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好語文教科書

干露

三年級是同學們閱讀能力提升的關鍵時期，我努力靜下心來，繞開一些信息時代的浮躁，和他們一起用好語文書。

一

家長們來聽孩子們上《海底世界》一課，我決定只用一本語文書和一本《現代漢語規范詞典》上課。平時語文學習，相關的圖片、視頻都是預習或復習時使用，我想借助這次課堂聚會，啟發家長和孩子更多地閱讀文字的樂趣。我有點冒險。但是我很愿意呈現真實的課堂。

一上課，我就提出問題：“去過海邊的同學，請舉手！”全班學生的胳膊幾乎都在高高揮舞著。我繼續問：“去過海底的同學，請舉手！”這次沒有動靜了。《海底世界》，距離產生美。

課前，我在自己的語文書上摘抄了不足100字的資料。我把自己還原為一個孩子，對課文關鍵詞利用網絡、書籍等，有目的地查找數據。比如：“大海深處”的“深處”，我查閱了四大洋的平均深度，太平洋平均深度是3957米，大西洋平均深度是3626米，印度洋平均深度是3397米，北冰洋平均深度是1300米。我還預備了一組腹稿：2012年，中國深海載人潛水器“蛟龍號”下潛7000米時，從海面到海底相當于從夏季穿越到冬季，水面氣溫在30攝氏度之上，而水下7000米只有2攝氏度。一個小指甲蓋的面積，承受著大約700公斤的力量。海底之深，非常人與常規設備輕易可以達到，當然神秘莫測。我用這些小資料，適時進行課堂過渡，四兩撥千斤的效果一直持續到下課。

小學課文的結構，都很清晰明了。上課時，教師的聽力非常重要。以第3自然段“海底動物各有各的活動特點”為例，有學生發言時表述：“這一段介紹了海底動物各有各的特點。”仔細分辨，“活動特點”與“特點”不同，課文只是圍繞“活動特點”，列舉了海參、梭子魚、烏賊和章魚、貝類、深水魚的各自活動特點。借區別“活動特點”與“特點”，學生又一次理解了第4自然段“海底植物的差異也是很大的”中的“差異”……詞語磨合的敏感訓練，就在課文理解中自然而然進行。由于同學們對梭子魚不熟悉，我們就從“梭”字入手，分組查詞典理解：一二組用音序查字法查“梭”字，三四組用部首查字法查“梭”字，我還建議現場的家長們可以回家繼續引導同學們利用“歲月如梭”“穿梭”等詞語，甚至是上網搜索或實地參觀織布機上的梭子來加深印象，家長們如果把他們那個年代的《金梭銀梭》的歌找來，和孩子們分享，就更加有趣了。

“‘巨藻是指巨大的藻類，還是指一種藻類的名字呢？”我拿捏住一個有趣的詞語，引導學生們。舉手表決，只有三個同學認為“巨藻”就是一種藻類的名字，理由是按照這個段落里介紹的單細胞硅藻、甲藻的名字來推測的。我用描述的方式公布了資料：“巨藻是一種藻類的名字，一天可以生長30—60厘米，曾經有巨藻長達400米。我們學校的跑道不足200米一圈，你們來教教我怎么更加具體地表達呢？”搶著要說話的學生很多，我故意讓他們忍不住七嘴八舌了一陣子，才請了一個學生代表發言：“巨藻有400米長，圍著操場可以跑兩圈。”我糾正她語言表達小問題的同時，說道：“你的意思我聽懂了，就是我們要圍著操場跑兩圈，才能看見巨藻從頭到尾的樣子，對吧？”

……

教室前方的同學們熱熱鬧鬧學習了一節課。由一位學生去隨機采訪了教室后方旁聽的家長的感受，三個大人的意見基本一致：《海底世界》一課太有意思了，基于課文的學習之后，有課外拓展的急迫愿望。

我想：每一篇課文，都是熱愛學習的人們推開的一扇知識大門。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就是這個道理。

二

《寓言兩則》，《揠苗助長》是其中之一。通過預習，同學們已經查詞典并寫了筆記。揠苗助長：拔苗助長，比喻違反事物發展規律，急于求成，反而壞事。農夫，是這個寓言故事的主角。“你們對農夫有什么看法？”這是課堂上最值得花時間討論的大問題——

我們班的學生，經過一學期的訓練，已經習慣用關鍵詞來回答，并且盡量用課文中的語句來充實自己的觀點，當然，我們仍然鼓勵用適當資料提升認識。

“農夫很愚蠢。他將禾苗一棵一棵地往上拔，這是違反禾苗生長規律的。”

“農夫是急性子。他巴望著自己田里的禾苗長得快些，就天天到田邊去看。要知道禾苗的生長，每天都是一點點在變化的。”

“農夫聰明反被聰明誤。他覺得自己拔高禾苗的力氣沒有白費，咱家的禾苗棵棵都長了一大截！他根本沒想到第二天禾苗都枯死了。”

“農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拔禾苗，反倒是害了禾苗；他想讓禾苗豐收，卻提前讓禾苗枯死了。”

“農夫很辛苦。他從中午一直忙到天黑，累得筋疲力盡。”

……

當很多學生從批評指責的角度評價農夫時，終于有學生同情農夫的辛苦了。我引導同學們看書上的插圖，他們自由表達想法——

“田里的禾苗密密麻麻的，拔高這么多禾苗，真累！”

“他彎著腰，一棵一棵拔高禾苗，換了我會吃不消的！”

“他從中午一直忙到天黑，估計水都來不及喝一口，飯都沒有顧上吃！”

“他看起來不年輕了，這么大年紀還要干活兒，我終于懂得《憫農》里農民的辛苦了！”

我找了班上一個平時精力旺盛的男生，來模仿農夫揠苗助長的動作。他裝模作樣地彎下腰，胳膊直直地上下一次，就算拔苗一下，這樣重復了十次動作，我就示意他回座位了。我問：“頭昏嗎？”“嗯！”他有點搞不清狀況。

大家重新再討論農夫的辛苦。同學們相當細心：“農夫拔高禾苗，不是簡單地將禾苗從土里猛地拔出來，而是讓禾苗長高一大截，卻還能站在土里……”我因勢利導：“說得沒錯！農夫不是存心要傷害禾苗，他只是以為自己找到了好辦法。其實拔高禾苗時，他還要努力控制手上的力道，將禾苗拔到自己滿意的高度，禾苗卻不能完全離開土壤，他真的很辛苦！”

再看農夫揠苗助長之后的心情，是“興致勃勃”，是辛苦勞動之后的心甘情愿，沒準他還會想到“苦盡甘來”，可以提前迎接莊稼的豐收。而第二天禾苗都枯死了的結果，無疑會讓農夫痛心。農夫吃力不討好，這是多么可憐的“事與愿違”呀！

當我們用一種“非嘲笑”“非諷刺”的情感來學習《揠苗助長》時，我們會因為善良而收獲更多。

三

堅持和同學們一起，捧著一本語文書，細嚼慢咽，越發有趣。

和同學們學習《爭論的故事》一文，預計的常規流程很簡單：確定故事主角——邊朗讀邊品味兄弟倆的爭論不休——體會老人的話——收獲小故事中的大道理。

未曾料到對“以打獵為生”的各抒己見，激活了學習的氛圍。全班討論“以打獵為生”的意思，借助《現代漢語規范詞典》，著重理解“生”字，定義為“維持生存的手段”，比如“教學為生”“謀生”。我順勢領著同學們區分“生存”與“生活”，難怪會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而非“適者生活”。同學們七嘴八舌：以打獵為生的兄弟倆，必需的衣食住行，想必都和打獵所得息息相關。

順藤摸瓜，再看“兄弟倆很想射下一只大雁來充饑”。《現代漢語規范詞典》這樣解釋“充饑”：吃點東西以緩解饑餓。《爭論的故事》一文里的兄弟倆，在這樣急需緩解饑餓的情況下，面對“一群大雁從他們的頭上飛過”，卻沒有如李廣射虎那樣，連忙拈弓搭箭，運足氣力，拉開硬弓，“嗖”的一聲射下大雁來，果真笨。當然，我跟同學們說得很清楚，“笨”或“愚蠢”，在合適的場合下，關注的是一種評價，并非人格的詆毀。

以打獵為生，需要射下一只大雁充饑的兄弟倆，不太貪婪，至少他們覺得“一只大雁”就可以充饑。但是又有點貪婪，畢竟他們只為了充饑，卻還糾結于“煮”或“烤”的美味，比起自然界動物間的弱肉強食，生存的動機顯得不太純粹。這就是人性的特點。

文中的老人，簡簡單單。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主要是指老人的人生經驗比較豐富，通常情況下可以給晚輩中肯的建議以供參考。兄弟倆找路過的老人評理，復述的肯定是兩人為了“煮大雁”或“烤大雁”的爭論不休，老人才提出了“把大雁剖開，煮一半，烤一半”的兩全其美的方法。倘若老人對兄弟倆知根知底呢？同學們不約而同地嚷開了，大致是一個意思：兄弟倆以打獵為生，肚子餓了，就靠射下大雁來充饑，哪里還有工夫想著吃的方法呀，趕快去射大雁吧，真無聊！

這時試著歸納小故事中的大道理，其實都在文章里，跳開“就事論事”的圈子，挑選課文第8、9、10三個自然段的部分語句進行整合：我們要抓住時機，不能讓時間白白浪費了，不管做什么，關鍵是要先做起來。

研讀文字的過程，全班在查詞典解釋“爭論不休”的“休”字的意思時，恰好演繹了爭論不休的場面。同學們在“休息”與“停止”的義項中，產生了暫時的意見分歧。大家冷靜下來后，回到課文去看兄弟倆的爭執，簡單化概括，圍繞一只還沒有被射下來的大雁：哥哥堅持“煮著吃”，弟弟贊成“烤著吃”。一二組的同學負責高聲說清楚“煮著吃”三個字，三四組學生負責高聲說清楚“烤著吃”三個字，起初雙方語速和態度都能控制，三番五次的重復叫陣之后，就有如疾馳的車輪剎不住車，即將上演面紅耳赤地愈辯愈激烈，這時，雙方對一個問題各執一端，討論不出個最終的結果，誰也不肯停下來。那么，理解“爭論不休”的“休”字是停止的意思，是不是水到渠成呢？

（作者單位：南京市游府西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