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法學院

文 《法人》記者 武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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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法學院

文 《法人》記者 武杰

最近，上海市教委公布了一份2016年度預警專業引起了人們的關注。2016年度本科預警專業：英語、國際經濟與貿易、法學、工商管理等上榜。法學專業依然在列。

6月12日，麥可思研究院發布《2016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法學本科專業已經自2010年連續6年被評為十大“紅牌專業”之一，也是唯一一個連續6年上榜的專業。據此，有人甚至將法學本科專業稱為“最沒用”的專業。

一個法律夢

律師是什么樣子的？

對于內蒙古大學法學院的大三學生李萌來說，律師曾經是她的一個夢。

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做律師以及在檢察院、法院工作的親戚給了她建議，李萌將法學作為自己的專業。畢業以后，進律所做律師，考公務員進入公檢法等單位，或者到企業做法律顧問，這是未來一個明確的選擇。但在報考法學專業時，她還不知道，隨著法學院的大門打開，她將看到完全不同的法學世界。

李萌說，大一大二上課的內容，有很多的理論知識需要學習記憶。“理論特別多。”她重復了一遍繼續說道，“那些法條不僅要記住，還要理解，并熟悉怎么使用。”這對于剛入學的學生來說，這些枯燥的理論知識，與在法庭上運籌帷幄的律師形象相差甚遠。

李萌坦誠，很多的學生選擇專業其實跟她一樣，是十分盲目的，大家并不真正了解法學專業，只是帶著他們對法律的想象和憧憬，邁進了大學的校門。

一位畢業生在接受校長授予學位。

“有一些被調劑的學生，并不是十分喜歡法學專業，但是學習了這么久，只能按部就班地準備司法考試，準備考研或者公務員考試。”目前，李萌同宿舍的6個同學有4個準備考研，兩個同學因為不喜歡法律，正在準備公務員考試。

以后要做什么，李萌也不確定，“先考上研究生再說，本科學歷沒有競爭力，不好就業”。

只是，那個站在法庭中央的律師夢已經漸漸遠去。

燙手山芋

與李萌的主動選擇不同，很多學生學習法學專業其實是被選擇的。

對于文科生趙云晴來說，大學學什么專業，是個很受限制的選擇，“能報的專業不多，相比政治學、哲學、社會學之類的專業，經濟或者法學類的專業實用性更強一些”。

趙云晴的第一志愿是中央財經大學的財政專業，因為分數不夠，被調劑到第二志愿——中央財經大學的法學專業。

北京理工大學教育研究院教授楊東平曾概括：“不好就業的專業分兩類，一類是畢業生數量嚴重過剩，大規模擴招、擴建導致其成為‘紅牌’專業；第二類要看其學科的屬性，比如哲學、歷史學，這些專業本身比較小眾。”

趙云晴避開了第二類專業，卻選擇了第一種因供大于求造成的“紅牌”專業。

“相比人民大學，中國政法大學或者北京大學的法學院，我們并不占優勢。”趙云晴認為，“社會需要的是法律人才，必須是優秀的人，而不是法學畢業生就可以的，而學校的法學傳統，相關學科的積淀、教學水平都是提升競爭力的關鍵。”

趙云晴說完又補充道：“我們學校其實還算不錯的，有很多學校盲目開設法學院，教育水平卻不達標，才更傷害學生。這可能也是法學院畢業生就業率低的原因之一。”

法科生就業，世界性難題

“法學本科不是現在才不好就業的，2005年就是如此了。”2005年，原本報考會計專業的韓童被調劑到法學專業。據他觀察，當時班里大約有70%的同學是被調劑的。韓童直言：“因為我們學校的法學本科招不滿人，所以許多學生都是被調劑過來的，真正喜歡法律的沒有幾個。”

韓童表示，現在幾乎是個大學就開設法學專業，所以以工科見長的學校也會有法學專業，只是為了所謂的發展綜合性大學，湊齊經管文法。

韓童在天津工業大學的老師，其中有一些并不是學法學專業的，有歷史專業的、也有政治專業的等，很多教師都沒有通過司法考試。韓童反問道，從教育系統的完整性來說，他們都是法律的門外漢，怎么能教出好學生？

很多報考法學專業的學生希望畢業后做法官、檢察官、高校教師等工作。而這種工作對院校背景或學歷水平都有相當高的要求。

2014年的14萬法學畢業生中，只有兩萬學子從事法學相關崗位。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副院長許身健認為，法學教育和就業是一個世界性難題，美國、日本和韓國都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法學教育不僅有一個從理論到實踐的巨大鴻溝，還有一個從學校到就業的巨大鴻溝，包括很多優秀學生在內的法科生并不知道將來要做什么和怎么做。

2012年，韓童參加了司法考試，順利通過后，又在2014年考上了天津師范大學的研究生。目前，韓童猶豫著要不要讀博士，增加自己的競爭優勢，“大概就是吃這碗飯的吧，但是這中間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

懂法在生活中是有好處的

“從進校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是個停不下來、要一直學習的專業。”還有幾天學校就放暑假了，這大概是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的李昊能夠擁有的最后一個暑假。9月份開學，大三的李昊就要開始準備司法考試了。

很多學生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是否喜歡和能否勝任法律圈的工作，更大的壓力已經撲面而來——司法考試。

對于法學院的學生來說，剛剛入學適應了大學生活，老師或者學長就會提醒他們，對于一個法學專業的學生來說，司法考試無比重要。這幾乎是每一個法學專業的學生都要面臨的“大山”。

馬上就要本科畢業的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的王晨曦解釋說，為了準備司法考試，大概從大三開始，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準備司法考試，大三的暑假大家都不回家，留在學校“備戰司考”。

9月份的司法考試，如果沒有通過，又得是一年的準備，與此同時，大部分學生還要準備研究生考試。

無論是北京大學、中國政法大學或者內蒙古大學，超過60%的法學本科學生都有一個共識：考研究生或者出國深造。

中國政法大學的唐夢涵馬上就要研究生畢業。對于未來，她并不擔心，法學的研究生，尤其是學校比較好的，不會存在找不到工作的情況，而研究生期間，其中將近兩年的時間都是在實習，也會有許多實踐經驗的積累。

井岡山大學的姜翰專門選修了法學，“許多人這樣做可能是為了多一個學位證，多一個就業方向，但是對我來說，真正看好這個行業的前景。即使在生活中，懂法也會更理直氣壯一些，至少不會被騙”。

當有一些糾紛的時候，王晨曦也確實常常被家人問起，“法律怎么規定的”。此時，王晨曦如同一個真正的代理人，幫助“當事人”分析利弊，排憂解難。

你后悔選擇法學專業嗎？“即使不從事相關的工作，懂法在生活中也是有好處的。”王晨曦說。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