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中重構(gòu)的英雄魂

陳啟霞

【摘 要】 《鹿鼎記》是金庸先生的最后一部武俠小說，不同于先生早前創(chuàng)作的英雄形象，《鹿鼎記》中的男主角韋小寶出身青樓，性格圓滑，貪財好色，謊話張口即來，游走于各類權(quán)術(shù)之間。但就是這樣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小人物在一系列奇遇里不斷掌控大局，在左右逢源的境遇中不失人格底線，在瞞騙虛偽的嘴臉中保持正直俠義，從而完成了金庸先生對原已崩塌的英雄形象的重構(gòu)，成就了一個小人物不平凡的傳奇故事。

【關(guān)鍵詞】 《鹿鼎記》；韋小寶；英雄形象；重構(gòu)；凡人

從金庸先生所著的武俠小說來看，不難發(fā)現(xiàn)先生的英雄情結(jié)，先生更在《神雕俠侶》第二十回中借郭靖之口說出“俠之大者為國為民”[1]的豪語，這正是先生的武俠小說精髓所在。也因此，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中，通常都有心系國家百姓的英雄豪俠——他們大多出生于亂世，或朝代更迭，或新朝初立，政局和人心的不穩(wěn)促使他們不斷匡扶正義，逐漸成長為傳統(tǒng)的俠義之人。在先生早期的武俠小說中，英雄的身上大多帶有童話式的淳樸夢想——小說中的英雄正直、正義、無私、高尚、重情、專一，能為國家百姓和深情厚誼犧牲自我——幾乎就是完美的代言詞。但隨著年紀的漸長，先生對英雄形象的塑造也逐漸變化，直到1972年9月23日在《明報》刊完最后一部武俠小說《鹿鼎記》，[2]先生對英雄形象的別樣闡釋便展現(xiàn)于讀者眼前。小說的男主角韋小寶以一個滑頭小人物的形象出現(xiàn)，似英雄非英雄，精通人情世故，擅長謊言投機。這樣的一個主角，似乎與先生筆下曾經(jīng)的英雄形象相去甚遠。但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在武俠小說世界里卻頗受歡迎，各個版本的電視電影翻拍層出不窮，演員們所演繹的韋小寶也為觀眾們所接受和喜愛。作為一個非正統(tǒng)式的英雄，韋小寶形象的成功塑造有其特定的因素。

一、英雄形象的崩塌

韋小寶形象的出現(xiàn)可以是并不是偶然，他是金庸先生通過十四年的武俠小說創(chuàng)作，不斷累積經(jīng)驗，探索各類武林豪杰的人格和心理特征，對英雄與世俗的界定有了新的感悟后的產(chǎn)物，這表現(xiàn)為韋小寶在先生筆下以一個走下英雄神壇的非傳統(tǒng)式英雄的面貌出現(xiàn)。從這個層面上來說，韋小寶是先生超越自身武俠英雄創(chuàng)作的標志，是先生對英雄和俗世融合的全新理解和演繹。

韋小寶出生于青樓，母親是年華老去窮得一塌糊涂的花姐，父親是誰無從得知。自小成長在魚龍混雜的環(huán)境，終日游走于市井小巷的韋小寶，大字不認識幾個，坑蒙拐騙倒學(xué)了一大堆。從他陰差陽錯進了皇宮開始，到他耍手段玩心計一步步往上爬的過程中，他的權(quán)力越來越大，撒的謊也越來越多，美女見一個愛一個，各種身份也交錯重疊。這樣的一個形象與金庸先生以往小說里塑造的諸如郭靖、喬峰之類的大英雄已經(jīng)毫不沾邊了，幾乎可以說是英雄形象完全崩塌。

有評論曾指出，先生小說中英雄形象的變化與先生的生活經(jīng)歷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早年的先生，年輕、熱血，骨子里還有對國家、對人民、對情義的本真式理解和憧憬，那樣的思想背景下，先生筆下的英雄也同樣熱血、有情有義、為國為民。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加，少年時的單純漸漸演變?yōu)閷κ拦实睦斫猓诒Ａ羟榱x的同時更多了對自己的保護。這樣的變化便反映在了先生的最后這部武俠小說《鹿鼎記》里。韋小寶精于人情世故，擅長逢迎拍馬，往往能在關(guān)鍵時刻化解危機。他無厘頭和諂媚的世俗嘴臉常常令人捧腹，但讀者和觀眾又往往被他的機智所折服，這樣崩塌的英雄形象卻為大眾所喜愛，其實正是先生對此英雄形象的重構(gòu)。

二、世俗中重構(gòu)的英雄魂

韋小寶身上時時充斥著“世俗”二字——他愛錢，極度愛錢，看到大箱的金銀珠寶口水能立刻流下來；他愛權(quán)力，權(quán)力到手他就一副小人嘴臉收拾手下的人；他愛美女，看到美女能連滾帶爬地從樓梯上滾下來去追；他睚眥必報，對威脅到自己的人用盡手段收拾……但就是這樣的人，也有他的底線，正是這樣的底線，保留了讀者和觀眾對他的好感。

1、正義的底線

韋小寶雖然貪財，但他從不用卑劣的手段賺取金錢；他會有些小偷小摸，但卻心疼天地會的貧窮，甚至把自己大把的銀票拿給他們?nèi)ヌ碇帽貍淦罚凰蒙瑦勖琅缑罄掀判±掀乓欢眩^的表面下是對老婆們的寵愛和真心，也能在關(guān)鍵時刻救老婆們于水火，為她們撐起衣食無憂的安全之家；他愛權(quán)力，強大的權(quán)力能讓他更好地掌控一切，但他也能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穩(wěn)正義的陣營，保存人性該有的純良，拒絕可能傷害兄弟和朋友的誘惑。

2、俠義的心腸

韋小寶的世故圓滑在清初亂世中為他擋去了很多災(zāi)禍，使他能在不同身份中游走，并保全性命。但各種身份并沒有讓他迷失自我，他始終記得義氣二字，因此對于邪惡的神龍教，他不過敷衍了事，更在必要的時候，毀了這個邪教。對于正直正義的天地會師父陳近南，他是百分百尊敬，且絕對地付出真心；對于關(guān)心他的女師父九難師太，他也是百分百地孝順；對于握有皇帝大權(quán)，但一起共患難共成長的小玄子康熙，他也是給與全部的真心，盡管康熙后來對他頗有猜忌，使得他隱姓埋名，但對于彼此間的友情，他是從未忘卻的。

3、凡人的夢想

這樣的一個人物，有讀者和觀眾現(xiàn)實中世俗的影子，同時被賦予普通人所少有的高智商和高情商，能夠憑一己之力左右大局，但又不失正義和正直，這無疑契合了人們對英雄形象的原始情結(jié)，使得英雄形象在其身上重構(gòu)。再者，韋小寶通過自身才能所獲得的金錢、權(quán)力、美人大概也是凡人們的終極夢想吧。于是如此重構(gòu)的世俗英雄便贏得了人們的喜愛，成為金庸先生筆下頗受歡迎的另類主角。

三、結(jié)語

作為金庸先生的封筆之作，《鹿鼎記》有其特殊的意義，更因為小說中主人公韋小寶不同于以往的獨特英雄形象，給讀者和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韋小寶的俗人嘴臉常叫人忍俊不禁，讓人們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時他左右逢源的過人機智也令人折服；而他人格中尚未泯滅的天良和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對俠義和正直的演繹大概也正是俗世凡人們所追求的理想狀態(tài)吧。

【參考文獻】

[1] 金庸.神雕俠侶（新修版）[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8.

[2] 駱寒超，駱蔓.從武俠英雄的建構(gòu)到解構(gòu)——兼論《鹿鼎記》的先鋒意識[J].浙江社會科學(xué)，2002（5）.162-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