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邦 (星海音樂學院 510006)
平行·交叉——淺談20世紀現代和聲音響觀念
魏德邦(星海音樂學院510006)
20世紀現代和聲在傳統的調性功能和聲體系上不斷拓展其結構與調性內涵,形成多樣式的和聲音響結構。從而形成有別于傳統和聲的音響觀念,各和聲體系在平行與交叉中即“獨立”又“交集”。其物理音響與心理音響相互作用,作曲家在豐富的創作實踐中構建20世紀現代和聲音響觀念的特征。
現代和聲;作曲技術理論;音響觀念;心理音響;物理音響
和聲是縱向和橫向運動的集合。西洋大小調體系下的功能和聲經歷了數百年的發展,在19世紀末已將古典調性功能和聲推至瓦解的邊緣。隨著表現內容與文化觀念等碰撞變化,許多作曲家不斷拓展和聲語匯,沖破了調性和聲束縛, 弱化調式穩定音級的傾向,半音化的大量引入,功能與調性的模糊,凸顯了和聲的色彩性及獨立性, 以此滿足不同音樂內涵的表現。當然,這一切的演變都離不開當時社會人文思潮與社會整體環境的影響。音樂因人的感知與豐富且復雜的情感而源遠流長在藝術的歷史長河之中,如果拋開人為主體的社會來探討音樂形態內涵將顯得僵硬而沒有靈魂。
作曲家個人的創造固然是重要的,而背后的時代,人文對藝術家與觀眾產生的作用不可小看。正如貝多芬再偉大也無法完成斯托克豪森《青年之歌》那樣的電子音樂作品,這就是不同時代賦予藝術家不同的使命。一部音樂史恰恰也是人們的情感在聲音世界的記錄,音樂是 “無形” 的時間藝術,音響在時間的流動中承載著人類內心世界情感變化,同時音樂構成的諸多元素也必將在時間的鏈條上有序的運動。
和聲技術的突破或發展不是單一進行的,和聲是運動的,作曲家們以自身的創作實踐給我們創造了豐富,色彩斑斕的和聲語言,通常在縱向音高與橫向運動,以及調式調性等方面進行拓展。在縱向上,以三度疊置的功能和聲,突破三和弦為基礎的傳統和聲,把音響結構基準提升至七和弦以上或附加變音和弦,增強了和聲的音響緊張度與音響密度;也有以非三度為結構的二度、四度甚至“音塊”等構成和弦,此類和聲構成在音響上打破一直以來三度疊置的音響主導地位,與其說是突破三和弦體系,不如說是打破西方音樂文化單一主導地位的格局,世界多元音樂文化進一步融合碰撞的結晶。
20世紀的和聲有諸多的類型風格體系,總體形成“實用性”音響與“實驗性”音響兩大范疇和聲,它們在平行與交叉中相互影響、發展。“實用和聲”以調性功能化和聲為主導,延展和聲色彩有機融合;“實驗和聲”以二度、四度、音塊等音程結構和聲為代表。至今,有調性的或調性明確的音樂占有大部分的聽眾群體,也是大眾音樂生活中占據主導的重要音響觀念。當時在“十二音序列”,“現代派”“先鋒派”“偶然音樂”“微分音樂”等音樂平行發展的“狂熱”時期,仍然有諸多作曲家在把握“傳統”與“現代”有機漸變的方式進行創作,如布里頓、肖斯塔科維奇、普羅科菲耶夫、欣德米特。流行樂與 爵士樂方面的披頭士、邁爾斯?戴維斯等等。20世紀都概括成標新立異,學派紛呈的時代,這些“折中”的作品或作曲家往往被史學所忽視其共性中的創新地位,在20世紀音樂生活的重要性,與其說是“保守”型(相對于標新立異的表現主義、偶然主義等而言),不如說是在傳統與現代尋找到平衡的時代主宰者。這種“保守”還保持了音樂作為人類而存在情感表達的基本內涵,且平衡了人文在發展過程中的延續。若為了革新而喪失音樂最本真的情感表達,且都以經歷幾千年人類共同心理審美洗禮的結晶的話,必然會是曇花一現,現象大于實質意義。一切個性務必在共性的土壤生根發芽,沒有共性基礎的個性,也只能是嘩眾取寵過眼云煙罷了。
和聲是人類對物理音響的心理的作用,同樣的一個和弦在不同的音區、排列方式、音色、音量、監聽環境等都將影響我們對該音響的心理感受。傳統和聲以調性中心為主導,不穩定到穩定解決的過程,完成內心期待的兌現,此種期待的兌現正是人類一直以來遵循審美的習慣程序,在這種習慣下,調式功能和聲很好的勝任這種“有序”的情感表達。表現主義十二音放棄了調性功能的依附力,解放了音級之間的關系,同時也就放棄原有期待的兌現邏輯,形成相對于一直以來有序的情感的“無序”表達,一旦音響只是按照物理意義上的和諧緊張度來構架音響縱向橫向的時候,放棄了音響接受對人類心理的感受,勢必會讓聽眾難以得到內心的共鳴,此“有序共鳴”恰恰是眾多現代派音樂缺少的,以至與聽眾審美產生逆差需求,最終慢慢地退出觀眾音樂生活舞臺。
而今再從音樂背后來看音樂,音樂不管什么流派什么樣的和聲體系,一旦它不被人們情感所需求,也就離“博物館”不遠了。每個時代人們的審美與對音樂類型的選擇都將隨著我們的文化、生活的改變而改變。不同的生活方式、地域文化,都將有不同的音樂需求,或者說是不同的音響需求。和聲是立體化的音響,在不同的流派有著不同的處理方式,形成不同的音響觀念,有些側重音色在音樂發展中的主導地位,而有些則側重和聲在發展中的推動作用,不管哪種方式,最終音樂都要回歸聽覺藝術的特質屬性上來審視音樂藝術的審美需求。更離不開時間過程對聽覺心理的變化而達到聲情高度協和統一。
創作的本身不只是技術本身,而是表達情感與形式的高度協和統一,藝術觀念與音響觀念一體化融合構建。如何轉化西方作曲技術為己用是我們一代又一代音樂家一直努力探索與實踐的課題。技術背后的人文語境的不同,必然有著不同的藝術表達訴求,不同的審美體驗。正如西方的油畫與中國的水墨畫,兩種不同的文化,在藝術追求與審美都有各自的不同。同是色彩,它們同時具有物理與心理的雙重屬性,和聲何嘗不是呢?“音塊”固然是20世紀先鋒派音樂使用較頻繁的和聲手段,色彩非常濃重。在陳其鋼的《逝去的時光》作品里,在縱向的結合上具有音塊的效果,作曲家通過橫向音高排列、多調式音階、音色等縱向疊置,橫向運動,形成水墨般的朦朧感,如同墨與水相容一體,相得益彰。從物理聲學層面而言是極不“和諧”的,但心理音響與審美體驗恰是非常合適且與表現的內涵極具和諧統一。也正如一首都以七和弦為基準的作品,突然出現三和弦,此時的三和弦是那么的“刺耳”不“和協”。物理與心理的屬性同時作用我們的和聲的音響觀念特征的形成,從整體來看,20世紀的現代和聲更側重物理屬性在創作中的作用。
20世紀現代和聲的音響觀念對當下音樂創作產生深遠的影響,隨著社會環境與文化思潮的不斷變化,當下音樂創作延續多樣式的和聲技術手法不斷向融合、多元化發展,凸顯現有和聲技術的融合創新并沒有上世紀“激進”的創造全新體系或是特定類型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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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邦,星海音樂學院現代音樂與戲劇學院青年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