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族傳統漁業生產方式變遷原因初探
——以廣西防城港萬尾村為例

范文燕，張文浩

（中南民族大學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京族傳統漁業生產方式變遷原因初探
——以廣西防城港萬尾村為例

范文燕，張文浩

（中南民族大學經濟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京族是我國唯一一個以海洋漁業為生的少數民族，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傳統的淺海漁業和落后的捕撈方式已漸漸退出京族人的生活，這樣的變化是由眾多原因導致的。本文結合經濟學、民族學和社會學，從歷史、改革開放、資源環境、市場力量四個方面嘗試性地探討傳統京族漁業的嬗變，分析京族未來的產業走向，為當地產業政策的制定提供理論參考。

京族；傳統；漁業；變遷；發展

一、京族簡史

京族原為百越的一支，祖居現越南，后因追逐魚群來到我國，于1888年納入欽州府轄區。京族于1958年正式定名，人口約2.3萬，主要分布在廣西壯族自治區東興市江平鎮的巫頭、萬尾、山心三個海島和譚吉、紅坎、恒望等岸邊小鎮上，少數分布在欽州市境內。

京族地區位于廣西的西南邊陲，北部灣畔的北侖河口的淡水沖注帶來了豐富的有機質，加上氣候溫和、水溫適宜，成為了魚、藻、貝類的天然產卵場和培育場。京族世代以從事漁業為主，兼營鹽業、農業。

二、萬尾村概況

萬尾村地處北緯21度31分，東經108度22分，因坐落于萬尾島而得名。目前全村共有23個村民小組，共5286人，村中有以金灘為主要景點的京島風景名勝區。

三、變遷原因分析

1、歷史原因

歷史上，除了漁業，京族地區的其他產業也有所發展。農業是僅次于漁業的生產部門，1930年京族人開始建設基圍，發展鹽業生產；早在光緒年間，江平鎮就成為了京漢兩族交換商品的中心市場，農閑、漁閑時京族人還制作木船、魚汁，發展手工業。

新中國成立后，京族人掃除了經濟發展的階級因素和制度因素，生產熱情高漲。高級合作社建立以后，山心、萬尾、巫頭三地1957年漁業產量達90萬斤，比1955年增產13余萬斤。與此同時，京族漁民也開始發展養殖業，創造了淡水墨魚人工孵化法，推廣了高密度養殖經驗。然后好景不長，1958年大躍進時期，實行“漁農業并舉、捕養并舉”和“以糧為綱”的方針，不加辨別地發展農業，“違背了生產關系要適應生產力的發展”這一客觀真理，到20世紀60年代，京族漁業一度接近萎縮。

表1　改革開放前年京族經濟發展記事

2、改革開放帶動

（1）制度變革的活力。1983年夏天，京族地區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基本落實，京族人可以自主選擇生產活動，大多數京族人選擇從事漁業，糧食主要靠市場供給。閑置的低產田被改造成水塘發展海水養殖，海產養殖在90年代中期成為京族的支柱產業。據統計，截止2013年，東興市海水養殖面積達66450畝，當年創造產值9.3億元。

在對外開放方面，1989年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批準開放東興、江平、譚吉等地作為中越貿易互市點，許多京族人“棄漁從商”。

1985年后，實行體制下放，承包經營；漁民都成了個體戶，個體經營具有“船小好調頭”的靈活優勢，極大地激發了京族人的生產積極性，以季節性海蜇加工為代表的海產品加工鄉鎮企業異軍突起。

在改革創造的政策、體制環境下，在市場經濟主導和開放發展、追求效率的時代氛圍中，產業多元化趨勢空前加強，京族漁業經濟地位發生了第二次變遷。

（2）思想觀念轉變。1978年以來，京族人的思想由半封閉走向開放，相對老一輩，萬尾村的年輕一代接受教育、獲取信息的渠道是廣泛多樣的，他們都追求現代化的生活，從外表上看，與當地漢族的差異已經微乎其微。

現如今，除老一輩還是忠實于打漁外，青壯年多不滿打漁生活的奔波不定，向往其它職業的穩定輕松和廣闊前景，他們更多地選擇漁業以外的領域，甚至走出村子就業，漁業不再是他們生活的重心，甚至連漁撈習俗也漸漸被部分村民忽視。

3、淺海漁業資源危機

1980年，防城水產管理機構改名為防城縣水產局，職能轉變為管理漁業和技術研究工作，定價收購水產的制度徹底取消。價格放開使從事漁業的經濟效益提高了，1982年，京族地區農民人均年收入為200元，1985年前后變為600元，京族漁民的生活條件得到改善。與此同時，小功率機動漁船大量增加，加大了淺海漁業資源的壓力。20世紀90年代以來，萬尾村附近海域的漁業資源逐漸減少，早在1996年以前，淺海的漁業產量比重就已從90%下降到了32%；漁業資源的危機加劇了漁民之間的競爭，下降的收益，增加的勞動量和出海成本使得一些漁民退出淺海捕撈這個市場，另謀生路。

4、市場的力量

（1）產業升級和轉換。萬尾村全村共有5286人，其中60%是漁民，其他的40%從事養殖、旅游、邊貿等活動。2013年全村人均收入10500元，相比2010年相關調查報告現實的數據，從事漁業的人的比重下降了10%，勞動力轉移速度卻高于國內平均水平。

按產業結構分類法，以淺海捕撈為主漁業依然是萬尾村京族的支柱產業；但從產業生命周期來看，它已經逐步成為夕陽產業，主導產業有發生轉換的趨勢。

傳統漁業中最古老的捕撈技術——高蹺捕魚，作為一種人文生態景觀已經退出了生產領域，并變成了京族人發展旅游業的一種特色文化資源。

（2）市場主體的理性抉擇。漁業市場與完全競爭市場十分相似，進入和退出的障礙較小、門檻較低，競爭強度比較高，競爭水平低。

1978年以來，在作海活動中，京族人生產力的變化主要在于船只動力的變化。這雖然在擴大作海面積、縮短航行時間，改革手搖竹排的傳統方式上有了突破，但捕魚的關鍵方法還是多人拉大網，生產方式缺乏科技含量和競爭力。

以家庭為單位的個體戶提供捕撈所得的初級海產品主要有蝦、蟹、海蜇、墨魚、魷魚等；少數自辦養殖場，養殖對蝦；僅有幾個本地企業則進行海蜇加工。目前，在萬尾的海蜇加工廠多是福建、廣東、湖南等地的外商投資。這些海蜇加工企業通過向個體戶收購海蜇，就地利用本村京族的勞動力進行海蜇加工、包裝，銷往北京、上海等地，精加工后直接出口。本地漁民由于資金不足，將加工環節的利潤讓給外地廠商，只提供初級產品或者勞力，生活在海產行業鏈條的最低端，常常要承受價格波動的風險。

從收入的角度看，個體戶平均每個月有三四千元的收入，他們之間收入差距主要體現在對待生產活動的態度和出海頻率上。漁業資源雖具有競爭性，但不具備排他性；使得村中打漁的收入沒有呈現結構性的差距，對新一代的京族人缺乏吸引力。

5、SWOT分析與建議

京族傳統漁業的邊緣化既是一個過程，也是時代、市場共同作用的產物。對傳統漁業做一個SWOT，可以清晰地梳理出該產業的全貌。

在Strengths方面，傳統漁業發展的優勢在于漁業資源的可獲得性。京族是一個海洋漁獵民族，幾百年來依賴海洋而生存，擁有豐富的作海經驗和獨特的漁撈習俗，在淺海捕撈方面具有現存的、潛在的優勢。

在Weaknesses方面，曾經是京族地區主導產業的傳統漁業產業的關聯度比較低，只能提供初級海產品，無法再做更多的拓展，就業容量相對較小，產業鏈長度短，缺乏前向、后向的拓展空間。受資源環境的限制較大，漁民的收入呈現不穩定狀態。

在Oppotunities方面，一是當地的政府給予漁業發展的幫助主要在補貼出海柴油的費用，每年定時休漁，進行育苗的投放，保證海洋淺海漁業資源的可持續發展，同時對漁船數量進行管控。二是海產品的市場價格較高，市場有效需求充足，漁民的收入比較可觀。

在Threats方面。首先，淺海漁業資源的危機是傳統漁業增長潛力喪失的最主要原因，單一的作海捕撈方式是一種對漁業資源的純消耗，捕撈的強度、密度增大，資源承載能力下降，很有可能造成無魚可捕的局面，這是有違可持續發展的理念的。其次，外地漁民的競爭給京族人造成了較大的壓力。這體現在人口結構的變化上，京族村單一的民族構成被打破，人際關系更為復雜。同時，外地漁民在村中租住，在同一海域作海，與京族人生存空間上形成了競爭關系。最后，淺海漁業在時代的變化中遭受的沖擊比較嚴重，養殖業、旅游業、邊境貿易的出現客觀上促進了京族勞動力的優化配置，新一代京族人無意傳承傳統漁業。

從內部、外部原因兩個層次，可以總結出傳統的淺海漁業已經喪失了發展的絕對優勢，正處在從成熟期過渡到衰退期的階段，該產業未來的出路在于產業轉型。從勞動密集型的捕撈發展方式轉變為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可以通過發展有效的農村金融扶持，增加對京族漁民的資本供給，為京族人合伙、獨資創辦鄉鎮加工企業創造條件。同時，提高養殖技術的教育水平，持續投入研發新的養殖方法、引進合適的養殖品種，從而使得產業結構得到優化。另外，當地政府要做好漁業資源的維護與儲備，保持漁業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

四、結語

一個民族的生產方式決定了這個民族的服飾、建筑特點、習俗和性格，更決定了整個民族的命運是繁榮抑或沒落。靠海而居的京族人過去享受了大海無私的饋贈，在深入改革的潮流之下，面對新的資源環境形勢，產業升級的發展方向，新一代京族人需要轉換思維、解放思想，不斷創新，主動適應生產方式的變遷，走出一條適合本民族的致富道路。同時，要注意保護京族自身獨特的漁撈習俗和傳統文化，才能讓京族的歷史與精神在新的時代綿延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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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徐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