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開放對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基于空間計量經濟學視角

■ 曾宏銳（湘潭大學商學院　湖南湘潭　411105）

貿易開放對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基于空間計量經濟學視角

■ 曾宏銳（湘潭大學商學院湖南湘潭411105）

內容摘要：本文采用了1978-2013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基于空間計量經濟學的視角研究了貿易開放對于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首先本文提出理論假說：貿易開放對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不確定，而空間相關性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有正向作用。接著本文驗證了上述假說，并得出結論，認為貿易開放增大了我國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空間相關性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正向作用。從其他的控制變量結果來看，地區的經濟實力、金融服務業水平、地區工業發達程度、地方政府支出水平及城鄉固定資產投資比的提高均會擴大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但是勞動投入水平的提高則會縮小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

關鍵詞：貿易開放城鄉收入差距空間計量經濟學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不斷提速，我國對外貿易開放度不斷提高（見圖1），貿易成為了我國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之一。與此同時，隨著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城鄉收入差距也在隨之提高，社科院公布的2014年我國《社會藍皮書》中指出，貧富差距已經取代了房價成為了我國居民最為關注的問題。近年來已有很多學者對貿易開放與收入差距的關系進行了相關的實證研究（Gaston and Trefler，1994；Currie and Harrison，1997；Galiani and Sanguinetti，2003；陸銘、陳釗，2004等），但是所得結論卻并不一致，有的學者研究認為貿易開放會加大一國內部的收入差距，但也有學者認為貿易開會對于收入差距的影響是倒“U”型的，即短期內貿易開放會加大收入差距，但是從長期而言，貿易開放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收入差距。筆者注意到，在現有的相關研究文獻中，大多的研究視角都單獨研究地區的貿易開放與收入差距，而沒有將地區間的地理聯系考慮進來，而無論是貿易開放還是收入差距本身都具有很強的空間相關性，鑒于此，本文考慮省份的空間溢出效應來研究我國貿易開放對于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并就此進行具體分析。

圖1　我國1978-2013年貿易進出口總額（單位：億美元）

文獻綜述

有關貿易開放對于收入差距相關的理論，最主要的理論首推新古典貿易理論中斯托爾帕與薩繆爾森提出的S-S理論，S-S理論系統地闡述了貿易開放對于稟賦較多的發達國家或地區而言會加劇其收入差距的擴大，而對于稟賦較少的發展中國家或地區而言會減少其收入差距的擴大，但是對于這種理論有關學者的研究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Beyer and Vergara，1999； Cain et al. 2001），他們認為技術擴散才是發達國家收入差距擴大的原因。目前，學術界對于貿易開放是否擴大了一國內部收入的差距具有不同的看法（Gaston and T r e f l e r， 1994；Currie and Harrison，1997；Galiani and Sanguinetti， 2003），而具體到貿易開放對于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上面，研究視角主要有如下幾個方向：有研究表示我國的政府主觀偏向政策傾斜導致了這一原因，陸銘和陳釗（2004）將原因歸結為我國所推行的一系列城鄉分割管理制度。也有研究表示（張漢林、袁佳，2011）貿易開放對于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并不是線性的關系，具體而言，從短期來看可能存在擴大城鄉收入差距的風險，但是就長期而言則會有助于縮小我國的城鄉收入差距。有學者發現貿易開放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原因是貿易品升級與技術進步（李樹培，2009），其發現貿易品的結構升級速度快于技術擴展的速度，導致了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但也有學者發現（李磊，2011）我國貿易發展不平衡是導致城鄉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也有學者研究了我國地區間的貿易發展不平衡問題（孫永強、萬玉琳，2011） ，研究認為我國貿易開放將擴大中西部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而對于東部地區的影響則并不明顯。

比較上述研究可以發現，學者對于貿易開放影響城鄉收入差距普遍持有兩類不同的看法，大多數學者認為貿易開放會加大我國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另一類學者則認為貿易開放會縮小我國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還有一小部分學者認為貿易開放對于收入差距的影響呈現倒“U”型，鑒于此，本文從空間計量經濟學的角度來對這一問題進行系統的研究。

研究假說與空間相關性分析

（一）研究假說

本文核心研究對象為貿易開放程度，因此分別選用進出口貿易GDP占比與外商投資GDP占比來度量一個地區的貿易開放程度。用上述兩個核心解釋變量基于空間計量經濟學來研究貿易開放對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

首先來看進出口GDP占比，考慮到我國典型的城鄉二元經濟結構，文章假設我國分為兩個勞動力市場：分別為城市熟練勞動力市場與農村費熟練勞動力市場。其中熟練勞動力市場只進行技術密集型工作，而非熟練勞動力只進行勞動密集型工作。Luc、Lrc、Lrrc與Luo、Lro、Lrro分別代表不存在對外貿易條件與存在對外貿易條件下的城鎮熟練勞動力、農村非熟練勞動力及農村剩余勞動力。又假設不對外開放條件下城鄉收入比為，其中Wu、 Wr分別為城鎮與農村工資收入。此時，若該地區進行貿易開放，則可能出現兩種情況：若技術密集型產品需要相對增加，則熟練勞動力需求相對增加，而非熟練勞動力需求相對減少，此時，相比于不對外開放時期，本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將增大，即Ic＜Io。

另外，若勞動密集型產品需要相對增加，則非熟練勞動力需求相對增加，而熟練勞動力需求相對減少，此時，相比于不對外開放時期，本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將減小，即Ic＜Io。由此可以看出，一個地區貿易開放對于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是基于本地區產品需求而言的，總的來說，勞動密集型產品需求相對增加，則會減少地區的收入差距，而技術密集型產品需求的響度增加，則會加大地區間的收入差距。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說1：貿易開放對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不確定——對外開放后，如果以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則呈負向作用；以技術密集型產品為主，則呈正向作用。

接著，本文研究外商直接投資對于城鄉居民收入的影響。對于FDI的流入原因，主要包括市場開放度、本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人力資本結構等因素。因此可以假設，資源相對較多、基礎設施較為完善為城市地區，而農村地區則資源相對較少、基礎設施相對落后。根據上述假設，若一個地區通過貿易開放引入外資的話，則較多外資會流入城市地區，這樣就使得Wu＞Wr，即Ic＜Io。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說2：外國直接投資的增加會導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

（二）空間相關性分析

本文將引入空間地理信息來考察貿易開放對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認為城鄉收入差距也可能來源于空間相關性，具體而言，包括知識的外部性、規模經濟、稟賦的流動等等因素都可能導致收入差距具有空間相關性。從我國的具體情況而言，具有相近資源結構的省份很容易具有相似的產業結構，并容易導致經濟集聚現象的出現，另外我國的區域經濟發展戰略也很容易造成省份之間發展的空間聯系，產生集聚發展的現象。正因如此，空間因素正是通過影響要素的流動，將收入差距大或小的具有空間聯系的省份進行集聚。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說3：空間相關性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起正向作用。

表2　空間自相關檢驗

表1　變量的統計性描述

實證結果

（一）模型設計與變量說明。

根據題意，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上式中，（1）、（2）分別是空間滯后和空間誤差面板模型。上述模型的被解釋變量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本文用符號I表示。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分別為貿易自由度和FDI開放度兩個變量，分別用符號T和F表示。此外Wij為一般的地理權重矩陣，若地區i和j在相鄰則取1，否則取0。 Y表示一系列的控制變量，下文會詳細說明。β、γ分別為系數，ρ是空間自回歸系數，λ為空間自相關系數，α為截距項，。

上述變量的具體含義為：被解釋變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為各個省份統計年鑒中所公布的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純收入之比。核心解釋變量貿易自由度為本地區進出口貿易總量GDP占比，FDI開放度為FDI的GDP占比。上述兩個核心解釋變量能夠較好地度量本地區的貿易開放水平。為了使得結果準確，本文選取了一系列的解釋變量：城鎮就業人員占比，即為城鎮就業人員占全體就業人員的比重；第二產業人員占比，即為第二產業就業人員占全體就業人員的比重；城鄉固定資產投資比，即為城市與農村固定資產投資的比值；金融發展程度，即為金融機構貸款余額GDP占比、財政支出占GDP比重、工業產值占GDP比重、Ln（人均GDP）以及Ln（人均GDP）的平方。上述數據來源均來自于各省份統計年鑒。

本文變量的選取時間范圍為1978-2013年我國的省級面板數據，表1為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二）實證檢驗

首先，對本文的被解釋變量進行空間自相關檢驗，表2詳細說明了各個常用變量的檢驗結果，結果說明各個指標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我國的城鄉收入差距具有顯著的空間自相關。

通過空間自相關檢驗之后，本文對上述空間回歸模型進行估計。首先在不考慮控制變量的情況下進行基礎模型的回歸：本文利用MLE方法對于Sar-FE、Sem-FE、Sem-FE、Sar-RE這四類模型分別進行估計，另外考慮到我國幅員遼闊，在此基礎上把我國省份分為東、中、西部，分別進行估計，最后筆者將本文所考慮的時間段分為三個部分：1978-1989年，1989-2000年、以及2000-2013年三個時間段，來具體詳細地考察我國的貿易開放對于城鄉收入差距的空間影響，具體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

表3的估計結果顯示p或λ為正，說明本地區會受到相鄰地區的正向影響。貿易開放度的系數為0.0079，說明貿易開放度的提高將增大城鄉的收入差距。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對此可以給出幾點解釋：第一，對外貿易在我國城鄉發展中是不平衡的。具體而言，城市發展要優先與農村地區發展。第二，對外貿易所帶來的產業結果升級主要提高了技術密集型產品的需求，而使得產業結構產生了變化，進而農村非熟練勞動力的需求相對減少。

另外，本文將貿易開放度分解，細分為進口開放度和出口開放度，文章的估計結果顯示：出口開放度的系數為-0.456，而進口開放度的系數為0.165，這說明貿易開放對于城鄉收入差距的正向影響主要原因在于進口的影響。進一步可以發現，我國貿易出口開放度對城鄉收入差距的負向作用可能是因為我國是傳統的制造業大國，我國的出口產品也主要是以制造業為主，而我國廣大的農村地區的非熟練勞動力經過培訓之后，大部分也在從事這類工作，使得他們的工資上升較快，進而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再從區域上來看，估計結果顯示我國無論是東部、中部、西部，貿易開放均在不同程度的擴大了我國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最后，從時間段來看，我國貿易開放早期對于城鄉收入差距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但隨著貿易開放時間變長，貿易開放也逐漸與城鄉收入差距呈現正相關。

下面，為了驗證研究結果的穩健性，筆者加入各個控制變量再對上述模型進行估計，估計結果如表4所示。

本文發現就調整的R2而言，基準模型其數值最小，另外p或者λ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表明加入控制變量后模型依然能夠表現出很強的空間相關性。對于兩個核心解釋變量與顯著性均與基礎模型估計結果高度一致，這表明了回歸結果是穩健性。另外從分地理區域來看，與基礎回歸結果相比，只有東部地區的回歸結果依然穩健，而中部、西部地區則不穩健。另外，加入了控制變量之后，分時間段的回歸結果也變得不再穩健。

表3　估計結果

結論

本文采用了1978-2013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基于空間計量經濟學的視角研究了貿易開放對于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首先本文的理論假說得出結論，認為：貿易開放對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不確定——對外開放后，如果以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則呈負向作用；以技術密集型產品為主，則呈正向作用。而空間相關性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起正向作用。

本文的實證結果表明：貿易開放增大了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而空間相關性的作用也與理論相符。從其他的控制變量結果來看，地區的經濟實力、金融服務業水平、地區工業發達程度、地方政府支出水平及城鄉固定資產投資比的提高均會擴大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但是勞動投入水平的提高則會縮小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

本文的研究結果還表明：現階段我國的貿易開放會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這從側面對于我國目前的貿易現狀做了判斷，從理論分析可以知道，貿易開放與收入差距呈現正相關的話，那么背后的可能原因在于現階段我國的貿易品主要集中在技術密集型產品。另外，我國居民的城鄉收入差距具有明顯的空間外溢性，這也從側面揭示了政府解決城鄉收入差距的一個突破口，即如何減少這種空間外溢，使得資源要素能夠更加合理地流動。

相關政策建議

基于本文的研究結論，主要給出以下幾點政策建議：

（一）加快中西部地區，尤其西部落后地區的貿易發展

首先，政府應積極改善制約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的基礎設施建設，為貿易開放提供運輸通道，需大力建設鐵路、公路、橋梁、電力等基礎設施。只有這樣才能吸引眾多投資者，才能加快本土產業發展，從而從貿易開放中獲利。其次，政府應大力推進中西部地區的軟件設施建設，為貿易開放提供各種保障。政府應加大對中西部地區技術、人才以及轉移支付的投資，逐步加強中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的經濟合作。最后，充分發揮中西部本土產業和資源的比較優勢，實施“引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的經濟發展戰略，逐步縮小與東部地區的收入差距。例如，在“一帶一路”戰略部署下，加快西部與周邊國家的自由貿易進程，對出口產品實行信用擔保，出口退稅以及補貼等政策，為西部地區提供更多的多邊貿易機會；與此同時，著力打造西部地區外貿企業品牌，提升外貿產品的質量，為中西部地區外貿產品走出去打好堅實基礎。

（二）加大農村剩余勞動力向非農產業的轉移力度，大力推動中小城鎮發展

深化農業產業結構調整，持續加大“三農”的資源投入，大力支持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農民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促進農業產業結構調整，增強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內部吸納能力。為了防止城鄉差距的不斷擴大，不宜過分強調大中城市的城市化而忽略農村小城鎮。城鎮化進程中應大力發展縣級城市，有重點地發展中心鎮，推動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鎮協調發展。只有使中小城鎮成為吸納農業人口轉移的主要載體，才能真正落實人口城鎮化，推動城鄉一體化發展。

（三）加快戶籍制度和福利制度的改革，促進農村勞動力的充分流動

近年來，雖然國家逐步改革單一的戶籍制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與戶籍身份附著在一起的住房、教育、醫療等福利制度在城鄉居民之間仍然存在明顯的不平等性，這是阻礙農村勞動力流動的主要因素。因此，改革戶籍制度使農村居民享受到和城市居民同樣的醫療和社會保障待遇，保證外來農民工及其子女獲得公平的受教育機會，對促進農村勞動力充分流動進而發揮貿易開放對城鄉收入的收斂作用意義重大。

（四）發展農村金融，適當加大對農村的投資比例

應統籌城鄉固定資產投資比例，從制度上維護一種公平的城鄉固定資產投資政策；持續加大對農村住房、農業生產設備、農田水利基礎設施等傳統農業領域的固定資產投資，同時改善農村固定資產投資環境，吸引更多的資金流向農村；拓寬農村投融資渠道，建立涵蓋政府投資、民間投資等全方位、多層次的投融資渠道。農村固定資產投資的制度保證、規模擴大和結構優化將為農村居民的增收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

表4　加入控制變量后的估計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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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F124.7

文獻標識碼：A

作者簡介：

曾宏銳（1993-），男，研究方向：金融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