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艷 (安徽省宿州市第九中學 234000)
丁 棟 (宿州市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局 234000)
由丑而美由抑而貴——談鐘馗形象的人民性
梁艷(安徽省宿州市第九中學234000)
丁棟(宿州市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局234000)
鐘馗是中國民間傳說中能打鬼驅除邪祟的神,在皖北特別是宿州市靈璧縣深受當地群眾的崇拜和喜愛。鐘馗形象是丑的,又是美的;是被壓抑的,又被抬舉得很高。文章通過對鐘馗形象的“丑與美”和“抑與貴”的分析,指出鐘馗身上所具有的人民性。
鐘馗形象;人民性
安徽省宿州市靈璧縣是傳說人物鐘馗的故鄉。2003年文化部正式命名靈璧縣為中國民間藝術(鐘馗畫)之鄉,2005年靈璧鐘馗畫被評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發掘鐘馗形象的歷史意蘊,弘揚倡導鐘馗精神并賦予新時期內涵,對于地域文化的構建以及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價值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鐘馗作為一個傳說人物具備鮮明具體的形象、最早見諸于文字記載按照目前的史料和多數專家學者的意見,均始于唐朝。根據《唐逸史》的記載,鐘馗最初是以一個捉小鬼的“大鬼”形象出現的。鐘馗形象的歷史演變,存在差異,但“丑”是其主流。歸結起來鐘馗有“三丑”。一是相貌丑:“蓬發虬髯,面目可怖”。因為相貌丑陋,盡管一身本領,也不能取悅于當權者而在武舉考試中名落孫山。二是扮相丑。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三破圖》,鐘馗身著破袍,腳穿破靴,擎著破紙傘、手提破燈籠,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破。三是捉鬼的場面丑。“……乃捉其小者,刳其目,然后擘而啖之。”這樣的場面真是令膽小者驚懼,不忍直視。被譽為“當代馗王”的我省著名畫家陳光林介紹,“吳道子的第一張鐘馗畫造型并不丑,后人緣何越畫越丑呢?”陳光林說:“‘以惡治惡’的巫術理念是主要原因!”但是,正是因為多方面的“丑”成就了鐘馗,使他深受人民的喜愛,成為“捉奸辟邪、護佑平安”的神,具有了“美”的品格。
同時,在鐘馗身上還有“三抑”。一是出身之抑。鐘馗出身窮苦書生,在封建社會是被邊緣化的人群,不可避免的被主流社會、主流話語所壓抑。二是人性之抑。鐘馗長相丑陋,不管是在交朋友、談戀愛,還是找工作等各種社交活動中都會遇到比普通人更多更大的困難。投射到心理上,不可避免的會出現社交障礙和自我認同障礙,出現人性的壓抑。三是功名之抑。鐘馗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但是在以貌取人的現實社會面前,終不能見用于當權者,結果羞愧交加,觸階而死。鐘馗在政治上、經濟上、人性上的壓抑其實就是千百年來封建社會廣大人民群眾所遭受的壓抑。正是因為這種共通性,鐘馗所受的壓抑成為了可貴的特質,成為被壓抑的人民群眾的代表之一,人民因此把鐘馗“抬得很高很高”。
鐘馗形象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由丑而美、由抑而貴”,究其根本,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一是體現了人民對內在品格和價值的尊重與肯定。中國傳統文化對于人的判斷、衡量是更加重視內在品格的,對于外在的容貌和語言,甚至一時一地的行為是持懷疑態度的。子曰:“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論語?公冶長》)這段話是孔子對學生宰予的委婉批評。宰予從此虛心接受批評,不斷進步,孔子得出一條結論:“不能以言取人,也不能以貌取人,只有‘聽言觀行’,才能正確評價一個人。”儒家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主流,對于人的評價標準也逐漸成為民間評判人的主要趨向。大眾語言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等都是這種評判標準的佐證。所以在這種價值取向下,鐘馗的外在的丑逐漸被淡化了,內在的價值——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等品格反而因為外在的襯托愈顯其美。
二是體現了人民對于鐘馗形象的的階層認同。鐘馗形象粗陋,但是從最初就是以一個貧寒的讀書人的面目出現的。貧寒說明他出身下層人民;通過讀書取得功名,走上仕途,是中國封建社會貧下中農、中小地主躋身上流社會、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徑。這兩點特征都契合了千百年來廣大人民群眾的現實處境和政治經濟渴求。所以無論是鐘馗相貌,還是其扮相的丑陋都不能阻止人們對鐘馗的認同和喜愛,反而成為其“親民”的特征。
三是體現了人民對于社會理想的寄寓。千百年來,人民對于社會最大的企望是安定,對家庭最大的企望是平安。唐朝是中國封建史上的盛世,但是安史之亂后由盛而衰,戰爭不斷,處于社會底層人民所承受的苦難是深重的。唐朝以降,宋的積弱,元的奴役,明的禁錮、清的屈辱,一路下來人民的社會理想一直都沒有真正實現過,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另一方面,古代民間鬼神觀念根深蒂固,老百姓認為許多疾病、災難、災禍都是鬼魅帶來的。因此鐘馗的出現給廣大人民帶來了希望,成了老百姓的救星。因為鐘馗的職能就是捉鬼。捉住了鬼,管住了鬼,使鬼不在騷擾百姓,百姓就獲得了平安。同時鐘馗曾經向唐王立誓“遂誓替大唐除盡天下虛耗妖魅!”除盡了天下的妖魅,整個社會也就太平安定了。這樣鐘馗的所作所為完全契合了廣大人民對于家庭和社會的理想期待。鐘馗不但成為了家庭的守護神,還成為了弘揚正氣、鋤奸鏟惡的社會守護神,寄寓了人民的崇高社會理想。
四是體現了人民對于不得志的弱者的同情。同情弱者是人類的天性,也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心理。孔子講仁,老子講道,墨子講“博愛”,歸根結底,都不是為了讓強者更強大,而是為了讓貧弱的人得到更多的福利,讓不幸的人得到更多的快樂。《論語?衛靈公第十五》記載:“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可見孔子幫助弱者是畢恭畢敬,悉心備至的。孔子以降,中國的士大夫階層莫不是具有同情弱者、悲天憫人的情懷。屈原的“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杜甫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韓愈《爭臣論》:“彼二圣一賢者,豈不知自安佚之為樂哉?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魯迅的“什么是他的不變的東西呢?戰斗精神和悲天憫人的情操。”(聶紺弩《略談魯迅先生的〈野草〉》)對于社會下層的人民群眾,相互同情,相互幫助,惺惺相惜,患難與共更是長期以來形成的一種集體情感。所以,對于鐘馗形象的同情就有了社會各個階層的心理基礎。鐘馗在現實社會的失意、失落、失敗在死后得到了補償,一腔抱負在死后得以實現,成了鏟除妖魅,護佑平安的鬼王。
鐘馗形象是丑的,又是美的;是被壓抑的,又被抬舉得很高。人民群眾對鐘馗形象的認同,既有階層基礎,也有心理基礎。鐘馗所代表的浩然正氣、嫉惡如仇、鏟奸除惡的精神應當被賦予新時期的內涵,成為構建新時期地域先進文化的一部分。
[1]章新建.談靈璧鐘馗畫[J].美與時代,2004,12:20-21.
[2]梁家貴.淺談鐘馗及靈璧鐘馗畫[J].語文知識,2013,3:17-18.
[3]劉偉,厚民風.成教化——安徽靈璧鐘馗畫寓意探究[J].傳統與創新,2009,12:53-55.
梁艷(1977-),女,安徽宿州人,學士,宿州第九中學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美術教學、美術作品欣賞。
丁棟(1978-),男,安徽宿州人,碩士,主要研究方向:庫切小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