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市進城農民工可持續生計研究
——以性別差異為視角

殷 楠，安祥生

（太原師范學院，山西 太原 030619）

大同市進城農民工可持續生計研究
——以性別差異為視角

殷 楠，安祥生

（太原師范學院，山西 太原 030619）

自古以來，性別差異就扎根于社會之中。男性與女性在生計策略、生活方式的選擇存在不同。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快速發展，越來越多的農民工涌入城市，其是我國大城市中的弱勢群體之一，生計問題一直成為困擾我國城市由快速城市化向健康城市化轉型的關鍵問題。文章從性別角度出發，以大同市農民工為調查主體，研究當今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可持續生計現狀問題和解決對策，發現男性與女性農民工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差異較大，物質資本和金融資本基本沒有差異，生計資本整體情況差異也不大，因此我們應該消除性別歧視，避免女性農民工成為“雙弱勢”群體。最后，我們應該認識到農民工問題是關系我國由快速城鎮化向健康城鎮化轉型的關鍵問題。

性別；農民工；可持續生計；大同市

一、引言

黨的十八大指出，要大力推進城鄉一體化發展，據國家統計局公布數據表明，2014年我國城鎮化率已達54.77%。隨著城市化水平的快速推進與發展，大量農村人口開始快速、頻繁地流入到城市當中，農民工已成為城市流動人口的生力軍，為我國城市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但我們應該認識到農民工是我國大中城市中的弱勢群體之一，自身具有脆弱性，極易受到工作不穩定、經濟波動影響大、安全保障缺失等一系列社會風險的沖擊，其生計問題日益成為影響我國精準扶貧的重要課題之一，因此本文用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來研究農民工生計問題。

目前對可持續生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農戶生計問題，失地農民生計策略等方面，近幾年逐漸涉及農民工領域。但對農民工可持續生計并沒有系統整體的研究，對農民工的關注主要集中于農民工返潮、職業分布和務工目的地的選擇等方面，其中研究對象主要為農民工整體，對不同性別的農民工研究較少，僅有少數對女性農民工生計特點、權力保障制度進行研究，缺乏對不同性別進行農民工可持續生計資本量化分析與比較的研究。本文以大同市進城農民工為研究對象，進行實地考察、半訪談問卷調查，共發放調查問卷220份，收回有效問卷211份，問卷有效率為96%。將調查結果通過SPSS23.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我們對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可持續生計相關問題有了一些發現。

二、概念分析及研究對象概況

（一）概念分析

所謂“可持續生計”，是指個人或家庭為改善長遠的生活狀況所擁有和獲得的謀生的能力、資產和有收入的活動[1]?！翱沙掷m生計分析法”（the Sustainable Livelihood Approach）作為一種研究方法，是基于對貧困性質的理解和解決貧困的方法的深入研究而產生的。最早由Chambers提出這一概念，他們認為可持續生計的內涵包括五種資本，即自然資本（natural）、社會資本（social）、金融資本（financial）、物質資本（physical）和人力資本（human capital）[2]。該方法以“資產-可獲得性-活動”為框架，綜合了對貧困、脆弱性、風險處理、農村個體和農戶對變化的環境和打擊的適應等方面的內容，在國際上得到了廣泛應用[3]。DFID可持續生計框架被各國學者廣泛應用來探討農民工可持續生計策略或其可持續生計脆弱性[4]。

（二）研究對象概況

圖1 DFID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

通過發放收集調查問卷，我們發現大同市進城的農民工大都來自于與大同市周圍接壤的省市、縣（區）的農村，或者來自于大同市周圍縣（區）的農村。來大同市打工的農民工其進城工作的原因大都是想擺脫原先依附于土地靠天吃飯的現狀，想要在城市里獲得更多的機會，賺得更多的錢（41%）。讓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過上更好的生活（36%）。根據表2可知其中89%進城打工的農民工都是夫妻一起進城打工，獨自進城打工的男性要高于女性，說明女性對家庭的依賴感強，同時，近幾年進城打工的農民工所占比例較少，在經濟下行的大環境下，越來越多的農民工難以找到合適的工作。表1為調查樣本概況，顯示在大同市打工的農民工居住10年以上的占90%以上，因此其留城意愿占50.7%，說明調查群體在大同市的融入感較高。

表1 大同市進城農民工研究對象樣本分析

表2 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配偶協同打工情況

三、研究方法

DFID可持續生計框架將生計資本分為自然資本、物質資本、社會資本、金融資本、人力資本五類，綜合考慮大同市當地農民工生計的特點并結合各類生計要素的具體含義，我們發現大同市進城農民工大部分已經脫離土地，自然資本已不是限制其生計策略選擇的要素，因此將原有的生計資本進行修正，將其分為四大類：物質資本、人力資本、金融資本和社會資本。綜合考慮四類生計資本情況，參考國內外學者開展的生計資本進行量化研究，對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可持續生計情況進行研究分析，分別針對性選取對應指標，賦權重，將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可持續生計資本進行量化分析（見表3）。

表3 農民工生計資本測量指標、權重及賦值

物質資本包括生計所需要的基礎設施，房屋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可否在一個地方長期生存的決定因素，因此我們選取了住房狀況和住所位置這兩個因素指標。

人力資本包括健康、知識與技能、勞動能力、適應能力等，使農民工能夠采用不同的生計策略以實現生計目標，因此是農民工生計的基礎。因此我們選取了年齡、職業培訓、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這四個因素指標。

金融資本是指人們用來實現其生計目標的資金資源，包括可用的儲蓄和經常的資金流入。

因此我們選取了收入水平、家庭存款、貸款機會這三個因素指標。

社會資本是指人們可以用來實現他們生計目標的社會資源，包括親戚、朋友、鄰居之間的互助、信任、信息共享等。因此我們選取了本城市親戚朋友老鄉數量、急需大筆開支可找到的借錢人數、與當地人關系這三個因素指標。

本研究涉及4個生計指標，12個因素指標，各指標的權重根據各類指標的重要性在0~1內進行賦值，同類生計資本內各因素指標的重要性之和為1，運用專家打分法，最終確定生計資本指標權重及各指標量化賦值。

四、特征分析

（一）量化結果分析

對問卷結果通過賦值表給出的賦值方案進行量化處理，確定各生計資本測量指標的量化值及標準化得分，再依據各量化指標權重進行加權求和，獲得各類生計資本值，各類生計資本值之和即為農民工可持續生計資本總值。大同市不同性別的進城農民工各類生計資本值為其所求均值。量化之后大同市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生計指標值見表4，生計資本值見表5。

表4 大同市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生計指標值

表5 大同市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生計資本值

從大同市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生計資本情況雷達圖（圖2）中我們可以看出，男性和女性農民工物質資本和金融資本差距不大，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方面存在差異，其中男性農民工的人力資本值高于女性，而社會資本值卻低于女性，筆者認為這是與男性與女性的性別差異有關。男性有健康的體魄，社會觀念更愿意讓男性受更高的教育，學習一門技能，因此男性的人力資本情況要高于女性。而女性與人交流能力，分享資訊的能力要明顯高于男性，因此女性的社會資本情況要高于男性。

圖2 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生計資本雷達圖

具體分析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各類生計指標值的差異，我們可以看出，在人力資本中，男性與女性農民工在年齡和健康方面差異不大，都缺乏必要的職業技能培訓，受教育程度的差異是影響男性與女性農民工人力資本的關鍵；在物質資本中，男性與女性農民工的房屋產權和房屋位置都不存在差異，說明農民工群體的住所條件都是及其相似，這是一個群體生活共性；在金融資本中，男性和女性的家庭存款和從銀行貸款機會差別不明顯，而收入水平女性農民工卻明顯低于男性，說明女性在城市持續經濟來源的能力要低于男性，收入水平的差距是影響男性與女性農民工金融資本的決定性因素；在社會資本中，男性與女性農民工的親友數量基本相同，可借錢人數女性稍高于男性，與本地人關系女性明顯高于男性，說明女性不像男性一樣沉默寡言，其社交能力強，共享信息互相幫助能力要高于男性農民工，因此，與本地人關系是造成男性與女性農民工社會資本差異的重要因素。

（二）生計特征分析

1.自身受教育文化水平低，缺乏職業技術培訓，人力資本缺乏。調查發現，不同性別的農民工年齡構成比例類似（見圖3），外出務工的農村勞動力，大多集中于青壯年，他們能走出農村進城發展的人力資本就在于他們擁有健康的體魄。進城農民工文化層次普遍不高，其中女性又低于男性。從圖4可以看出，在所收回的211份調查問卷中發現，約13.3%的農民工從未上過學，約40.3%左右的農民工只上過小學，約38.4%左右的農民工上過初中，而僅有8.1%的農民工處于高中或中專的文化水平。同時我們可以看出上過高中或者中專的女性農民工比男性低約7個百分點，上過初中的女性農民工比男性低約10個百分點，上過小學的女性農民工比男性高約2個百分點，而未上過學的女性農民工比男性農民工竟然高15.5%。與此同時，在經濟社會高速發展的今天，處在競爭日益激烈的知識經濟時代，受教育程度以及后期有無經歷職業培訓成為人力資本評估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但進城的農民工中僅有約18%的人曾受過技術培訓，其中女性農民工受職業培訓的僅為4.8%，比男性約低19個百分比（見圖5）。通過數據分析我們不難發現以教育、職業經歷為主的人力資本已被證實對農民工生計策略的選擇具有重要作用。文化水平低下，沒有學習過職業技能使得大部分農民工難以找到一份穩定工作，工作類型多為勞動密集型，只能從事體力勞動而難以從事與腦力勞動相關的行業。

圖3 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年齡構成情況

圖4 大同市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文化程度柱狀圖

2.物質資本薄弱，住房問題是困擾農民工融入城市生活的重大問題。調查發現，住房問題是農民工群體在大中城市里所面對的共同問題——租房生活為主，生活設施差。調查發現，在大同市的農民工約77.3%為單獨租房住，并且其租房一般都為平房，其住所位置77.7%集中在郊區?？傮w來說，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然而現在高昂的房價、高消費水平卻阻礙了大多數農民工前進的腳步，給他們帶去無限的生活壓力，成為其生計脆弱性的重要因素。根據調查結果顯示其居住房屋配套設施差，綜合得分低，住房問題已成為困擾農民工最大的生活問題之一。表6顯示不同性別農民工住房情況，其中女性住樓房的要比男性高5.5個百分點，住所配套設施得分和住所質量得分要普遍高于男性，說明女性農民工對家庭的依賴感比男性更為嚴重，對家庭配套設施的要求要高于男性，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家，會使女性農民工城市邊緣感嚴重，不利于其今后融入到城市當中。對我國將來城市化進程的發展有一定的阻礙作用。

圖5 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非農技能培訓柱狀圖

表6 大同市不同性別進城農民工物質資本及潛在物質資本情況

3.收入水平低下，短期性失業與長期性失業并存，金融資本持續性差。農民工處于城市社會的弱勢群體，通常在非正規部門或正規部門的非正規崗位就職亦或者是自由職業者，訪談中發現其80%務工信息都是自己找的，適應城市就業能力差，其工作不具有連續性，工作時間常常靈活多變。且要么不工作，一工作就時間長，強度大，工資低，對其自身健康發展是十分不利的。且大部分農民工所從事職業的工作性質多為勞動密集型、技術含量低，收入來源單一且薪水很低，而且享受不到正規部門的社會保障。從表7中我們發現女性農民工與男性農民工相比多集中于以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產業。所調查的女性農民工所從事的職業所占比例較高的有家政、勤雜、服務員或者做小生意等行業，男性農民工所從事職業所占比例較高的有建筑工、搬運工、修理工、電工等。這是由于社會對男女的一貫認知與生理特征差異導致不同性別農民工所選擇職業面有所不同。男性較女性而言更容易在城市找到一份適合的工作，且男性每月平均工作25—30天的百分比與女性的相比要高9.5%，男性的工資普遍比女性要高，女性的平均工資為2 000，而男性的平均工資為2 500，且男性工資的極大值要遠遠高于女性。相比之下，同等情況下，男性農民工就業情況要優于女性農民工。研究發現52.3%的農民工沒有家庭欠款，與此同時家里也沒有家庭存款，屬于收支相抵的情況，只能維持家庭日?；旧嫛?/p>

表7 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金融資本和潛在金融資本情況

4.社會融入感不強，城市生活邊緣化嚴重，生活滿意度低下。社會網絡和社會關系的復雜程度影響著當地農民工社會資本情況，與當地人的關系又可以反映農民工社會融入程度。經調查研究發現，大同市進城農民工社會網絡結構單一，社會資本欠佳。其與當地人交往密切程度較差，大多數農民工日常交往，交換信息的途徑主要來自于一同打工的親戚、老鄉、朋友等同質群體，較少與當地人進行交流，盡管共同生活在一個城市，但是其自身邊緣感嚴重，很難真正融入到社會之中，成為城市的一員。表8顯示男性農民工與女性農民工本城市親友、老鄉、朋友的數量主要集中于20人以內，且其很難擴大自身交往范圍，當他們急需大筆開支獲得幫助時，很難找到借錢的好友，其社會網絡節點少，網絡線單一，近50%的進城打工的農民工表示，其與當地人交往頻率較低，其中女性農民工與周圍本地人的關系較男性相比要高15個百分點，這也是女性農民工相對于男性農民工社會資本優勢所在。他們難以融入城市群體一方面是城市的接納度不夠，大部分人對農民工還存在一定“偏見”，另一方面是農民工自身排斥融入城市群體，不愿意與當地人進行交往，他們往往對生活滿意度低，從圖6我們得出63.5%的農民工對生活滿意度一般，10.9%的農民工對生活滿意，25.6%的農民工對生活不滿意，因此其整體對生活滿意度低。這種情況將導致其很難在城市扎根，徹底完成由“農民工”向“城市人”身份的轉變。

表8 大同市不同性別農民工部分社會資本和潛在社會資本情況

圖6 大同市農民工生活滿意度

五、結論與建議

第一，我們將大同市進城農民工生計資本情況進行量化后發現，男性與女性農民工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方面存在差異，物質資本和金融資本方面差別不大，且其綜合生計資本情況相差不大。因此應該公平對待不同性別農民工，避免使女性農民工處于“雙弱勢”群體，造成“同工不同酬”“性別歧視”現象的發生。

第二，目前大同市進城打工的農民工普遍面臨著文化素質低，缺乏專業技能培訓，制約了其在城市工作中的競爭力，使其無法進入高層領域就業。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女性農民工長期處于低層次就業，更不利于農民工素質的提高和城市化的進程。因此，城市政府應聯合各工作單位對農民工進行相應的職業技能培訓，特別要關注女性農民工的培訓與教育，提供更多更合適的工作崗位。

第三，不穩定的低收入和生活負擔普遍沉重難以使生計可持續。他們的工作特點之一就是有工作可做時才有收入來源，而沒有工作時，收入來源中斷，實質上就等同失業，可稱為間斷性失業。失業后，他們的基本生活費主要靠以前的積蓄。大同市當地的農民工大部分群體選擇干建筑小工和家政的工作，其工作靈活性大，2008—2013年期間，由于大同進行建設，帶動了當地的發展，進行了大規模的拆遷與重建，促進了當地農民工建筑業家政業綠化業的發展?？呻S著大同市建設的推進，漸漸當地的農民工獲得工作途徑減少，面臨著失業的危險。政府應完善一些針對農民工的職業介紹所或人才市場，給予他們更多的就業信息，拓寬農民工就業渠道。

第四，在城市夾縫中生存，面臨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許多女性農民工都是跟隨自己的丈夫一起來到城市，想要在城市過上更好的生活，可進入城市生活后由于就業歧視與自身能力不足導致其基本生計難以維持，其中女性又要照顧家庭，又要外出工作謀生，日常生活壓力明顯高于男性。而由于夫妻二人一同進入城市，老家的土地由于土地政策不完善而被沒收，使其想返鄉務農難以實現，處于兩難的尷尬地位，因此應該完善土地流轉政策制度，保持農民工土地穩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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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C 校對：T）

F323.6

A

1004-2768（2016）12-0046-05

2016-10-13

國家自然基金項目“晉西北城鎮化農民非農生計可持續性及農地流轉”（41271143）

殷楠，太原師范學院地理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經濟地理；安祥生，男，太原師范學院管理系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城鎮化、土地規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