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戰略思維范式在美國總統選舉中的預測作用

王夢琳

摘 要：選擇什么樣的戰略思維范式與美國總統個人的背景密切相關，而美國國內外的政治經濟形勢又決定了具有什么樣的戰略思維范式的人有可能當選。根據該“戰略預測環境鏈”，文章以美國當前國內外形勢及總統候選人不同戰略思維范式區別下的戰略決策特點為分析指標，以最有可能代表所在黨派出征的希拉里·克林頓（民主黨）和杰布·布什（共和黨）為分析重點，對美國2016年總統選舉結果進行分析預測，最終得出結論：在民主黨內具有壓倒性優勢的希拉里·克林頓極有可能獲得選民支持，并以區別于奧巴馬的嶄新面貌最終贏得大選。

關鍵詞：美國；總統選舉；戰略思維范式；民主黨；共和黨

中圖分類號：D771.2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08-0075-03

19世紀60年代末，美國科學史家、科學哲學家托馬斯·塞繆爾·庫恩首次提出范式的概念。他認為，范式包括“定律、理論、應用及儀器設備”，它“為某種科學研究傳統的出現提供了模型”[1]8-9。所謂戰略思維，是指“一套由國家戰略決策體系內成員共同享有的、以穩定的戰略價值觀為基礎的特定思維方式。它根源于戰略價值觀，形成于具體的戰略實踐和經驗，影響著戰略行為及其走向”[2]29。具體來說，美國的戰略思維范式是指美國在考慮安全、利益及目標、手段、途徑等問題時的一般態度及習慣性判斷，它反映了美國根本性的安全與利益需求，并潛在地決定著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的選擇。

一、美國兩黨不同戰略思維范式區別下的政策選擇

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作為美國兩種政治哲學，分別代表著美國決策者兩種截然不同的戰略思維范式。二者圍繞人性是善是惡、國家關系可否調和、國際機制能否發揮作用等一系列問題展開激烈辯論。其中，美國民主黨從理想主義思維范式出發，試圖通過“建立國際組織、國際機制、集體安全和裁軍等軟手段，實現美國的戰略目標”[3]134。而共和黨從現實主義思維范式出發，信奉“以實力求和平”原則[4]109-110，重視軍事實力的構建，主張運用武力等硬手段，實現美國的戰略目標。受上述不同思維范式的影響，美國兩黨的戰略選擇傾向也有所不同。

（一）經濟領域

關于政府職能，雖然兩黨均認同政府應在憲法規定的范圍內行使職能，但民主黨支持“大政府”，主張加強國家的宏觀調控力度，因此實施擴張的金融和財政政策[5]150；共和黨則支持“小政府”，強調市場對經濟的調節作用，實施緊縮的財政金融政策。關于福利政策，出于對平等的重視，民主黨主張擴大福利開支，通過稅收調節和福利政策等手段實現社會財富的再分配；共和黨則更加重視自由，主張削減福利開支，使個人承擔更多責任。

（二）社會領域

關于公民權利政策，民主黨主張通過民權立法支持種族和性別平等；共和黨則認為應對民主進行限制，并對種族、性別歧視持保留意見。關于個人生活問題，民主黨反對政府干預個人生活，對墮胎、吸毒、同性戀等問題持開放態度；共和黨雖然也崇尚個人自由，但更加看重倫理道德的規范作用，因此反對一切非正統的生活方式和異端行為。關于文化問題，民主黨贊成多元文化，它以人人平等原則為依據，主張文化的多樣性和平等性；共和黨則支持主流文化，即堅持盎格魯-撒克遜文化的主導性。

（三）國際事務領域

關于對國際機制的認識，民主黨非常重視國際組織和國際機制的作用，認為它們是促進經濟發展、維護世界和平、推動民主進程的重要保障，因此強調集體安全和國際合作；共和黨則對國際機制持懷疑態度，認為國際合作只有在經濟領域存在實現的可能性。關于外交目標，民主黨主張從意識形態的角度詮釋美國的國家利益，因此將維護人權、推進民主、傳播美國主導的價值觀念作為外交政策的首要目標；而共和黨的外交政策則圍繞“權力—國家利益”展開，注重實力外交，致力于追求國家的軍事安全。關于對外干預程度，民主黨認為美國“有責任在其他國家保護自由和民主價值”[6]86，因此主張在全球推廣美式價值觀念；共和黨則反對全面干預政策，主張美國應按照實力限定的國家利益劃定干預范圍，在涉及國家核心利益問題上，共和黨贊同使用武力直接進行軍事干預。

二、戰略思維范式在美國總統選舉中的作用

影響美國總統選舉的因素有很多，其中，作為美國政治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戰略思維范式通過為各黨候選人提供“標簽”與認同，成為預測總統大選結果的重要指標之一。

（一）劃定選民群的“標簽”作用

民主黨的自由主義思維范式和共和黨的現實主義思維范式如同美國政治“市場”上的兩個著名商標，而各黨候選人則已被“冠名”。因此，普通選民可以根據政黨的思維范式標簽，判斷出各個候選人的戰略選擇傾向，并根據當時美國國內外環境，選出符合要求的人當選總統。于是，這便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戰略預測環境鏈”：國內外形勢——能被美國主流社會接受的戰略思維范式——具有這種戰略思維范式的人當選總統——制定在這種戰略思維范式指導下的國家戰略[3]139。遵循該邏輯推理，不僅可簡化普通選民的選擇，更有助于我們預測選舉結果。由于民主黨奉行自由主義，強調社會平等，主張興辦福利事業推動社會財富的再分配，其社會基礎以中下層階級及弱勢集團為主，支持者多為工人、農民等普通民眾。而共和黨奉行保守主義，強調自由競爭，承認不平等的合理性，其社會基礎是上層階級，支持者多為城市商人、企業家等生活富裕的人。

（二）吸引選票的認同作用

除“標簽”作用外，民主、共和兩黨的不同戰略思維范式還為總統選舉提供了政黨認同，這是影響美國總統選舉的長期因素。據統計，美國絕大多數的選民以黨派分野為依據進行投票，而吸引其選票的則是政黨由各自戰略思維范式決定的不同戰略選擇。政黨認同作為一種心理傾向，是人們在社會化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受家庭、生活及教育環境的影響[7]16。因此，選民的政黨認同一旦形成，不會因政黨的政策主張或其候選人的個人因素而輕易改變，從而使由政黨思維范式決定的政黨認同成為影響總統選舉的長期穩定因素。

三、美國2016年總統選舉結果預測

綜上所述，兩黨戰略思維范式區別下的不同戰略選擇傾向為各黨總統候選人提供了政治“標簽”，而美國國內外的政治經濟形勢又決定了具有什么樣的戰略思維范式“標簽”的人有可能當選。因此，對候選人的不同戰略思維范式進行比較分析，成為預測美國總統大選結果的重要指標之一。下面，通過將美國當前國內外形勢及總統候選人的戰略思維范式區別下的戰略決策特點作為分析指標，以希拉里·克林頓（民主黨）和杰布·布什（共和黨）為分析重點，對美國2016年總統選舉結果進行分析預測。

（一）影響2016年總統選舉的國內外因素

1.經濟復蘇問題

2014年，美國經濟逐步走出金融危機的陰影，保持較強復蘇態勢。就業方面，2015年共創造工作崗位約265萬個，是自1999年以來提供的最大數額的工作機會。貿易方面，再工業化政策開始發揮積極作用，部分生產環節回流國內，加之新興產業步入生產階段，貿易逆差顯著降低。能源方面，得益于“頁巖氣革命”的推動，美國一躍成為世界最大石油及天然氣生產國[8]9。產量地位的崛起使美國基本實現“能源獨立”。邁入2016年以來，美國經濟雖出現局部波動，但仍保持總體增長的復蘇態勢。經濟問題作為選民最關注的問題之一，攸關總統選舉的最終結果。而受惠于當前逐步好轉的經濟形勢的美國民眾，極有可能繼續選擇經濟政策更為積極主動的民主黨執政，以保持經濟復蘇的良好態勢。

2.醫療改革問題

作為民主、共和兩黨分歧最大的焦點之一，醫療改革的核心是“讓強勢者為弱勢者買單”，體現了奧巴馬身為左派總統，對社會平等的維護。醫改開始推進之際，美國正在同時進行兩場戰爭，并遭遇嚴重的金融與經濟危機，可謂前景堪憂，不斷遭到共和黨人的抨擊。但改革議案在國會的通過標志著醫改總體方案已取得實質性成果，執行情況大為改觀。就連共和黨議員都不得不承認，數百萬美國民眾的確受益于醫改方案。因此，對于“把所有賭注壓在了醫改方案注定失敗”的共和黨人來說，一年之后的總統大選可能不會樂觀[9]。

3.亞太政策問題

“亞太再平衡”作為新時期美國全球戰略的核心，無疑是奧巴馬任內最重要的戰略舉措。事實上，與小布什相比，奧巴馬的亞太觀更具格局意識，也更注重亞太戰略的總體規劃，并已取得一定成效。經濟上，持續多年的跨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PP）談判終于達成一致，對中國的經濟發展構成挑戰；政治上，躋身東亞峰會，密切與亞太國家關系；安全上，鞏固與日、韓的傳統盟友關系，并利用南海問題挑撥中國與東盟國家關系。在保持世界領導權、遏制中國崛起的共同目標下，共和黨對奧巴馬的“亞太再平衡”戰略是支持的，而且更激進，主張加強在亞太的軍事部署。但對普通美國民眾來說，與美國的全球戰略相比，他們更關心的是切實的經濟利益。鑒于美國經濟對中國的高度依賴，民眾不會贊成以破壞中美經濟合作為代價對中國進行遏制。因此，共和黨軍事色彩更為濃重的激進的亞太政策難以取悅美國選民。

（二）兩黨潛在候選人戰略決策特點

圍繞2016年的美國大選，各黨雖尚未明確宣布參選人員，但就目前形勢而言，民主黨方面無疑是前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可能性最大，佛蒙特州的聯邦參議員伯尼·桑德斯等人也正式宣布參選。而有望成為共和黨候選人的則包括佛羅里達州前州長杰布·布什、美國俄亥俄州州長約翰·卡西奇、佛羅里達州古巴裔國會參議員魯比歐、地產大亨唐納德·川普等。一份由《紐約時報》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共同舉行的民調顯示，在十多位參選熱門人選中，希拉里和杰布分別領銜民主黨和共和黨[10]。其中，希拉里在黨內的支持率高達63.4%，呈現出一邊倒的絕對優勢[11]。上述民調一定程度上說明，克林頓家族和布什家族的政治品牌效應十分強大，2016年大選極有可能成為“克林頓二世”和“布什三世”之間的競爭。

1.希拉里·克林頓——強硬的自由主義者

在2008年總統大選中惜敗于奧巴馬后，希拉里出任美國國務卿。這期間，希拉里成就了奧巴馬政府讓人印象深刻的外交政策，不僅最大限度修復了美國同世界的關系，更使美國在關注經濟、新科技的同時，實施了“亞太再平衡”戰略。在美國人眼里，這都是她出色的政績，很多學者、媒體將她與亨利·基辛格相提并論，稱其為美國最出色的國務卿之一。因此，黨內鋒芒無人能敵、民意調查一路領先、人氣爆棚的希拉里優勢明顯。

若希拉里成為下屆美國總統，她將奉行對外強勢進取、對內折中妥協的政策主張。作為2016年大選宣傳的重中之重，希拉里于2015年7月公布了以“為普通美國人謀利”為核心的經濟政策綱領。該政策目標兼顧經濟增長和財富分配，秉承了民主黨的一貫主張。但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同屬民主黨，但因迥異的個人背景及不同的國內外形勢，希拉里自由主義思維范式下的戰略決策體現出不同于奧巴馬的個人特點。首先是更為強硬。這一點尤其體現在其對華政策上。希拉里擔任國務卿期間，奧巴馬政府許多咄咄逼人的對華政策主張都要“歸功”于她。例如，主動介入南海地區領土爭端、譴責中國人權問題、大談“中國經濟威脅論”等。特別是在南海問題及釣魚島問題上，更是體現出極強的冷戰思維。此外，在阿富汗、敘利亞、以色列等幾乎所有問題上，希拉里的政策立場都比奧巴馬更為右傾，可謂“堅定的主戰派”。其次是更加靈活。值得注意的是，希拉里最初支持共和黨，與克林頓結婚后出于政治需要才轉而投靠民主黨。因此，其政策時常變化不定，體現出矛盾的一面。希拉里本人在其最新自傳《艱難抉擇》中將自己定位為既非理想主義者也非現實主義者，而是“理想主義的現實主義者”。同樣以對華政策為例，希拉里強調運用“巧實力”的靈活外交手腕。雖然作為“鷹派”的代表人物，她長期主張對華強硬遏制，但在2013年《外交》雜志中，卻發表文章稱，“美中關系將成為最重要的雙邊關系，雙方合作空間很大”。在國務卿告別演說中，希拉里更是表示歡迎中國的崛起，并稱“中美兩國已經建立起具有足夠廣度和彈性的兩國關系”。下屆大選中，希拉里的對華政策又將做何調整令人期待。

2.杰布·布什——溫和的保守主義者

在1994年首次競選失利后，杰布于1998年成功當選佛羅里達州州長并獲得連任。8年的州長生涯，為杰布贏得了良好的口碑，其不僅使佛羅里達州的就業率大為改善，更將稅負減至十年來的最低點。放眼2016年總統大選，杰布雖然不像希拉里在民主黨內那樣擁有“一面倒”的絕對優勢，但單憑家族聲望和人脈資源，就具有其他人無法比擬的天然優勢，雖然杰布已宣布退出2016年總統大選，但仍可以其為例分析共和黨的黨派優勢。

雖然同屬共和黨，但因截然不同的性格特征和處事方式，作為黨內溫和派代表的杰布在現實主義思維范式下的戰略決策也體現出不同于喬治的個人特點，即更為務實。杰布曾對麥凱恩等人“只要民主黨支持的就堅決反對”策略提出公開批評，認為兩黨還是應盡可能尋求合作。他擁護自由市場并強調私營企業的優越性，但從未呼吁廢除美聯儲。他反對奉行孤立主義，但同樣不贊成過度卷入中東事務。可見，在杰布的身上，既有一部分不可動搖的堅定信念，又有一部分因政治需要的順勢而為，但這種多變也可能使其具有超越黨派的魅力，贏得更廣泛的選民支持。

四、結論

一般來說，當美國國內外形勢極好或極壞時，現實主義思維范式更能被社會接受，美國共和黨候選人獲勝的幾率更大。綜上所述，美國當前的國內外形勢雖仍面臨較多挑戰，但總體向好，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小布什政府時期內外交困的不利局面。因此，美國選民會更傾向于維持當前穩定形勢，繼續支持重視經濟、強調合作的民主黨，而不會冒險選擇易挑起事端的共和黨。雖然民主黨在被視為下屆總統大選風向標的中期選舉中慘敗，但這普遍被視為選民對奧巴馬領導的不滿，而不是針對民主黨的政策主張。相反，民主黨這次慘敗帶給希拉里難得的政治機遇，其將以救黨者姿態成為民主黨新領袖，并可能在總統大選中以區別于奧巴馬的嶄新面貌贏得選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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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民調：2016年美國大選，希拉里與杰布支持率領先[EB/OL].（2015-03-31）[2016-03-25].中國新聞網，http：//www.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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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希拉里正式宣布參加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支持率遙遙領先[EB/OL].（2015-07-14）[2016-03-25].鳳凰網，http：//finance.ifeng.com/a/20150413/13626996_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