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的發展

【摘 要】 文章界定了我國網絡民族主義的概念，介紹了我國網絡民族主義理論研究的現狀，闡述了網絡民族主義在當代中國的發展概況，分析了網絡民族主義的特點。提出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積極引領網絡民族主義的建議：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由被動轉化為主動；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由非理性向理性轉化；積極引導青年人群體思想。

【關鍵詞】 網絡民族主義；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特點

在互聯網快速發展之際，民族主義思潮搭乘了前所未有的活動平臺和空間，整合為新的民族主義表現形式——網絡民族主義。對于當今中國來說，網絡民族主義這一名詞并不陌生，從普通大眾到學術研究，網絡民族主義越來越多的進入人們的視線，在公民意愿表達和公民政治參與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一、緒論

1、概念界定

關于民族的定義，斯大林有一段著名的論斷：“民族是人們在歷史上形成的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以及表現于共同的民族文化特點上的共同心理素質這四個基本特征的穩定的共同體”。[1]民族主義則是在民族概念基礎上形成的民族保護意識。在當代，民族主義表現為溫和民族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溫和民族主義主張民族忠誠，本民族的團結和維護；極端民族主義標榜的是擴張性民族政策，在本民族高度團結的基礎上，盲目排外，或對其他民族實行軍事或文化占領。

網絡民族主義是由“網絡”和“民族主義”兩個概念有機結合形成的新概念，網絡民族主義是被包含在民族主義范疇之內的，是民族主義的一種表現形式。其本質為民族主義以網絡媒體為介質，進行民族獨立、民族忠誠、民族守護等意愿的表達與宣傳。同樣地，網絡民族主義也分為溫和網絡民族主義和極端網絡民族主義。

2、研究現狀

關于網絡民族主義的內涵，從對其價值判斷的角度出發，國內有以下三種典型的看法：

第一，將網絡民族主義認為是狹隘的民族主義浪潮的表現與再興起，楊奎松在《瞭望東方周刊：關于網絡民族主義問題的討論》訪談中表示以往中學、大學教育，特別是政治宣傳長期誤導使得今天相當一部分極端民族主義者出現。劉江永的《“網絡民族主義”和“對日新思維”不太可取》一文則通過對中日關系的角度說明網絡民族主義客觀上無法促使其友好健康發展。

第二，將網絡民族主義視為愛國主義的全新形式。李慕瑾認為網絡民族主義的含義包括：“以網絡為平臺，發表愛國主義言論，反對狹隘的民族主義”。[2]葉海林認為網絡民族主義“是一種普遍存在于中國人當中的‘新愛國主義”。[3]

第三，認為網絡民族主義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對民族團結起到積極作用，也能在民族內部以及各民族之間制造緊張態勢。因為“中國網絡民族主義者雖然對現存體制高度認同，但對國際關系具有相當的進取性，主張改變現存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當在國際事務中出現‘挫折時，國內的狂躁情緒極易爆發”。[4]導致中國的網絡民族主義存在爆發非理性行為的不穩定因素。

二、網絡民族主義在當代中國的發展概況

研究網絡民族主義的學者普遍認為，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為我國的網絡民族主義發生起源時期。隨著互聯網技術的覆蓋與普及，網絡作為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中國人民的視野之中。2015年2月3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第3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報告顯示，截至2014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6.49億，全年共計新增網民3117萬人。互聯網普及率為47.9%。網民規模的擴大和互聯網普及率的提升，體現了互聯網對于中國民眾來說由新鮮陌生到熟悉的過程，言論公開與自由發表的全新領域被發現與探索。民族主義憑借新的發聲介質再一次掀起浪潮。

1、官方引導

1999年5月8日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轟炸我國駐南斯拉夫大館使，中國民眾義憤填膺，人民網順勢推出“強烈抗議北約暴行BBS論壇”（“強國論壇”的前身），引起網民熱烈反應，有篇文章叫“百萬網民百萬兵”，記錄了網友們在論壇上抗議的激情。此次事件被認為是我國網絡民族主義活動固定化的標志。

2、網民自發

“網絡民族主義”概念在中國最早出現在2003年《國際先驅導報》的報道中。2003年4月，《日本經濟新聞》突然爆出消息稱：“中國高層曾向日本鐵路業者表示，‘中國選定新干線的可能性為95%?！毕⒁唤浲嘎叮⒖碳て饑鴥让褡逯髁x者們的反響，他們明確反對采用這一技術，并在網上發動簽名活動，短短十天便征集到8萬多名網民的簽名。隨后《國際先驅導報》在《京滬高速鐵路撞上民族主義浪潮》的一組報道中使用“網絡民族主義”這一概念：“以此看來，目前中國民族主義尤其是網絡民族主義的局限性之一就在于：也許標榜民族認同但卻無實際行動捍衛民族利益。由于網絡的虛擬性，可以宣泄口號而無責任約束，可以口惠而實不至，甚至可以言行不一。”同年，圍繞“京滬高速鐵路”興建引發了聲勢浩大的百萬網民簽名反對引進日本新干線技術事件，不僅在國內產生巨大影響，對中日關系、輿論影響和政策參考等方面都起到一定的作用。由于2003年網絡民族主義甚為流行，有學者將該年稱為“網絡民族主義的發軔年”。

3、熱情繼續高漲

2008 年圍繞北京奧運會發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藏獨”勢力騷亂、奧運火炬境外傳遞受到襲擾、美國及歐洲議會通過涉華議案，還有 “新疆烏魯木齊‘7-5暴力犯罪事件”，刺激了中國網民民族情感那根神經。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針對CNN等國外媒體惡意歪曲西藏騷亂和火炬傳遞事實的情況，以海外留學生為主體，注冊了以辟謠和揭露真相為目的的反CNN網，該網站給網民提供了一個反映真實中國情況平臺的同時，也提供了一個表達民族情感、發泄民族憤怒的場所。一時間民族主義在網絡上再一次熱情高漲。

4、極端行為出現

2010年上海世博會在領取韓國Super junior演出門票時發生踩踏事件，為抨擊粉絲對警察和志愿者的不當指責，網友組織6月9號晚7時在知名論壇和網站對韓國明星團體及粉絲進行爆吧、聲討等行為，并將其稱之為“6.9圣戰”。6月9日當晚由于百度的介入預期計劃受挫，但網民以及黑客高手們有組織的集中攻擊百度SJ貼吧、SJ韓國官網等網站，直接導致百度貼吧大面積不正常，被迫關閉數小時。不少韓國政府網站被黑，短時間內無法訪問或頁面顯現中國紅旗。數十萬網友守候在各大論壇網站發帖動態直播，短時間內聚集大量人氣圍觀。

三、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的特點

我國從20世紀90年代后期開始出現的網絡民族主義，一直延續到現在并未中斷過，在普遍平緩中偶爾出現高潮。通過對其表現形式、活動方式和具體內容的研究，可以歸納出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以下幾個特點：

1、虛擬向現實空間過渡

從網絡民族主義的名字上可以看出，其依托的網絡虛擬空間，在互聯網上進行發表言論、發布信息、發泄情緒等一系列的活動。然而隨著網絡號召力的擴大和網絡生活的真實化程度提升，網絡民族主義逐漸從虛擬世界向現實世界中延伸，并且呈現出波及范圍廣、同步度大、組織程度較高等特點。

網絡是一個起到發聲和號召作用的平臺，在這個平臺支撐下，網絡民族主義不再僅以口號的宣泄為目的，也積極地將所言之詞轉換為所做之事?！白鳛樾畔鞑サ目旖莨ぞ吆蜕鐣M織動員的高效形式，網絡使民族主義在現實世界的爆發具有前所未有的威力，其影響范圍之廣、程度之深和規模之巨是前網絡時代所不可想見的”。[5]例如，前兩年爆發的一系列大規模涉日示威活動中，網絡和短信成為宣傳和動員的高效工具。

2、被動性

“歷史上中國從來不曾有過‘民族國家的觀念，在中國文化中，中國就是‘天下，是世界的中心，其他地方都是‘蠻夷和‘外化，是圍繞中國旋轉和朝貢的”。[6]近代中國在被西方用堅船利炮被迫打開國門，在此刺激下，中國民眾的民族意識開始覺醒，不論是洋務運動、新文化運動還是孫中山提出三民主義，都是在民族經歷劇痛之后做出的反應。

中華民族自近代背負著屈辱的歷史前進，改革開放以來，隨著開放程度的增加，中外交流的廣度和深度也在不斷的增加，雖然取得可喜的成就和進步，但由于缺乏經濟實力的支撐和核心技術的把握，在交往過程中有時處于被動和壓制的地位。中國網絡民族主義，就是對侵害本民族利益事件的一種反應， 民眾通過近代以來得出的“落后挨打”教訓而培養的憂患意識，是民族主義浪潮主要的推動力?！澳壳埃袊W絡民族主義者的憂患意識主要體現在中美關系、中日關系、臺灣問題和國家走向等問題上”。[7]當不利于中華民族利益事情發生時，中國民眾的對民族的憂患意識迅速高漲，當該類事件趨于平靜時，民眾的民族憂患意識便會恢復平靜。這并不代表中國網民素日里不存在民族主義情緒，而是在于指出其民族主義情緒表達的條件，即在一定的刺激和傷痛后，大多數民眾的民族主義情感才會被調動起來，從沉睡走向蘇醒。

3、主體年輕化

“互聯網發掘了民眾尤其是知識層和年輕人所蘊含的民族主義資源”，[8]隨著改革開放程度的加深，我國網絡信息公開程度也不斷加大，逐漸成為全民讀取信息、發布信息以及信息交流的有效途徑。

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浪潮中挑起大旗的群體呈現年輕化的特點。網絡作為現代科技的新生事物，存在于中國民眾生活中的時間并不算長久，同時，由于青年人在電腦應用教育方面有更高程度的普及，以及青年人樂于探索、發現的精神，決定了接觸并熟悉網絡的群體大多屬于青年人。不同于傳統民族主義的表達形式，他們憑借新生的網絡平臺作為傾訴觀點的場所，使之通過無需繁瑣的程序便能擁有遍布全國甚至全世界的聽眾。

4、理性與非理性結合

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格局為整體上溫和，個別極端的特點，雖然總體上呈現出理性的趨勢，但仍然存在有非理性行為的發生。近代以來，復興中華民族成為中國人共同的夢想，中國崛起、振興中華等口號背后反映的是遠離被動的歷史狀況，掌握主動權的心理。當今的中國GDP居于世界第二位，在亞洲事務中起到重要作用，并在聯合中擔任重要角色，有關“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之類的歡呼時有所聞。這樣的情況下，中華民族的自信心與自豪感極易被激發。

同時，中國的民族主義在一定條件下可能出現偏向，“這種偏向不是走向對外擴張，而是走向非理性的排外與自我封閉”。[9]在當代中國民族主義借助網絡媒介再一次掀起熱潮時，盲目性等非理性因素是真實存在的。例如：網絡發表擴張或惡意報復其他民族的言論，網絡號召抵制日貨游行演變為暴力打砸日貨賣場等，都屬于不計利害得失，盲目進行民族愛護的狂熱行為。

非理性還體現在，言論及行為出發點與實際操作的結果具有非一致性。例如：網絡發動的抵制日貨行動，在示威游行期間發生的打砸日系車輛、日產家電等行為，場面甚至達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在其延伸到現實生活后，組織規模壯大的過程中，無法保證組織紀律與組織行動保持一致，整體仍然呈現散漫、游離的狀態。

四、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

網絡民族主義隨著網絡的發展而影響輿論的走向，所以需要依靠政府、社會以及個人的力量進行積極的引導，趨利避害，成為當前網絡言論空前自由背景下的任務。當前，“中國夢”的提出，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希望提供了理論載體，弘揚和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求樹立正確的價值判斷，這些構成了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的社會環境，影響現有網絡民族主義群體的偏激言行，一定程度上壓制潛在網絡民族主義傾向的非理性行為。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還應從以下幾方面具體進行：

1、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由被動轉化為主動

近代以來的屈辱歷史造成中華民族自尊心和凝聚力的爆發，習慣性接受“沖擊——反擊”思維模式。當前的世界的主題是和平與發展，短期內不會有大規模戰爭發生，中國也將繼續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與各國建立良好的外交關系，面對和平大背景和偶爾的利益沖突，應努力轉變網絡民族主義被動啟發的傳統。通過合理的方式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使中國夢成為每個人成才夢、發展夢的基本前提，強化民族觀念，借助優秀傳統文化力量宣揚民族精神，將網絡民族主義主動性調動起來，以增強民族的自信心。改變以往網絡民族主義因沖擊而突然出現的網絡暴力或現實暴力行為，將民族概念通過喜聞樂見的形式宣傳給大眾，使之形成民族榮譽感和責任感，主動維護民族的利益。

2、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由非理性向理性轉化

“中國文化心理中與政治文化中不存在救贖主義的宗教”，而“儒學作為民族主義凝聚力的載體與支撐點”，其“世俗的理性精神、中庸、和平、恕道，以及對種族界限的淡漠”決定了“21世紀的中國的民族主義并不具有非理性的狂熱性、擴張性與易爆性”。[10]但是，網絡民族主義多因其暴力、偏激等非理性形象出現在公眾視野，往往使人忽略網絡民族主義理性、積極的部分。所以，需要通過積極引導使網絡民族主義由非理性向理性轉化，激發潛意識中的理性因素。在中國復雜的民族背景之下，主動的、理性的網絡民族主義并不意味著民族擴張、民族分裂等民族概念，而應該體現于中華民族凝聚一起共同完成民族復興任務的努力。將適量理性的網絡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精神相結合，營造良好的網絡氛圍和健康的輿論導向，形成建立在理性分析基礎之上真正的言論自由，而不是蒙蔽雙眼各執一詞。

3、積極引導青年人群體思想

網絡民族主義主體構成呈現年輕化趨勢，積極引導其思想教育也是值得思考的問題。青年人的心智容易受人影響，在形成基本正確的價值判斷之前容易有盲目跟風、極端叛逆等不良傾向。“青年的價值取向決定了未來整個社會的價值取向，而青年又處在價值觀形成和確立的時期，抓好這一時期的價值觀養成十分重要。這就像穿衣服扣扣子一樣，如果第一?？圩涌坼e了，剩余的扣子都會扣錯。人生的扣子從一開始就要扣好”。[11]所以，必須教育和培養青年人認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具有理性思維和批判意識，能夠辨別網絡輿論的利益傾向，從大局出發維護網絡文明秩序。

五、小結

網絡民族主義是20世紀90年代興起的一個社會政治現象，它涵蓋了網絡上的民族主義的話語、思潮和行動，與民族主義沒有本質的區別，是民族主義借助網絡為媒介進行表達的形式。目前中國的網絡民族主義仍然在發展過程中，民眾借助網絡進行意愿的表達，對增強其政治參與的意識起到一定積極作用，正因為網絡民族主義仍然在發展過程中，目前其不成熟的一面也會有所顯露，網絡在今后中國的政治生活中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在充分利用網絡帶來好處的同時，也要及時避免不必要的損失，正確引導網絡使用。積極引導網絡民族主義從被動向主動轉化，從非理性向理性轉化，用正確的價值觀引導青年人形成網絡文明習慣，營造良好的網絡環境。

【注 釋】

[1] 斯大林全集[M].人民出版社，1955.7.P286.

[2] 李慕瑾.網絡民族主義掀開中國民族主義新篇章.國際先驅導報，2003.9.23.

[3] 葉海林.互聯網上的“新愛國主義”.國際先驅導報，2008.04.15.

[4] 卜建華，趙金亮.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探析[J].煙臺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02.

[5] 向洋.網絡民族主義：并不虛擬[J].世界知識，2005.14.

[6] 徐迅.民族主義[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221.

[7] 王軍.試析當代中國的網絡民族主義[J].世界經濟與政治，2006.02.

[8] 陶文昭.網絡民族主義探因[J].電子科技大學學報（社科版），2009.03.

[9] 樂山主編.潛流——對狹隘民族主義的批判與反思[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33.

[10] 蕭功秦.中國民族主義的歷史與前景[J].戰略與管理，1996.02.

[11]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172.

【參考文獻】

[1] 安珊珊，楊伯溆.中文BBS論壇中涉日議題的網絡民族主義呈現[J].青年研究，2011.02.

[2] 徐友漁.我們需要什么樣的民族主義[J].領導文萃，2010.14.

[3] 吳學兵.當代中國網絡民族主義的社會政治功能透視[J].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04.

[4] 徐志明.從“6.9圣戰”事件看我國網絡民族主義[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11.02.

【作者簡介】

董彥琳（1992.04-）女，北京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中共黨史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