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加娜 孟慶榮
(大連理工大學,遼寧 大連 116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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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評論】
普魯契克情感理論視域下的情感用語
——以古海忠之筆供為例
李加娜孟慶榮
(大連理工大學,遼寧大連116024)
筆者以《日本侵華戰犯筆供》第五冊中古海忠之的供詞原件為研究對象,以普魯契克的情感模型和情緒進化論為依托,通過整理和歸納筆供中情感語言的使用狀況,并在此基礎上考察其認罪狀況,從語言使用特征為切入點解讀個體戰犯的情感語言,希冀對今后的戰犯研究、筆供研究、語言學研究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日本侵華戰犯筆供》;古海忠之;筆供;情感理論;情感語言
《日本侵華戰犯筆供》收錄了公開審判的45名日本侵華戰犯的親筆供詞,是我國首次系統地公布日本侵華戰犯的筆供原文。該書為揭露日本侵華戰爭暴行,提供了真實而豐富的書面材料。古海忠之,日本大藏省官僚,滿洲國官僚,實業家。1940年6月任偽滿洲國副總理,制定了多個侵略中國的計劃。在古海的供詞中,除去供述的犯罪事實,還摻雜許多情感語言,這在戰犯筆供中較為罕見。新井利男指出,“筆供自述”是日本戰犯完成從“鬼子”到“人類”蛻變的有力證明。[1]高岸起指出,主體只能在一定的情感狀態中進行認識活動,它是主體認識能否處于最佳狀態的決定性因素,并直接影響認識過程中信息的選擇和加工。[2]筆供作為戰犯思想教育改造之后的書面成果,歷經中國政府各方力量反復細致地調查取證,內容真實可靠,因此,筆供中的情感語言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真實展現戰犯思想改造之后的情感狀態和認罪狀況。
羅伯特·普魯契克于1980年提出情感輪理論,它是一個描述情感之間關系的三維圓錐模式或二維輪模式。人類的基本情緒分為喜悅、悲傷、憤怒、害怕、信任、厭惡、期盼和驚奇8種。垂直維度代表情感強度,圓圈維度代表情感之間的簡單性程度;對角位置的情感表現出兩極性;相鄰的情緒具有相似性。8種基本情緒的二軸復合產生24種情緒,三軸復合產生32種情緒,一個強度水平上共發生56種情緒,四個強度水平上共發生224種情緒。
另外,羅伯特·普魯契克還提出情緒進化理論,認為情緒是一個由特定刺激所激起的,由認知評價、主觀感受、行為反應等因素組成的反應序列。環境的某種刺激物作用于有機體,有機體經過一定的認知評價,產生特定的主觀感受,并在此基礎上實施相應的外顯行為,以實現特定的適應功能。因此,要完整地理解情緒的本質,必須用多種語言來描述這個反應序列,即刺激語言、認知語言、主觀語言、行動語言和功能語言。情感在多次情緒體驗的基礎上形成,并通過情緒表現出來;反過來,情緒的表現和變化又受已形成的情感的制約。普魯契克的情感輪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普魯契克的情感輪模型
經整理分析發現,古海忠之筆供中共出現情感詞匯16個,累計出現36次(見表1)。[3]出現頻率最高的情感詞匯分別為“痛感スル”“慚愧”“恐ル”等。其中,有27處情感詞匯所在的句子與認罪表現相關,且均出現在文章結尾。這說明古海忠之在筆供書寫過程中切實融入了感情,并在文章結尾抵達情緒高潮。
依據情感模型,古海忠之在做認罪陳述時所流露出來的分別是悲痛、狂怒、憎惡、害怕、認可和懊悔。從情感強度看,古海忠之表現出的情感有強度最高的悲痛、狂怒和憎惡;次之是害怕;強度較弱的為認可;強度最弱的是懊悔。從強度大小上看,古海忠之的情感表現偏于強烈。另外,以上情感雖處于不同強度,但均屬消極情緒。
根據情緒進化理論,以上不同強度的消極情緒的交織,促使古海忠之做出了相應的認知評價和謝罪行為。表現在語言上,即古海忠之主動擔負偽滿洲國最高領導人的責任;認識到了帝國主義的殘忍本質;承認且嘲笑自己資本家和地主階級擁護者的階級立場;對自己持有帝國主義思想表示堅決摒棄;對自己各種侵害中國的決策和行為表示認罪,并承諾努力改過自新。

表1 古海忠之筆供中的情感詞匯使用情況匯總表
另外,從詞性上看,古海忠之分別使用動詞、形容詞和名詞來描述自己的情感,其中動詞占據絕對優勢。寺村秀夫指出,情感表達分為對動態事件的客觀描述和對事物的性質規定兩種類型。[4]比如,“吃驚”“驚呆”等情感表達是對外在可觀察到的情感的客觀描述,而“可怕的(傳染病)”“愚蠢的(話)”等情感表達,則是主觀上對事物的性質進行界定和判斷。一般情況下,人們在對動態事件進行客觀描述時多傾向于使用動詞,對事物性質進行界定時多傾向于使用形容詞,這一現象同樣適用于人類的情感表現。可以推斷,古海忠之在撰寫筆供過程中,傾向于客觀描述自己的真實反應,而非主觀判斷,由此更增強了筆供的可靠性。
從1956年6月古海忠之被判有期徒刑18年,到1963年3月作為有悔改表現的戰犯提前釋放,除去審判之前的羈押時間,古海忠之僅服刑7年。對比古海忠之的犯罪事實和量刑結果,他的確得到了寬大處理,這與古海忠之在筆供中使用的情感用語和表現出的認罪態度不無關系。[5]
本文以心理學領域的情感模型和情緒進化論為依托,從情感角度對古海的情感語言和認罪情況進行解讀。研究表明,受國際國內環境等諸多因素影響,古海在情感上發生轉變。筆供中,使用頻率最高的情感詞匯依次為“痛感”“慚愧”“恐ル”,其中75%的情感詞匯與認罪表現相關,且多出現在文段結尾;古海忠之表現出的情緒強度偏高,以“認可”“憎惡”“懊悔”等最為常見。在上述情感影響下,古海忠之對侵華戰爭、日本及自身進行了重新審視和定位,這促使古海意識到侵華戰爭對中國及中國人民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深重災難。古海忠之在供詞中所使用的情感語言,一方面印證了古海在書寫筆供過程中融入了情感;另一方面,也為我們研究戰犯心理開啟了一扇大門,但是,基于筆供寫于審判之前,不排除古海為減輕刑罰刻意夸大認罪態度的可能。總之,古海忠之作為當時偽滿洲國的實權人物,在認罪方面的確表現出的了低姿態,這側面反映了新中國成立初期采取寬大政策的正確性,也表明我國在戰犯改造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果。
[1]新井利男.供述書はこうして書かれた撫順犯管理所と犯政策[J].世界,1998,(648):69-78.
[2]高岸起.論情感在認識中的作用[J].南京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3):82-86.
[3]中央檔案館.日本侵華戰犯筆供[M].北京:中央檔案館,2005.23.
[4]寺村秀夫.日本語のシンタクスと意味I[M].東京:くろしお出版,1982.75.
[5]喬建中,高四新.普魯契克的情緒進化理論[J].心理學報,1991,(4):433-440.
【責任編輯:王 崇】
G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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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6)07-0063-03
2016-05-05
李加娜(1990-),女,山東臨沂人,主要從事戰犯筆供,翻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