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探經濟學領域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借鑒與適用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 林琳

淺探經濟學領域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借鑒與適用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 林琳

懲罰性賠償制度起源于英美法系，具有對受害人的超損失賠償、懲罰和遏制不法行為人等多重功能。因此，無論英美法系國家還是大陸法系國家，只要懲罰性賠償制度符合市場經濟的運行規律，能夠有效實現立法目的，有利于人類社會的發展與進步，就應當予以采納或者借鑒。懲罰性賠償制度具有經濟法屬性。我國現行法律關于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法律規定有待進一步完善，因此，我國有必要對其加以借鑒并制定出符合中國國情的懲罰性賠償制度，以促進社會主義的法治建設，加快中國市場經濟的有序發展。

懲罰性賠償 經濟法責任 立法構建

1　懲罰性賠償概述及其歷史發展

懲罰性賠償(Punitive damages)，又稱示范性賠償(Exemplary damages)或報復性賠償(Vindictive damages)，是指不法行為人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實施加害行為，法院判決不法行為人對受害人承擔一般性賠償之外，另行判決不法行為人支付超出受害人實際損失的賠償。

懲罰性賠償具有如下法律特征：一是懲罰性賠償沒有獨立請求權，須以一般性賠償為前提；二是不法行為人在實施加害行為時，主觀上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三是懲罰性賠償不以實際損失為限，是超出實際損失的賠償；四是懲罰性賠償責任的認定及其賠償金額有法定性，一般由國家通過法律予以規定。

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積極功能在于，它完全而充分地補償了受害人，同時懲罰、威懾不法行為人，防止此后有類似不法行為的再次發生。當然，懲罰性賠償制度也有其自身的消極弊端，比如有可能導致受害人不當得利和濫用訴權，會遏制企業的研發精神和經營積極性，未必會使受害者的權益能夠得到有效保護等。

懲罰性賠償制度是英美法系中的一項重要而特殊的法律制度。一般認為，現代意義上的懲罰性賠償，起源于1763年英國在HuckleV.money一案中的判決，1784年被美國在GenayV.Norris一案中予以確認。17世紀至18世紀，英美法系國家的懲罰性賠償制度主要用于誣告、誹謗、惡意攻擊、誘奸等使受害人精神痛苦的案件。隨著資本主義經濟和侵權法的發展，在陪審團制度和實用主義文化背景下，懲罰性賠償制度在英美法系國家，尤其是美國得到了順利發展。鑒于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積極功能，當今英美法系國家運用該制度審判案件的適用范圍越來越廣，不法行為人支付受害人的賠償金額也越來越高，甚至出現了具有全球代表性的“福特事件”、“萬寶路賠償”等著名懲罰性賠償的商業案例。全球新聞媒體的宣傳，逐漸讓普通民眾對懲罰性賠償制度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認識。

但是，大陸法系國家至今沒有普遍對懲罰性賠償制度予以采納。即使一些英美法系的法官，也認為該制度是一個“毒瘤”。這是為什么呢？其否定理由主要有以下四點：第一，懲罰性賠償制度既有補償性的私法特點，又有懲罰性的公法特點，違反了公、私法劃分理念；第二，懲罰性賠償是民刑不分的產物；第三，懲罰性賠償使受害人不當得利；第四，懲罰性賠償有可能與精神損害賠償、罰金或者罰款等重復。

本文認為，法律是隨著社會的進步而不斷向前發展與完善的，固步自封不但會阻礙新的法律制度的建立，客觀上也喪失了維護經濟秩序的法律作用。法律制度只有在司法實踐中不斷修正和更新，才能適應日新月異的社會變化和促進經濟發展。因此，無論英美法系國家還是大陸法系國家，只要懲罰性賠償制度符合市場經濟的運行規律，能夠有效實現立法目的，有利于人類社會的發展與進步，就應當予以采納或者借鑒。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真正問題應當在于，這一制度如何能夠與國家已有的法律觀念和法律傳統相融合，如何具體地立法構建，最大限度地發揮它的積極功能，抑制它的消極弊端。

2　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經濟法屬性

懲罰性賠償是我國法學研究和立法的一項新課題。認清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法律屬性，對理論闡釋和立法構建具有極其重要的法律實務意義。迄今為止，國內外的學者們對懲罰性賠償制度仍持有不同的見解，部分學者認為，懲罰性賠償實質上是體現國家意志力的具有制裁性的公法責任，將其納入私法體系中有悖于公、私法之間的劃分原則；一些學者和英美法系法官則認為，懲罰性賠償是具有私人罰款性質的特殊民事責任，即民事制裁(Civil penalty)；另外有學者指出，懲罰性賠償是兼具公、私法混合形態特征的經濟法責任，具有經濟法屬性。

本文贊同上文所述的最后一種觀點，即懲罰性賠償應當是一種經濟法責任。18世紀法國空想共產主義的著名代表之一——摩萊里(Morelly)，在1755年出版的《自然法典》一書中首次提出了“經濟法”這個概念。所謂經濟法就是調整現代國家進行宏觀調控和市場規制過程中發生的社會關系的法律規范的總稱，具有國家干預性、社會責任本位法、以商品經濟發達為前提，以發展經濟為目的、綜合調整等特點，以國民經濟管理關系、經濟協作關系、市場經濟主體在內部經濟管理中產生的經濟關系以及涉外經濟關系為調整對象。由此可見，根據經濟法的特點和調整對象所決定，只有用經濟法才能對懲罰性賠償制度予以合理闡釋。懲罰性賠償不但符合經濟法的目的，而且是實現經濟法任務的重要手段之一，有利于彌補市場經濟失靈的缺陷，也有助于克服國家執法方面的不足。

3　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借鑒意義

雖然我國屬于大陸法系，而懲罰性賠償制度起源于英美法系國家，但隨著全球經濟的發展和國際經濟一體化的趨勢，尤其我國已加入世貿組織，我國與其他各國之間的經濟、文化、法律制度等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交流和相互影響，故研究與借鑒懲罰性賠償制度在法律適用領域的成功之處，制定出符合我國國情的懲罰性賠償制度，有利于進一步完善中國的立法體系，保護中國公民的平等經濟權益，以促進社會主義的法治建設，加快中國市場經濟的有序發展。

理論上看，懲罰性賠償具有補償、懲罰及遏制等積極功能，它突破了民事責任的補償性賠償的形式公平，更趨向于追求實質公平，通過維護社會公共利益來實現個人利益的普遍最大化，從而起到維護社會秩序和提高市場資源配置效率的作用。從案例上看，曾真實發生的案件對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借鑒意義更具有現實的說服力，1999年兩名美國東芝筆記本用戶起訴東芝公司，以東芝筆記本內置的軟盤控制器(FDC)有瑕疵為由，要求東芝公司承擔巨額賠償，最終東芝公司同意支付10.5億美元的和解金給50萬所有美國東芝筆記本用戶；而2000年三名中國東芝筆記本用戶向東芝公司提出賠償要求，東芝公司卻只同意向有需要的用戶提供免費補丁軟件，最終法院的訴訟不了了之。同樣的事件在美國和中國產生不同法律后果的重要原因之一，或許就在于已在美國發展了200多年的懲罰性賠償制度更為成熟。

從中國懲罰性損害賠償制度立法演進中能夠看出，我國對懲罰性賠償制度持肯定且謹慎的態度。中國最早在1994年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定了懲罰性損害賠償制度，后來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關于審理商品房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以及《侵權責任法》都有其相應的法律規定。但由于中國懲罰性賠償制度的適用領域有限、構成條件不明確、懲罰責任規定過于死板、司法經驗不足等缺陷，加之無論普通民眾還是學者、人民法院對這一制度的適用仍需較長時間的認識過程，都不利于受害人利用這一制度維護自身權利，也無法真正實現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積極功能和立法價值。

本文認為，可以從立法構建和司法適用這兩個方面，進一步完善我國的懲罰性賠償制度。

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立法構建主要包括適用領域、構成要件和責任規定這三大模塊，其中：在適用領域上，大可不必拘泥于其適用侵權領域還是合同領域；在構成要件上，鑒于懲罰性賠償的消極弊端，應當從主觀惡性、客觀結果和因果關系上加以明確賠償責任的構成條件；在責任規定上，從當地經濟的實際發展水平、不法行為的社會危害程度、不法行為人受益情況和過錯程度、受害人損失大小和訴訟成本以及其它國家的懲罰性賠償數額標準等綜合因素確定賠償金額，同時賦予法官一定的自由裁量權，而不是單一死板地規定倍數或者比例賠償。

關于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司法適用，應當以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基本方針為基本導向：首先，在鑒別和整合的基礎上積極大膽地引進、吸收其它國家懲罰性賠償制度中先進的合理部分，通過完善立法使之成為我國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有機組成部分，使中國法律制度與國際法律制度接軌，實現“有法可依”；其次，提高法官的法律素質和加強中國公民的法律意識，通過人民法院、消費者協會、居民委員會、新聞媒體等部門或者行業闡釋和宣傳，使懲罰性賠償制度家喻戶曉，實現“有法必依”；再次，人民法院在審理案件中應當依照法律規定判決，獨立審判，既要在法律允許的限度以內嚴格行使自己的審判職權，又要充分尊重廣大公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犯，實現“執法必嚴”；最后，正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六條“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國家鼓勵、支持一切組織和個人對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行為進行社會監督”所規定的，國家的各行各業均有權揭露違法行為，保護公民合法的經濟權益，以維護社會經濟秩序和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健康發展，這是建設社會主義法制的有力保障，實現“違法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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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6-0298（2016）09（a）-16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