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珍,鄭云峰
(1.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福州 350116; 2.福州職業技術學院人文系,福州 35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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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供給側改革下的財稅難點與政策建議
——基于協整檢驗與ECM的分析
朱珍1,鄭云峰2
(1.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福州350116; 2.福州職業技術學院人文系,福州350108)
財政政策應助力中國式供給側改革,但中國的基本經濟制度決定了中國的供給側改革要嚴格區別于西方供給學派的供給側改革,不可能也不應該實行大規模減稅,更不可能是私有化改革的代名詞。通過理論分析與協整檢驗,探討減稅力度、公共支出安排、巨額公債化解等問題,認為財政政策應兼顧高收入群體和中低收入群體、供給端和需求端、長期和短期的經濟財政利益,通過結構性減稅費、有增有減的公共支出、化解存量公債、增發適當增量公債等舉措循序漸進地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供給側改革;供給學派;凱恩斯主義;財政政策;協整檢驗
1929—1933年資本主義經濟大蕭條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主要信奉自由經濟,認為市場能夠自發地發揮資源優化配置的作用,不主張政府干預經濟。英國經濟學家亞當·斯密(Adam Smith)在其1776年出版的《國富論》中,把市場比作“一只看不見的手”,市場各主體對利益的追求無形地指導著經濟活動,政府無須干預市場。此外,斯密認為,經濟增長取決于社會分工,分工取決于市場規模,而市場規模只有在自由競爭、放任的環境中才能不斷擴大,后人謂之為“斯密定理”。[1]法國經濟學家巴蒂斯特·薩伊(Say, Jean Baptiste)是斯密理論的信奉者,提出“供給會自動創造需求”(薩伊定律),認為市場具備自我擴張的潛能,政府沒有必要干預市場。[2]英國劍橋學派阿爾弗雷德·馬歇爾(Alfred Marshal)在綜合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提出市場均衡價格理論,認為價格與市場會自發自動地相互調節,不需要政府過多的干預。[3]
然而,20世紀20年代末爆發了世界性的經濟危機,經濟大蕭條下美國等資本主義國家投資萎縮,工業生產總值下降,失業率上升,純粹信奉市場的新古典經濟學無法解釋這樣的現象,政府也無所適從。在這樣的背景下,英國經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指出自由市場經濟的弊端,存在自發性、滯后性、盲目性的市場是需要政府去直接干預和引導的,政府應采取積極的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提高就業率,刺激有效需求。[4]該思想集中地體現在凱恩斯1936年出版的《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這一代表作的出版標志著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正式誕生,也使得陷入蕭條囹圄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找到了挽救經濟的法寶。二戰后,世界各國政府大力推行凱恩斯主義,使經濟迅速發展。
20世紀70年代美國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出現“滯漲”(經濟低增長、高通貨膨脹),凱恩斯主義受到挑戰,客觀上需要有新的理論來解釋“滯漲”現象并指引經濟發展,供給學派應運而生。供給學派認為凱恩斯主義主要是在需求側進行管理,而“滯漲”正是由于凱恩斯主義帶來的惡果。阿瑟·拉弗(Arthur Laffer)、羅伯特·蒙代爾(Robert Mundell)等供給學派的代表人物重新肯定“供給創造需求”的薩伊定律,認為政府應減少對經濟的干預,通過減稅等制度安排來增強供給端儲蓄、投資的積極性,提高勞動生產率,促進經濟增長。對供給學派思想最典型的應用是美國和英國。里根政府根據供給學派的思想,實行大規模減稅政策并減少政府對市場的干預。撒切爾夫人則通過國有企業民營化改革,以期解決經濟缺乏活力、創新精神不足的“英國病”。里根政府和撒切爾夫人的“供給側改革”使美英經濟走出低谷,并實現了一定程度的增長。但里根的減稅計劃使政府赤字嚴重,美國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撒切爾夫人的私有化改革出現價格上漲、質量下降從而使消費者福利受損的現象。
由上可知,沒有一種完美無缺的經濟學理論來指導經濟的發展,只有適合某一國家(地區)某一時期發展的相對合理的經濟學理論。我國當前提出的“供給側改革”同樣也不能照搬照抄西方供給學派的理論;我國實行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我國不可能也不應該走國有企業私有化的路子;全面減稅雖能刺激私人投資,但財政收入會因此打折扣,從而滿足不了剛性的財政支出的需要,大規模減稅在我國不可行;此外,中央提出“供給側改革”,不是說放棄了“需求側改革”,二者在經濟發展過程中都很重要,不可偏廢。
長期以來,我國一直依靠“投資、消費、進出口”三輛馬車來拉動經濟增長,但在全球經濟低迷的情況下,這三輛馬車難以像以前一樣快速地拉動經濟增長;而“雙11”的火爆折射出我國供給體系“中低端產品過剩、高端產品不足、傳統產業產能過剩、結構性的有效供給不足”的弊病,尤其是要解決“樓市庫存、產能過剩、債務高企”三大問題。因此,高層在多個場合強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即從供給、生產端入手,通過解放生產力、提升競爭力促進經濟發展。十三五規劃提出“穩增長、促改革、調結構、惠民生、防風險”的總目標,與之相適應,2015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供給側改革“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的五大任務。2016年3月5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要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新的發展動能,改造提升傳統比較優勢,抓好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加強民生保障,切實防控風險,努力實現“十三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良好開局。在推進供給側改革的必要性上,學界基本達成共識,認為良好的供給側改革是推進我國經濟持續發展的一劑良方。那供給側改革的核心是什么,又該如何推進呢?
關于供給側改革的核心,賈康(2015)認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強調在供給角度實施結構優化、增加有效供給的中長期視野的宏觀調控,其核心在于解放生產力。[5]劉世錦(2015)認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推進,關鍵是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和效益,全面提升中國各方面的要素生產力。[6]而徐一遵等(2016)認為,供給側改革的核心是通過降低企業的制度性交易成本來提高全要素生產力。[7]在改革方式上,賈康(2015)認為,需更注重以中長期的高質量制度供給統領全局的創新模式,取代短期需求調控為主的凱恩斯主義模式,在優化供給側環境機制中,強調以高效的制度供給和開放的市場空間,激發微觀主體創新、創業、創造的潛能,構建、塑造和強化我國經濟長期穩定發展的新動力。[5]劉世錦(2015)指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首先要在減產能方面切實加大力度,此外,應進一步放寬準入,加快行政性壟斷行業改革;加快城鄉之間土地、資金、人員等要素的流動,實現資源的合理化配置;加快培育有利創新的環境;進一步加快產業的轉型升級等。[6]也有學者建議,供給側改革中,應為自主研發和創新提供足夠的激勵,而國有企業應成為中堅力量。[8]還有學者認為,供給側改革要從政策引導、監管約束、公共服務等三方面完善政府職能。[9]
綜上,多數學者認為政府應通過有效的制度安排與供給來放活市場、激勵市場,從而進一步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筆者也認為供給側改革的核心是制度的改革與創設,而在龐大的制度體系中,其最重要的制度安排莫過于財政政策的安排。而財政政策的問題又歸結為稅收、公共支出及公債問題。稅收上,能否像西方國家那樣實施大規模減稅呢?如果不能,其度又應如何把握?公共支出上,投資性支出與消費性支出應同增同減還是一增一減呢?對于巨額的存量公債又應如何化解呢?本文試圖通過理論與實證的雙重視角對這些問題進行解答。
在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進程中,要進一步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政府不能不干預,但也不能干預太多,這就使得有效的制度安排特別是有效的財政政策供給凸顯其重要性。但在實施財政政策中,政府要做到不越位、不缺位、不錯位,將面臨減稅的度如何把握、公共支出的著力點如何安排、巨額存量公債如何有效化解等難點。
(一)大規模減稅與大規模財稅支出是否可行?
關于財政政策,現今主流的觀點認為應通過減稅、通過更多的財政補貼等來放活微觀經濟主體,鼓勵創新,以促進中國經濟發展。筆者也認為減稅是必要的,支出也是必要的,但是否要大規模減稅、大規模財政支出呢?供給側改革的最終目的是推動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倘若大規模減稅、大規模支出有利于我國的經濟增長,那么就要學習西方的大規模減稅與支出;倘若大規模減稅、支出不利于我國的經濟增長,那么就不應實行大規模減稅、支出。換言之,如果財政收入的增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大于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不應大幅度減稅與支出;反之,可以實施大幅度減稅與支出。本文結合中國財稅收入與經濟增長的相關數據,對能否大幅度減稅、大幅度財政支出進行實證分析。
1.數據來源與變量定義
本文以1953—2015年度的經濟數據(數據來源于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信息網和中華人民共和國財政部網站)為研究樣本,借助于Eviews 7.0計量軟件,對財政收入、財政支出與經濟增長的相關性進行協整聯動分析。選取財政收入與財政支出作為解釋變量,國內生產總值作為被解釋變量,對上述變量進行對數處理,并分別以LFI、LFE、LGDP表示取對數后的財政收入、財政支出與國內生產總值。
2.JJ協整檢驗與ECM模型的建立
對1953—2015年的LFI、LFE、LGDP進行ADF檢驗,檢驗結果發現三變量均為二階單整序列,可能存在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本文使用三變量的JJ檢驗法來檢驗三變量是否協整。
設回歸方程為
LGDPt=α+βLFIt+γLFEt+et
式中:α、β、γ為回歸系數,模型殘差序列{et}可通過et=LGDPt-α-βLFIt-γLFEt得到。用JJ檢驗法檢驗et的單整性,若殘差序列平穩,則三變量存在協整關系。
通過OLS進行回歸,可得三變量的回歸方程:
LGDPt=0.990 194-0.760 651LFIt+1.976 790LFEt
T=(6.431 796) (-1.206 252) (2.638 971)
R2=0.984 885 DW=0.251 761
由DW=0.251 761可判斷該模型可能存在自相關。通過拉格朗日乘數檢驗可確定模型存在二階自相關,消除二階自相關后的估計結果如下:
LGDPt=517.2320+0.287 034LFIt+0.072 467LFEt
T=(0.012 562) (2.485 582) (0.693 319)
R2=0.999 591 DW=1.963 993
此時,DW=1.963 993,可決系數提高,由此可見,模型的自相關消除。則殘差如下:
et=LGDPt-0.287 034LFIt-0.072 467LFEt-517.2320
對殘差進行單位根檢驗,ADF=-7.515 111,小于1%(-3.544 063)、5%(-2.910 860)、10%(-2.593 090)置信水平下的臨界值。因此,et為平穩序列,LGDP與LFI、LFE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即協整關系。據此,構建5%置信水平下的誤差修正模型:
D(LGDPt)=0.386 535D(LFIt)+0.054 937D(LFEt)-0.988 771E(-1)
T=(3.560 311) (0.555 432) (-9.612 546)
R2=0.827 944 DW=0.757 752
DW=0.757 752,該模型可能存在自相關。通過拉格朗日乘數檢驗可確定模型存在三階自相關。
消除三階自相關后的估計結果如下:
D(LGDPt)=0.330 154D(LFIt)+0.030 164D(LFEt)-0.654 914E(-1)
T=(7.661 210) (0.774 859) (-14.702 08)
R2=0.942 314 DW=1.832 542
3.實證結論
上述分析結果表明,從1953年至今,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財政收入、財政支出與國內生產總值保持著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當財政收入的對數增加一個單位,就會引起國內生產總值的對數增加0.330 154個單位;當財政支出的對數增加一個單位,就會引起國內生產總值的對數增加0.030 164個單位。因此,根據中國歷史的數據,可以發現財政收入的增長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大于財政支出的增長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可能的解釋是,財政收入的增加有助于減少企業的自由現金流,從而減少企業低效無效的項目投資,增加企業優質項目的投資,有利于經濟增長;而一定的財政支出有利于發揮財政資金四兩撥千斤的作用,也有助于經濟增長,但過多的財政支出對市場也有一定的擠出效應,所以,其對經濟增長的正向影響弱于財政收入。倘若大規模減稅,將弱化財政收入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因此,不宜大規模減稅;倘若安排大規模的財政支出,對市場將形成較大的擠出效應,因此,也不宜有大規模的財政支出。
4.進一步解釋
按照拉弗曲線(如圖1所示)的原理,要取得同等規模的稅收收入,可以采取高稅率,也可以采取低稅率(如圖1所示的T1和T2點所對應的Q1點的稅收),但低稅率往往能夠通過刺激人們的工作和投資意愿來擴大稅基,增加稅收收入,所以執政者在兩種稅率面前應傾向采用低稅率。筆者認為,減稅固然能夠擴大稅基,但這種傳導機制非一蹴而就,而是有較長的時滯性,因此,從短期來看,減稅只能使財政收入減少。而財政政策本身要兼顧短、中、長期利益,不能為了長期利益而不顧中短期利益,所以不能大規模減稅。此外,從現實情況來看,根據財政部的統計數據,2015年1—12月,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52 216.65億元,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175 767.78億元,收支缺口超過2萬億元;從增幅來看,2015年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比上年同口徑增長5.8%,而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比上年同期增長13.2%,[10]由此可見,收入增速下行,支出增速加大,即未來的財政收支缺口有可能進一步加大。因此,現實的情況也不允許我國學習西方國家的大幅度減稅與支出。而減稅與財政支出政策有利于降低企業成本,鼓勵企業的創業創新,又是必須實行的。那到底減稅與支出的空間有多大,其具體的度如何把握,這是我國財政政策執行中的一大難點。

圖1 拉弗曲線
(二)如何化解巨額的公債
公債政策是政府常用的一種財政政策,在經濟增速下行乃至乏力的情形下,發行公債有利于集中社會閑散資金,用于政府的集中投資與使用。這往往被認為是凱恩斯主義的做法。長期以來,地方政府在財權與事權不匹配及部分私人利益的驅使下,間接累積了巨額的地方債。僅2015年,就將有約2.8萬億元地方政府債務到期,2014年債務利息支出就占新增社會融資的逾50%。[11]發行公債仍然是有必要實施的財政政策,但現行的情況是,如何化解巨額的存量公債。如用大量的新債還舊債,不但影響發行公債原本的意義,還會由于公債不能足額有效地用于政府投資影響公債的保值增值,從而影響廣大民眾的利益,影響政府的公信力。因此,化解存量公債是供給側改革背景下需要考慮的重要問題。但我國公債數額大,涉及的利益群體較多,非一朝一夕所能化解,傳統的稅收直接償還、借新還舊、償債基金償還等方式也難以有效化解巨額公債,如何找到一條既能化解公債壓力、又能相對平衡各方利益的方式是財政政策實施的又一難點。
我國目前的收入分配結構仍是金字塔形的,對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者而言,我國本土生產的產品總體質量較低,可信度較弱,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們青睞于國外產品,這種產品不僅包括奢侈品,也包括必需品。為了滿足金字塔頂端消費者或者說高收入群體的需求,國家應從簡政放權、降低轉入門檻、財稅支持等方面全面支持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及混合所有制企業的創新,鼓勵形成中國品牌,提高產品質量,一定程度上激活消費市場,促進經濟增長。此外,企業管理與創新能力提高后,生產效率會提高,但企業也不能盲目生產,需要結合市場的需求有的放矢地生產,否則,可能又會形成一定的產品過剩,不利于企業的發展。因此,財政政策絕非盲目刺激,而是有針對性地適時地形成激勵作用。當然,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提高產品質量,使中國品牌產品媲美乃至優于國外產品,從而改變國人對中國產品偏見的路徑依賴,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這也佐證了供給側改革是一種長期的戰略性的改革。
對金字塔中低端的消費者或者中低收入群體而言,他們也有對奢侈品的需求,但囿于購買力,他們更多的是購買必需品。一方面,我國必需品總體質量與安全系數有待提升(當然,不可否認,我國部分產品的質量還是值得信賴的),政府應多管齊下提高生產必需品企業的創新意識與創新能力,企業創新之初成本可能會增加(政府應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這些成本),其最終目的應是降低生產必需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從而降低必需品的價格,讓普通老百姓消費得起、消費得放心。另一方面,政府也應在需求側采取政策。中低收入群體占據了我國的大部分人口,他們不是不想消費,而是無力消費,因此,我國的產能過剩有絕對過剩,但也有因購買力跟不上而形成的相對過剩。因此,供給側本身不能單兵作戰,要依靠需求側購買力的提升來化解供給側產能過剩、庫存過多等問題,二者相輔相成、不可偏廢。這就要求財政政策在供給端發力的同時,也要千方百計地增加國民收入特別是提高中低收入群體收入,從而形成大部分群體真實有效的購買力。
因此,在供給側改革背景下,財政政策既要考量到高收入群體對國民經濟增長的貢獻,也要考慮到中低收入群體購買力的有效提升問題;既要考量到供給端企業的創新與產品質量的提升問題,也要考慮到需求端何以消費供給端產品的問題;既要考量到長期經濟發展的戰略性問題,也要考慮到短期經濟增長和社會穩定的戰術性問題;既要考量到長期的財政收支相對平衡,也要容許短期一定程度的財政赤字。
供給側改革是一項長期的戰略安排,在改革中應遵循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財政政策的安排不能操之過急;此外,供給側改革涉及多方利益主體,為了降低改革成本,減少利益受損面,也要求循序漸進地推進供給側改革。筆者認為,財政在助力供給側改革過程中,可采取如下政策安排:
(一)結構性減稅費
如上所述,減稅是必需的,但要考量財政壓力,因此,減稅政策應是結構性的乃至一企一策的減稅計劃。隨著營改增的擴圍推行,盡管在試行之初反而會讓部分企業稅負加重,但最終會給很多行業減稅。而在其他的減稅政策上,應針對符合國家產業發展戰略的環保型、節能型、創新型的企業進行有限期的減稅,鼓勵企業生產出符合市場需求的有質量的產品。當然,這種減稅不是無限期的,否則可能由于市場的盲目性而引致新一輪產品過剩。我國的財政收入中,除了稅收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非稅收入、政府性基金收入。非稅收入納入一般公共財政收入,主要由行政事業性收費、國有資源有償使用收入、國有資產有償使用收入、國有資本收益、彩票公益金、罰沒收入、捐贈收入、主管部門集中收入、財政利息收入等組成,這些收入相對剛性,不宜大幅度削減。而政府性基金收支是一般公共財政收支之外的單列的收支,2015年的1—12月,全國政府性基金收入42 330.14億元,加上2014年結轉收入656.13億元和地方政府發行專項債券籌集收入1000億元,全國政府性基金相關收入總量為43 986.27億元。全國政府性基金相關支出42 363.85億元。[10]由此可見,在一般公共財政赤字的情形下,政府性基金預算是有盈余的,因此,政府性基金預算收入中的各種費用尤其是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是有削減空間的,是可以通過這些費用的削減來給企業減負的。
(二)公共支出有增有減
由上述的實證分析可知,財政支出對經濟的影響弱于財政收入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財政支出太少,政府有缺位之嫌,財政支出太多,又有越位之嫌,因此,不能盲目增加財政支出,也不能盲目減少財政支出。政府公共支出包括購買性支出與轉移性支出。購買性支出由消費性支出與投資性支出構成。剛性的消費性支出不宜減,如工資獎金性支出應穩步提升,激勵行政事業人員工作、創新的積極性,此外,還可以通過增加工資而促進消費;彈性的消費性支出要進行可行性分析,不宜支出、可有可無的則不要支出,有利于發揮四兩撥千斤作用的必要性支出要穩步支出。
投資性支出,相關部門更要進行可行性分析,財政部門進行監督管理,審計部門進行審計。確是市場失靈領域的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支出,財政有必要進行投資性支出,但也要進行績效分析;而市場半失靈領域,可以采取政府與民營企業共同出資的PPP混合經濟模式,提高效率與質量,實現國民共進;原來是國有企業的,可以通過國有資本的有序退出,引入部分民營資本,增強混合所有制企業的活力,退出的資本可以用于充實社保,用于公共財政的統一安排;政府還可通過注資的方式補充國企資本金,但主要用于國企的研究開發,用于國企的創新支出;在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支出上,要投向國企及混合所有制企業的創新支出,同時還要有部分支出投向醫療、教育、社保、就業等民生領域,逐步提高民眾的生活質量。
轉移性支出上,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社會保障支出、財政補貼支出應該增加,但也要考慮具體的地區、行業、人員。如果是已脫貧致富的地區(行業、人員),轉移支付力度應減弱;若尚未脫貧致富,應采取直接和間接的轉移性支付相結合的方式。在供給側改革背景下,特別應通過政府的轉移性支出引導地區投資辦廠以及一、二、三產業的發展,通過解決就業來使地區經濟得以發展。另外,由于化解過剩產能而引致的人員安置問題,財政要發揮托底的作用。
(三)化解存量公債為主,增發適當增量公債為輔
公債發行是政府彌補財政赤字、調節經濟運行的重要手段。但發行公債會對私人投資產生一定的擠出效應。供給側改革不是要求政府無所作為,而是要政府有所為有所不為,一定意義上是要求政府減少對經濟的干預。因此,在當前的經濟背景下,應減少公債的發行。此外,當前我國發行的公債不是主要用于投資,而是用于還舊債務,這發揮不了公債應有的作用。所以,當前應著重解決存量公債高企的問題。財政部門應督促相關部門及時回收存量公債的投資性回報,再輔之以部分稅收,逐步穩妥地化解存量公債。對于具有可行性的新增項目,如上所述,可通過PPP等混合投資的模式,減少公債發行的壓力。對確要發行的公債,其使用與支出要有嚴格的監督與審計機制,讓公債的發行盡可能發揮最大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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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24
福建省社會科學規劃項目(FJ2015C136);福州大學社科科研扶持基金資助項目(15SKF07);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14AGL007);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3CGL024);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13YJA630007)
朱珍(1985-),女,博士,講師;E-mail:413526674@qq.com
1671-7031(2016)05-0046-06
F812.0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