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奧運金牌“捷徑”了嗎

王亞宏

未來每位奧運選手的背后，除了站著訓練師外，還會站著一名“精算師”

隨著里約奧運的逐漸遠去，燃爆整個夏天的運動熱潮似乎和天氣一同降溫了。不過，對于那些一直以“更高更快更強”的奧運精神自我鞭策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新周期的開始。

奧運領獎臺是同樣的高度，可事實上各項目間的區別卻很大。對于被奧運精神激勵的新手來說，是否選對項目，可能會直接影響到自己能否站到四年后的奧運會領獎臺。

熱情與天賦

坐在沙發里觀看電視上轉播的比賽，容易給觀眾造成錯覺：認為場上運動員能夠完成的動作，自己稍加訓練也能做個八九不離十。

但如果有誰認為能輕易趕上博爾特的步伐，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在電視屏幕的那一端，站上賽道的都是地球上最有天賦的選手。

對一般人來說，為數不多的沖刺體驗，或許來自于被小區里沒拴的大狗猛追，或許是為趕上即將開動的公交或末班地鐵的發足狂奔，但無論如何，那都算不上是一種愉悅的體驗。因此每天都將這個經歷重復上百遍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大概只是想想就要放棄自己對短跑的興趣了。

所以，能堅持下來的運動員都是對各自的項目有發自靈魂的真愛。當然，吃瓜群眾里也不乏意志堅定、迎難而上的人，可除了拼搏精神這樣的“軟件”外，想踏上奧運賽場，身體天賦這樣的“硬件”更重要。而這種帶有“先天歧視性”的剛性條件足以將大部分人擋在聽不到發令槍的地方。

結合了熱情和天賦兩個條件后，“沙發土豆”們只會得出一個讓人感到沮喪的結論：自己能走上賽場和來自世界各地的運動員們一較高下，實在是一件難度堪比鐵樹開花的事情。

考慮到大部分奧運會選手的年齡都在20歲到35歲之間，一個人在奧運百米短跑項目上奪冠的幾率差不多為九億分之一。雖然乍一看全世界70多億人口能湊出8個冠軍，正好能填滿決賽的每條賽道，但這個概率降臨到每個人的身上就微乎其微了：被流星砸中的幾率都要比百米短跑奪冠幾率高11倍。

在體育運動中，11是個有吸引力的數字，足球便是每個隊就派出11人上陣。即便奧運的足球比賽由于觀賞性不敵世界杯而被看作是二流賽事，可即使如此，想站上領獎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個人得“壞死性筋膜炎”這種冷門疾病的幾率是在奧運足球比賽中奪冠幾率的近2400多倍。

如果說短跑和足球都有著濃厚的群眾基礎，其奪冠的可能性較低是正常的話，可一些看上去挺冷門的項目也不是那么容易摘金奪銀的。比如，高爾夫球是2016年第一次入選奧運的項目，中國選手馮珊珊還在里約奧運會上拿到女子高爾夫球項目的銅牌，可有人知道這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嗎？從概率上看，被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選為宇航員的幾率是高爾夫球奧運奪冠幾率的1.8萬倍。

競爭對手與比較優勢

古典經濟學里的比較優勢，對于體育項目的選擇同樣具有積極意義。在假設熱情與天賦都類似的情況下，那么比較優勢就成為左右項目選擇的關鍵砝碼。

從小生活在山區，家附近有急流險灘的人，在進入皮劃艇激流回旋項目時，會比沙漠里長大的人更容易出成績。同樣，生活在高原上的肯尼亞人和埃塞俄比亞人，在長跑方面有天然的統治力。

此外，經濟條件也是一種比較優勢，這在一些高成本的運動項目上體現得尤為明顯。

就拿賽艇來說，一艘雙人艇要人民幣大約30萬元，四人艇近40萬元，八人艇大約60萬元，光是基本裝備投入，就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訓練場方面的建設投入更是天價。因此和同樣屬于水上項目的游泳比起來，選擇賽艇的人就少得多。

當然，如果和帆船相比，賽艇的經濟成本就不值一提了。一艘帶有龍骨和大帆的帆船，其價格輕易就能突破百萬元。之前就有不少運動員因為無法湊夠必要的裝備支出，面臨無法參加比賽的窘境。

但帆船項目并非奧運賽場上最昂貴的游戲，馬術才是。

馬術項目不適宜體重過大和經濟并不寬裕的人參加。玩馬術的首要裝備是一匹優秀的賽馬。每1000匹馬中，只有五到六匹良駒能夠滿足奧運會的參賽標準。而且，由于一周中起碼有六天要進行馬術訓練，為了達到這個要求必須購買一匹良馬，這筆開支至少要六七十萬元。另外，選手還需購買自用的盛裝：一條真絲領帶、手套、定制皮靴、一頂高頂禮帽、馬褲等，不勝枚舉。單單耍帥用的制服就要花掉近10萬元。

這還只是一次性投入。每匹賽馬每月花在飼料上的價格，就需上萬元人民幣。找教練和租場地也會讓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這個經濟壁壘使得大多數國家連參賽資格都未曾獲得，而玩這個項目的人都非富即貴，不少歐洲和西亞的皇室成員均出現在以往的奧運會馬術賽場上。所以，如果不差錢的話，那么大可進入該項目，和那些王子公主們在奧運賽場上一較高下。

不具備經濟上的優勢，也不意味著通往金牌之路被堵死。只要關注一下那些沒有商業轉播的項目，也就是參與者相對少的項目，也許奪金會比較容易些。

如果對自己的力量有信心的話，可以嘗試一下鏈球這種古老的運動。在比賽中，運動員將鏈球揮舞過頭頂，經過幾次旋轉，最后用力將它擲出。在一般的運動會中，人們在投擲項目中通常可以看到鉛球，鐵餅，甚至還有標槍，但鏈球卻不多見，因為滿打滿算，全世界經常扔鏈球的人也不到40萬，其中絕大部分還是只是隨便甩著玩玩的。相比之下，全球有上億“足球人口”，跑步愛好者也有幾千萬，因此競爭難易程度可見一斑。

集體選擇的功效

運動員在選擇項目的時候，往往出于個人的判斷，在成長的道路上也是單打獨斗，要達到金牌的彼岸中途要歷盡艱辛。而在這一過程中，如果加入集體選擇的幫助，那么過程會相對容易一些。

前些年遭到不少詬病的“舉國體制”其實就是集體選擇的一種。不過最近的里約奧運會卻意外逆轉了這一爭論，因為在金牌榜上壓過中國一頭的英國，實行的也是類似于“舉國體制”的集體選擇。

英國金牌項目的集體選擇是知恥而后勇的結果。在20年前的美國亞特蘭大奧運會上，整個英國奧運代表團只獲得了一枚金牌。當時英國人認為作為幾乎所有主要現代體育運動項目的發源地，拿回一枚金牌，與其說是“遮羞布”，不如說是“恥辱碑”。在那之后，英國政府主導推出了“領獎臺潛質項目”。

“領獎臺潛質”，顧名思義，就是運動員有登上奧運領獎臺的潛力。在這一框架下，英國選定最有希望奪牌的體育項目，比如自行車等，然后各級體育“星探”盡早認定有奧運拿牌潛質的體育苗子。培養對象認準后，為其量身定做訓練戰略，重點培養，全力推上奧運領獎臺。

英國目前為大約1400名運動員提供國際級比賽的訓練資金，其中60% 的運動員被納入“領獎臺潛質項目”。

在“領獎臺潛質”項目下，一個英國運動員在其首次參加奧運會的前8年，就已被傾注政府資源培養了。而該項目也讓英國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受到英國做法的啟發，作為下屆奧運東道主的日本也推出了類似的集體選擇政策。

日本文科省編列了一個比以前增加2.4倍的“奧運錦旗”預算，計劃通過集中力量發展一些優勢項目，力爭在東京奧運會上獲得30塊金牌，實現獲得金牌獎牌數世界第三的目標。

這樣的安排下，未來每位奧運選手的背后，除了站著訓練師外，還會站著一名“精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