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投資產業政策的度量①

暨南大學經濟學院 劉帷韜 劉德學

外商投資產業政策的度量①

暨南大學經濟學院 劉帷韜 劉德學

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和準入前國民待遇作為當前國際投資規則發展的新趨勢，已在多數國家得到使用。從2015年開始，我國對四個自貿區——上海、廣東、天津、福建實施同一張負面清單。本文將政策文件量化后，構建了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下的相對開放度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的相對限制度指標，通過對所得指標進行分析，對當前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存在的問題，以及日后如何完善提出了相關建議。

政策開放度 自貿區 負面清單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直執行擴大對外開放，發展對外貿易的基本國策。隨著經濟的進一步發展，逐漸有許多學者開始就貿易開放度與經濟增長間的關系進行了深入研究與探討。貿易開放度可以反映一國市場的對外開放程度，國內外許多學者對貿易開放度的研究很多，但對于具體的度量存在不同的觀點和方法。大致可以分為兩支文獻，一支是以實際貿易額為基礎進行的度量，如用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的外貿依存度、用進口總額占GDP比重的進口依存度、用出口總額占GDP比重的出口依存度等角度進行的測算，亦有學者以引力模型為基礎，通過計算兩國間貿易流量來度量貿易開放度。另一支是從政策角度出發，例如用進出口關稅作為貿易開放度的代理變量，也有學者從非關稅壁壘的角度，例如進出口配額、進出口鼓勵政策等出發進行研究。

本文的研究可以作為第二支文獻的拓展，現有關于貿易政策影響的研究基本基于某一行業，并沒有從國家整體來衡量政策開放度，因此，我們利用中國歷年頒布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為基礎，通過對政策文字進行識別和賦值量化，從而得出每個行業的相對開放度指標。并且，我們還結合了當前國家在上海自貿區以及廣東、天津、福建三個自貿區實行的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從一個新的角度對外商投資產業政策進行了度量，并對兩種不同的管理模式進行了對比分析。

1　度量方法

1.1 以往度量方法回顧

以實際貿易額作為衡量標準的度量方法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以進出口貿易總額與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值表示的對外貿易依存度；以進口貿易總額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值表示的進口依存度，以及以出口貿易總額與國內生產總值之比衡量的出口依存度。但研究者逐漸發現以這一類指標所衡量的貿易開放度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為貿易開放度還會受到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市場規模、國內消費需求、國外消費需求以及各國宏觀政策的影響，Edwards(1998)指出，即使存在貿易扭曲，外貿依存度仍然有可能很高，因此出現了指標構建法和模型構建法。在指標構建法中又分為單一指標構建法和綜合指標構建法。Dollar(1992)采用的就是單一指標構建法，他使用商品實際價格與貿易開放情況下的價格剪刀差作為貿易開放度的代理變量。Levine(1992)、Sachs(1995)采用了綜合指標作為貿易開放度的代理變量，例如一國的平均關稅、黑市交易費用、是否實行計劃經濟體制、進口非關稅以及外貿企業中是否存在國家壟斷企業。Edwards(1998)在此基礎上又增加了四種指標，其準確性有了顯著提高。Stewart(1999)利用引力模型，將雙邊貿易流量之比作為貿易強度，以此來代理貿易開放度。包群(2003)對中國貿易開放度的測量表明，因為當時中國貿易還不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影響因素，利用外貿依存度作為貿易開放度的代理變量還有一定意義。

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許多學者發現貿易量僅能從數量層面反映貿易開放度，現實中的貿易政策，例如關稅、限額、反傾銷等顯性壁壘和隱性壁壘都將影響一國的貿易開放度。比如Anderson等(1994)就指出，平均關稅率是一個有效的度量工具，因為關稅是唯一的貿易保護形式。隨著經濟的逐步發展，各國的貿易政策也不斷推陳出新，更加具有針對性。Levine(1992)和Sachs(1995)建立的綜合指標已然不能有效的反映一國貿易開放度水平。逐漸有學者從關稅壁壘的角度入手來分析貿易開放對一國經濟增長、行業發展以及微觀層面企業的影響，如施徐蘭等(2009)、溫宇靜、趙宏(2011)、余淼杰(2011)、張燕、謝建國(2013)等。但以上對政策的分析僅針對個別行業，從一國政策文件角度出發的研究還比較少，本文的研究可以作為政策度量方法的一種補充。

1.2 本文度量方法

本文使用的數據為《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和自貿區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即負面清單)，但兩者均為文字性表述，為將文字轉換成數字，我們將目錄中出現“鼓勵”、“限制”、“禁止”字眼的行業條目進行統計，最后加總至大類行業。在《外商投資產業目錄》中，已明確了鼓勵行業，限制行業以及禁止行業，我們僅需依照分類對條目進行計數，而在自貿區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中，我們需要依照給出的具體措施進行分類，凡明確出現限制字眼和禁止字眼的，我們分別歸為限制類和禁止類，如：限制投資衛星電視地面接收設施及關鍵件生產；禁止投資象牙雕刻、虎骨加工、脫胎漆器、琺瑯制品、宣紙、墨錠生產。在上海市的負面清單中，還有一類條目是明確此項行為需合資或者合作亦或是對出資金額有一定要求的，我們將其歸為限制類，如：投資船舶低、中速柴油機及曲軸的制造須中方控股。

表1 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相對開放度指標

表2 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相對限制度指標

隨后，我們對“鼓勵”、“限制”、“禁止”分別賦值3、2、1，為避免不同年份賦值可能帶來的絕對值差異，我們將每個大類行業的具體開放度值除以全國開放度指標，從而得到每個大類行業的相對開放度指標。在具體計算過程中，因為時間跨度為2002年～2015年，期間國家行業標準進行了相應調整，為方便計算，我們統一調整為以GB2002為基礎。

2　度量結果及分析

2.1 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

根據上文提供的度量方法，我們對中國的政策開放度進行了賦值，并計算了相對開放度指標，結果如表1所示。

表1所示數值為利用《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計算的政策開放度指標，從表1中我們可以看出我國大部分行業的政策開放度均有所提高，從各個大類來看，第一產業的政策開放度逐年下降；第二產業中除采礦業外，其余三個行業的開放度均有提高，這和行業性質有很大關系；第三產業中，除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住宿和餐飲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外，其余行業的政策開放度均有提高。特別是金融業、房地產業和教育業以及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其2015年開放度相對2002年開放度分別提升了2倍、6倍、14倍以及2.5倍。

從整體看，制造業依然是開放度最大的行業。在2002年第一產業、采礦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以及文化、體育和娛樂業的開放程度排在第二梯隊，到了2015年房地產業以及文化、體育和娛樂業列于制造業之后，并且教育業和房地產業的開放程度相比2002年分別擴大了14倍和6倍，這一方面與我國一直以來狠抓教育事業建設有關，另外房地產業的不斷開放，也有可能會帶來房地產業下一步的產業重組。

2.2 自貿區負面清單模式

近年來，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負面清單”管理逐漸成為理論界和實踐部門高度關注的焦點。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指出，“建設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是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基礎。”從國際經驗看，負面清單管理已成為世界各國和國際貿易與投資協定中采用較為普遍的一種模式，在很多發達國家，已延伸至醫療、環境保護、稅收等其他領域。從國內實踐看，伴隨著上海自貿區的試行，負面清單管理正在成為投資體制改革和行政審批體制改革的重要實踐，是轉變政府職能、理順政府與市場關系的制度創新。從2015年開始，國家對四個自貿區——上海、廣東、天津、福建實施同一張負面清單。由于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中沒有“鼓勵”這一條目，為了與傳統引資模式進行對比，我們從限制度角度出發計算了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的相對限制度指標，行業標準參照GB2011，如表2所示。

與表1不同，表2是基于負面清單計算的開放度指標，為使兩種清單計算一致，我們采取了同樣的賦值方法，由于負面清單并沒有“鼓勵”這一措施選項，因此，通過負面清單賦值得出的結果，更多的表現的是一種限制性程度。從表2中我們可以發現，第一產業的結果和表1類似，其限制程度在不斷提高；第二產業中除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外，其余三個行業的限制程度有所下降，雖然采礦業在2014年增加了限制，但在2015年的四地自貿區負面清單中，其限制度下降了；第三產業中，除交通運輸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以及文化體育業的限制程度上升外，其余行業限制程度均有下降。其中，住宿和餐飲業、房地產業以及居民服務業的限制程度為0，這一現象與自貿區開發的政策背景相符。

2.3 兩種模式對比分析

將表1和表2進行對比后，我們發現在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中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和自貿區的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的差別不大，在與國家基礎經濟命脈有關的行業，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的開放程度和負面清單的限制程度均有所保留。兩者在第三產業即服務業上的差別較大，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相對更積極。

3　結論與建議

本文利用文字識別和賦值的方法對《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和自貿區公布的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測度了政策開放度指標。從上述的分析看，兩種模式存在一定差異，雖然負面清單模式更能與國際社會接軌，但其在實施過程中依然存在一些問題，比如負面清單的質量問題，相對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確實已經更加細化了，但如何更有效地引資，以及外資進入質量的界定問題，并且在我國的薄弱產業，例如金融行業，是否應該全部開放，還是開放一部分，開放的時間表等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另外，實施負面清單以后，負面清單管理模式與當前政府職能如何更好地協調，各行業開放程度怎樣才能更加和諧地帶動經濟發展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基于以上問題，我們提出了下述建議。

3.1 提高負面清單質量

引資條例簡單明了，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其政策的質量，但不能一味追求簡潔，還需綜合考慮高透明度和可預期性，更加有效率的引資往往需要明晰的說明文件，也更能促進我國市場經濟向更公平、透明的方向競爭，從而與國際接軌。

3.2 明確投資主體認定標準

負面清單管理模式與傳統外商投資產業政策在大致方向上差別不大，負面清單更傾向于開放與居民生活等相關服務業行業的外資進入。作為當前國際投資的趨勢，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在今后的經濟運行中應更加細化限制和禁止投資的行業領域，包括每項措施的具體內容我國進一步的開放必定會遇到國內標準與國外標準出現差異的問題，國際上對外資來源地采取的是住所地標準，而目前我國使用的企業注冊地標準。對于金融等存在高風險的行業，應明確外商投資的定義，包括投資主體、投資比例等，在行業標準方面應與國際接軌，以更好地有針對性地對外資進行識別和引導。

3.3 化挑戰為機遇

雖然短期內外資的大量涌入會對國內企業造成一定程度的負面沖擊，但從長期的產業轉型升級看，這不失為一個契機。國內企業應該借助這個機會，充分吸收外資進入后所帶來的技術溢出以及先進管理經驗。對于有助于國力提升的金融業、高科技行業以及科研類行業，政府應進一步開放。而對于一些戰略新興產業，應區別對待，在綜合考慮國家短期和長期的目標基礎上，未雨綢繆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3.4 加快政府職能轉變

政府應逐步轉變為“準入前負面清單許可管理，準入后監督”的管理模式，進一步簡政放權，充分利用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的優勢激發企業創新活動，另外，還需加強信息共享平臺的構建，進一步完善風險防范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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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752

A

2096-0298（2016）09（a）-076-04

廣東省“理論粵軍”重點項目(WT1413，項目負責人：劉德學)；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二五”規劃項目(GD13CYJ09，項目負責人：劉德學)；暨南大學“挑戰杯”競賽學生課外學術科技創新創業競賽項目(15121024，項目負責人：劉帷韜)。

劉帷韜(1985-)，男，湖南湘潭人，暨南大學經濟學院，中級經濟師，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國際投資方面的研究；劉德學(1961-)，男，吉林九臺人，暨南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跨國公司管理、國際投資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