動蕩,爭名奪利、鉤心斗角的現象充斥官場。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陶淵明潔身自好,三次辭官,表現出嶙峋傲骨。在義熙十三年(四一七),劉裕征他為著作郎,他拒絕了征召。《宋書》中說:“自以曾祖晉世宰輔,恥復屈身后代,自高祖王業漸隆,不肯復仕。所著文章,皆題其年月,義熙以前,則書晉氏年號;自永初以來,唯云甲子而已?!痹娙说臍w隱,不僅是出于對田園生活的懷戀,而且由于對官場黑暗的不滿。
東晉一朝,傳統儒家經世濟用、拼搏進取的精神內涵逐漸淡出,而玄學的不思進取、清談誤國占據主流,爭名奪利、鉤心斗角的現象充斥官場,誠如干寶所言:“學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虛蕩為辯而賤名檢,行身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仕進者以茍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在紛繁復雜的思想背景下,陶淵明不媚俗,不盲從,恬淡自然,呈現出比較復雜的思想態勢。
首先,陶淵明對儒家的仁愛,特別是儒家所提倡的節操,是深為贊許的。他繼承了“憂道不憂貧”的先師遺訓,讀書南窗,固窮自守。陶淵明深諳儒家學說,詩文中引用儒家經典很多,僅《論語》就有37處。與傳統的知識分子不同,陶淵明的獨特之處在于他身體力行,參加勞動實踐。
其次,在追求理想的人格,傲視世俗的卑污這一點上,他和道家、玄學相同;但在如何求得人生的解脫和自由上,他卻采取了一種很為平凡的方法。陶淵明所追求的解脫不是別的,就是在日常的、看來是平凡的農村田園生活中保持自己的理想、節操,獲得心靈的自由、平靜和安樂。 “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在陶淵明看來是很快樂的事?!耙姌淠窘?,時鳥變聲,亦復歡然有喜。嘗言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與子儼等賦》)。”
二、關注社會,志士情懷
陶淵明生活在東晉末年。這是一個黑暗動蕩的時代,對陶淵明影響最強烈的就是當時的社會政治。作為一位名將后胄,而且自小浸淫于經世濟用的文化傳統中的詩人,對社會變化不可能漠然置之。
陶淵明對時事的關注主要表現在對劉裕篡權的看法上。公元416年(晉安帝義熙十二年),劉裕率師北伐,消滅了后秦國。對劉的意圖,作者是看得很明白的,所以對北伐勝利和羊松齡入關稱賀,他都表現得十分冷漠,只在《贈羊長史》序里淡淡地說了一句“銜使秦川”,而在詩中又委婉地諷示友人,不要趨附權勢,追求駟馬高官。 “路若經商山,為我少躊躇。多謝綺與甪,精爽今何如?”別有深意。到關中去,說不定要經過商山,那正是漢代初年不趨附劉邦的綺、甪等“四皓”(四個白首老人)的隱棲之地。全詩表現了陶淵明對時事的清醒認識。
如魯迅先生所言:“陶集中有《述酒》一篇,是說當時政治的?!碧諟Y明對劉裕篡位弒帝的做法非常憤慨,在《述酒》一詩中用隱晦曲折的語言反映此事:“流淚抱中嘆,傾耳聽司晨?!北磉_了詩人對篡權丑行的極大憤慨,同時也表現出詩人不肯與當權者同流合污的抗爭精神。
正如阮籍所言:“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辟澷p英雄,是陶淵明在《詠荊軻》中表現的思想。全詩細致地敘述了荊軻挺身赴國難的過程,以“其人雖已沒,千載有余情”作結,表現出“金剛怒目”之氣。溫汝能評曰:“荊軻刺秦不中,千古恨事。先生目擊禪代,時具滿腔熱血,觀此篇可以知其志矣。”蔣薰評曰:“身處亂世,甘于貧賤,宗國之覆既不忍見,而又無如之何,故話為閑情,其所賦之詞以學人之求道也可,以為忠臣之戀主也可,即以為自悲身世以思圣帝明主也亦無不可。”
三、現實中求之不得,托之于想象
元熙二年六月,劉裕廢晉恭帝為零陵王,改年號為永初。這些不能不激起陶淵明思想的波瀾。他從固有的儒家觀念出發,產生了對劉裕政權的不滿,加深了對現實社會的憎恨。他雖“心遠地自偏”,但“猛志固常在”,仍舊關心國家政事。但他無法改變、也不愿干預這種現狀,只好借助創作來抒寫情懷,塑造了一個與污濁黑暗社會相對立的美好境界,以寄托自己的政治理想與美好情趣?!短一ㄔ从洝肪褪窃谶@樣的背景下產生的。
這個幻想中的桃源世界,對生活在虛偽黑暗、戰亂頻繁、流血不斷的現實世界中的人們來說,無疑是令人神往的。作者的簡凈筆觸,恰如其分地表現出桃花源的氣氛,使文章更富有感染力。當然,這種理想的境界在當時的現實中是不存在的,只是作者通過大同社會的構想,藝術地展現了大同社會的風貌,是不滿黑暗現實的一種精神寄托。
總之,陶淵明在易代之際,不改變初志,淡泊明志,個別的感時傷事之作如吉光片羽,表現出他并非“靜穆”,也有“金剛怒目”的一面。了解了這一點,有助于我們了解陶詩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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