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小雪
忽然想起去年很愉快的一次聊天,是電梯里的偶遇,話題和語氣開始得就像老朋友一樣親切自然。我們從一層聊到十層,然后他走了,我沒有勇氣去索要聯系方式。
然后,再也沒有遇見。
就像是別人分給我們的可口零食,后來我們發了瘋似的把超市里的每一款都嘗了一遍,可就是再也找不到那樣的味道。
幾年前,我和很多廣告行業的新人一樣,削尖了腦袋都想進到奧美公司,好像那就是廣告界的清華和北大。那時候在一個飯局里,我認真地收下一張奧美人的名片,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顯得天真而不自知。
在后來的工作歷程中,也有過很多次機會可以完成當年的夢想,可那已不再是我的夢想了。
就好像小時候我們的個子小,看不到陽臺外的風景,期待自己快快長大,可以和大人們一樣站在窗邊看樓下的花園和午夜的煙花。
直到有一天,我們長大長高,可以把窗戶外的風景一覽無余的時候,我們卻再也不趴在陽臺邊,仰望又期待了。
在過去的12個月里,我換了三家公司。每一家的工作節奏都不一樣,反復地調節頻率,對我來說,是件很花費力氣的事情。
初來北京時,我在一年里搬過三次家。那時也并無什么抱怨,收拾好行李,搬到新的地方,逛陌生的菜市場,用另一個舊廚房做菜,日子還是要繼續。
對許多人和許多事越來越缺乏足夠的耐心和隱忍。遇到不好吃的餐廳,吃到一半就離開;看到無聊的電影,會在中途退場;約會遇到無趣的人,會找妥當的理由結束后面的活動。省下時間和精力,用在能夠讓自己感覺快樂和幸福的事情上。
盡管這樣的事情,也寥寥無幾,至少我沒有在這里窮途末路過,可我像是窮途末路一樣時刻準備著逃離。
搬家是把生活從一處搬到另一處,旅行是把自己從一處暫時移動到另一處,去遇見終將會道別的風景。
許多次,一個人乘火車坐飛機在假期里出去旅行,看一個個寫在書里的美好日出和日落,拍照,然后離開。其實很多照片回來就不會再看了,我們按下快門怕自己忘了這一刻,但最后還是會忘記。
能夠記住的,都是在路途上,快樂的或者不快樂的小細節。
北京真是個很奇妙的地方,我們留下就怨恨,可離開沒有幾日,又會想念。我每一次啟程前,都會想象自己不愿返回的場景,想在沖動之下,就留在某個小城,無欲無求地過日子。可在行程之中,又思念起這里的人潮擁擠。
走出去和這個世界談談,試圖尋找自己。
有時候走在無人的遠山之間,常常在思考,當你拋掉所有外界的身份和光環,欲望和理想,你是不是還能接受這樣的一個你?
希望有一天,我能得到答案。
然而還是要現出原形,是能接受或者不能接受的自己,繼續行走于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