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素 去華 存真
——讀劉一聞先生近年之作

曹佩勇

知素 去華 存真
——讀劉一聞先生近年之作

曹佩勇

凡書、畫、印能格轍妙合且不染塵俗、卓然一家者，堪稱一流。

一次茶敘中，論及海派，論及劉一聞。友人問：“劉一聞先生的海派究竟體現在哪里？”三言兩語豈能講得明白，我脫口而出：“看落款劉一聞三字便知，姜丹書、張大千、謝稚柳、唐云、程十發等莫不如是?！焙Ｅ僧斎皇侵T多因素的綜合，豈是我這番的巧說。但名款往往最能體現書畫家的藝術水準和個性才情，試想名款都了無意趣、乏善可陳，其作品或無“彈眼落睛”的可能。畫倚重書法，書法看名款、用印，印則刻款，正所謂“念白比唱戲要難”，據此高下立判。凡書、畫、印能格轍妙合且不染塵俗、卓然一家者，堪稱一流，劉一聞先生當可稱道。

乙未（2015）春來，劉一聞先生攜手昆曲名家沈昳麗老師做客上海音樂學院賀綠汀音樂廳，作了《書曲同道——昆曲對話書法》的講座，聽眾反響熱烈。及至今日，眾多戲曲徒具繁榮模式，越改越俗，唯昆曲曲高和寡，也正因相對較少的改良，依稀尚存一脈，但亦幾近凋零。昆曲大雅，大概毋庸置疑，兼具極高文學性的唱詞是其格調之所在，體現其靈魂的曲調，再加上表演、服飾之優美，眾美之合，使之成為中國戲劇的最高成就者。然真能識曲中三昧，演來聲情并茂，人曲共雅者幾成絕響，現實景況能作普通欣賞已屬不易，好在已有年輕學子們開始為其著迷。昆曲如此，書道亦然，書境曲境，同出一轍。當下書壇，千人多一面，未免流俗，獨善其身、能堅守一家面目何其不易，書家最具風格處往往成為了他人的詬病處。雅俗本該是涇渭分明，豈可折中。德國哲學家叔本華的“要么庸俗，要么孤獨”，于字正合。一聞先生書法簡素古雅，意境獨造，品其字若聆聽昆曲，常發“幽僻處可有人行”之嘆。

論及一聞先生的書法藝術，其行書面目形成最早，變化至今，尤以款跋類至為精彩，出手即顯老底子的功力，古澤且清貴，猶若窗中窺月。近作展中難得見其丈八巨作，一番高峻博遠，則是顯處視月了，一露其北人胸懷氣度，“得澗翁”或已露端倪？倘倚此法作松石之類，當有郁勃之勢，然取舍有度，亦劉先生高明處。

近來觀其書作，一聞先生顯然于篆隸多著筆墨，體會亦多。劉先生的篆隸相較于其學人字的行書，其實自由度更大，更具藝文家的浪漫情懷，也有更多與他印風的融通處，因此在創作上凝聚其更多的篆刻實踐，綜合起來，面目當然就不一般了。其隸、篆與行書長款的融洽之功，令人嘆服，真是妥當極了。

劉先生的卷、冊行書固然使我鐘情，其對聯佳制到底不是坊間虛傳的，或行或楷或篆或隸，宜新宜舊宜今宜古，絕非一般俗格。所書聯語雋雅，又于款跋了得，舊箋、陳紙、老墨，則增多一番煙云變幻，清賞品玩間，仿佛舊時歲月，令人眷戀。

我必須承認對劉一聞先生書法作品的評鑒識讀是極有難度的，具眼者當毋局限于從章法、結構、用筆等常法來作論定。他的書法取徑極高，格越高，其法越簡，他的簡單之調本質上即是復雜的極致。因此其作品蘊含之深意、新意，缺乏現成的高精準度的語言去完整詮釋與深度定位。我見過他友朋間歡娛雅聚時的小篆即興之作，傳統得很活潑，典雅得很俏皮。他贈我的一對只一掌寬的極文氣的聯子，又是一種可以完全忽視技法的品讀，“能嬰兒乎”？真是太好不過的感覺。我想這些作品絕對不是個例，但也不是我們在展廳所能尋常見得到的。一聞先生的書法是站得很高的。

說起篆刻，一聞印式，法追漢制，意與古會，使刀入筆，尚刀筆意趣，名重印壇。其近作“西湖十景印”，知素去華，愈現新境。

一聞寫竹，涉筆邁古，當有元人風范。筆墨以少勝多，絕出風塵，配上那數行款識，更是矜貴了畫面，嘗一畫難求。

其印畫之境，臻其書風更擅一格。

其實對作品的釋讀正是剎那間生成的，全賴氣息格調的魅力。書法之境至高至難矣，縱然有其手段，也具足了年功，唯獨少了情懷，那也是徒有軀殼，藝術作品就不會深刻更不會感人。

記得一聞先生的鄉友衣先生曾對我講述，在一次雅聚上，當一位作曲家即興作鋼琴演奏，情動處劉老師突然站起來和著琴聲眼含熱淚即興朗誦起來，曲罷兩位藝術家相擁而泣，互為知音，作曲家對一聞先生說：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這個場景很遺憾我不在現場，但在莘莊得丘園我倒是有緣聆聽了他與老友畫家方攸敏共同演繹的那首前蘇聯經典歌曲《伏爾加船夫曲》，飽含激情，作為男中音的劉一聞老師駕馭高聲部也游刃有余，水準不讓專業。

最近我們有了一次通話，他興奮地說：“國展評選時我發現一個元朱文刻得很有感覺的選手，可能才二十五歲，大有前途，我要想辦法去找到他。”對人才的渴望，對藝術的真誠，當下已不多見這樣的老師了，正是心底無私天地才寬，這大概也源于他的師門，總讓我想起他的恩師蘇白先生。

2015年5月，劉一聞先生折桂中國書法最高獎“蘭亭藝術獎”。

我們不妨把鏡頭定格在他自紹興頒獎現場折返后拿著獲獎證書給躺在床上的九十五歲高齡的母親匯報那個瞬間……

有時他分明就是個孩子。

劉一聞學術藝術年表（2000年—2013年）

2000年

《當代篆刻名家作品集——劉一聞》出版

《怎樣寫對聯》出版

2001年

“劉一聞作品展”在日照開幕

“劉一聞篆刻展”“劉一聞書法展”分別在東京、上海開幕

2002年

《劉一聞刻心經》出版

2003年

繼任第三屆中國書法家協會篆刻專業委員會委員

2004年

《印章藝術及臨摹創作》（主編）出版

2005年

《對聯十講》出版

在山東臨沂王羲之故居建立“劉一聞藝術館”

2006年

出任“全國第五屆篆刻展”評審委員

《一聞百聯》出版

入展“首屆中國美術館書法作品提名展”

參加香港中文大學“陳鴻壽作品研討會”并作講演

2007年

被聘“中國藝術研究院篆刻藝術院研究員”

出任“全國第二屆書法蘭亭獎”評審委員

出席澳門藝術博物館“‘青藤白陽’作品研討會”并作講演

《海派書家系列·弘一》主編出版

任“當代篆刻大展”評審委員

應邀參加臺灣高雄“世風與流變國際學術研討會”并作講演

應邀參加美國火奴魯魯博物館“17—19世紀中國書畫研討會”并作講演

應邀參加澳門“‘與古為徒’國際學術研討會”并作講演

出任“全國第九屆書法篆刻展”評審委員

2008年

出任“全國第六屆篆刻展”評審委員

《劉一聞書畫》（東方出版中心）、《得澗樓印選》、《一聞藝論》（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

成立“得澗書畫研究會”出任會長

舉行“《劉一聞書畫》《得澗樓印選》《一聞藝論》三書出版首發儀式暨作品討論會”。《文匯報》《新民晚報》《解放日報》《書法報》《書法導報》以及《中國書法》《書法》《書法賞評》《篆刻》《海派書畫》《十方書道》《中國書畫》《三希堂雜志》等國內主要媒體，皆有專門報道。

2009年

赴澳門參加“第廿一屆全澳書畫展”評審工作

參與籌備謝稚柳先生百年誕辰活動

向上海圖書館捐贈《劉一聞書畫》《得澗樓印選》《一聞藝論》及手稿（跋《方去疾明清流派篆刻殘稿》、跋《絳帖》）兩種

作“漢字與書法”專題講座（上海博物館）

參加“王獻唐、屈萬里、路大荒國際學術理論研討會”，并遞交《氣骨真當勉規格不必同》論文

與陳振濂共同主持“花開兩枝——談談中日書法”專題講座（上海博物館）

作“傳統的繼承與反叛”學術講座（上海博物館）

《中華民族印譜》出版

參加“謝稚柳先生學術藝術生涯研討會”并作《謝稚柳與書法》專題發言

出任“第三屆蘭亭書法大獎”評審委員

參加“黃易藝術研討會”（北京故宮），遞交論文《從黃易的幾則邊款談起》

2010年

主講“吳昌碩的篆書藝術”（上海博物館）

參加“謝稚柳先生百年紀念”活動（常州博物館），主持研討會

作“也說于右任書法”專題講座（上海博物館）

赴敦煌考察

出席“王獻唐研究會”青島成立儀式

2011年

主講“羲之之跡”專題講座（上海博物館）

出任“鄧石如杯書法大賽”評審委員

受聘中國書協篆刻專業委員會副主任

受聘“第十屆全國書法篆刻展”評審委員

出席“方介堪金石書畫展”開幕暨《方介堪篆刻集》發布儀式。

《當代中國藝術家年度創作檔案——篆刻卷2010劉一聞》出版

2012年

赴臺灣國父紀念館舉辦“劉一聞篆刻《中華民族印譜》原作展”

參加“全國第三屆行草書大展”評審工作

赴澳門出席“壬辰龍年雅集——學者書法展”開幕式

參加“翰墨薈萃——圖像與藝術史國際學術研討會”（上海博物館），并作演講《也說趙孟章草急就章三本》

參加“第四屆蘭亭獎”評審工作

2013年

參加“全國第八屆篆刻藝術評審”工作

主持“《蘇白朱跡》首發暨蘇白篆刻藝術研討會”

作“漢韻和風——青山杉雨的書法創作”專題講座（上海博物館）

“雅集嘉平——劉一聞師生作品觀摩”在上海舉行

“得澗書畫研究會文化交流中心”成立

出席“三名工程”書法大展開幕并頒證儀式

《中國書法》“名家檔案——劉一聞”刊發

受聘中國藝術研究院書法藝術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