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微觀視角的農戶參與新農合及其福利影響

毛志勇，王 娟,2

(1.內蒙古財經大學 統計與數學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2.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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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微觀視角的農戶參與新農合及其福利影響

毛志勇1，王 娟1,2

(1.內蒙古財經大學 統計與數學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2.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191)

本文以全國農村固定觀察資料為基礎，選取2011年共953個有效樣本農戶的微觀調查數據，利用二元離散選擇Probit模型和Tobit模型對農戶參與新農合的影響因素進行定量分析。結果表明：家庭人口規模、農戶自我認定的健康水平以及是否東部地區這些變量均正向顯著影響農戶參與新農合。利用回歸控制協變量的研究策略發現，與那些沒有參加新農合的農戶相比，農戶參與新農合后其家庭日常消費支出在10%的水平上顯著增加了2%。

新農合；農戶；消費；福利效應

一、引 言

長期以來，我國的經濟增長都過度依賴于出口和投資，在GDP快速增長的同時忽略了消費的重要性，消費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相比于歐美的一些發達國家，我國的消費率還是很低的。截止到2010年底，我國居住在鄉村的人口數達到了6.74億，占總人口數的50.32%。如此規模龐大的農村消費市場無疑蘊含了巨大的消費潛力，但農村居民消費疲軟，消費需求與潛在消費群體的數量不相符合，消費潛力并沒有得到真正釋放。著力擴大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促使我國的經濟增長方式向內需拉動轉變，不僅事關國家經濟結構調整，同時對推動我國經濟增長，促進國民經濟可持續發展意義重大。

我國居民的低消費與其高儲蓄率是密切相關的，中國居民的高儲蓄率在近幾年受到了全世界的關注(白重恩等，2012)。高儲蓄率阻礙了居民消費能力的進一步提升，從而導致經濟增長過度依靠投資和出口(甘 犁，2010)。造成高儲蓄率的原因有很多，Meng(2003)認為由于存在潛在的支出和收入風險，加之傳統社會保障體系的消失，人們不得不進行更多的額外儲蓄來抵御風險。在我國廣袤的農村地區，健康因素對農戶的未來收入有著重要影響，倘若醫療保險可以控制由此引致的收入風險，那么農戶應該降低其預防性儲蓄的動機，只有增強了對于將來的樂觀預期，農戶才可能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階段都達到穩定的消費水平(高夢滔，2010)。

“個人繳費、集體補助、政府資助相結合的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于2003年開始試點和推廣，到2008年底已全面覆蓋有農業人口的縣(市、區)，參合農民達8.15億人，參合率為91.5%，提前兩年完成目標。全國累計15億人次享受到補償，補償基金支出1253億元。其中有1.1億人次享受到住院補償、11.9億人次享受到門診補償，對2億人次進行了健康體檢。參合農民次均住院補償金額從試點初期的690元提高到1066元”(文獻[5])。在新農合推廣的過程中，農戶以家庭為單位自愿參保，由政府承擔保費的主要部分，個人繳納少量費用。新農合是我國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完善可以穩定預期，減少農民醫療花費的不確定性，那么在新農合推廣的過程中，哪些因素影響了農戶參與新農合，新農合的實施能否提升我國農戶的消費水平，提升的程度是多少，這些都是本文將要研究的主要問題。

二、文獻綜述

20世紀30年代經濟學家開始關注于對消費的研究，出現了很多消費函數的理論。早期的消費理論都將現期收入作為消費的主要影響因素，其中代表性的有Keynesian(1936)提出的絕對收入假說，Modigliani(1954)提出的生命周期假設消費函數模型及Friedman(1957) 提出的持久收入假設消費函數模型。Hall(1978)提出了著名的隨機游走假說，但其研究結論卻在隨后的實證研究中遭到了拒絕。隨著消費理論的進一步發展，經濟學家們開始將不確定性納入消費函數的研究框架中，由此產生了預防性儲蓄理論(Zeldes，1989)和流動性約束假說(Deaton,1991)。預防性儲蓄理論認為，居民的預防性儲蓄動機是與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性緊密相關的，不確定性使得居民的消費不再平滑，未來面臨的風險越大，消費者的儲蓄動機就越強，自然其消費意愿也就越低，居民的當期消費水平會顯著減少。而來自健康的風險則是風險來源的一個重要方面，它將導致未來支出的不確定性，這種來自消費的不確定性也會使居民的預防性儲蓄動機增強，見Atella et al(2005)。Hubbard et al(1995)的研究表明社會保障機制能夠減弱不確定性帶給居民的經濟沖擊，促進消費者的當期消費，進而減少其預防性儲蓄。Chou et al(2004)在消費者的預算約束中考慮了醫療支出的不確定性，在此背景下研究了消費者的最優消費路徑問題。相當數量的實證文獻都支持醫療保險能夠降低家庭儲蓄率，促進消費水平提高的研究結論，如Wagstaff & Pradhan( 2005)的研究發現參與醫療保險可以顯著增加越南家庭的非食品類消費水平。也有學者持相反的意見，認為社會保障機制會對居民消費支出產生擠出效應，從而降低其消費支出水平，見Barro(1974)，Melvin(2005)。

國內也有學者研究了社會保障體系對居民儲蓄和消費的影響。高夢滔(2010)從微觀層面研究了新農合對于農戶儲蓄的影響，實證分析表明：參與新農合能夠使農戶的儲蓄水平顯著減少12%～15%，新農合能夠有效拉動農戶的消費。馬雙等(2011)的研究表明農戶參與新農合能夠減少其未來醫療消費支出的不確定性，并且可以顯著增加當期農村居民對熱量、碳水化合物及蛋白質的攝入量，提高了食物消費的水平。臧文斌等(2012)的DID回歸結果表明，對城鎮居民而言，參加醫療保險可以顯著增加家庭的非醫療消費支出，但是對醫療開支和住房開支卻沒有顯著影響。白重恩等(2012)的研究結論也支持購買醫療保險能夠增加參合家庭的非醫療消費支出，新農合可以減少農戶的預防性儲蓄，顯著刺激農村地區的消費。岳愛等(2013)以消費和儲蓄生命周期理論為基礎分析新農保對農戶家庭日常消費支出的影響，利用傾向評分匹配法的分析結果表明參與新農合同樣可以顯著提高農戶的家庭日常消費支出。

對我國農戶來說，疾病是造成未來收入不確定的重要因素之一，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的實施提供了檢驗參與醫療保險與農戶消費支出關系的一個素材。國內研究醫療保險與居民消費問題的文章大部分是以城鎮居民為研究對象，專門研究農村居民的比較少，而且由于數據可得性的原因，基于微觀視角進行研究的文章更少。新農合采用的是先試點后推廣的政策，農戶對新農合的認識和接受需要一個過程。那么，究竟哪些因素會影響農戶參與新農合，新農合的實施是否會顯著影響我國農戶的消費水平，影響的方向和程度如何，這些問題都是我們在下文將要解決的。本文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關于社會保障體系與居民儲蓄、消費關系的文獻綜述，第三部分是樣本數據來源及分析，第四部分是實證分析的結果及討論，最后一部分給出了研究結論和政策建議。

三、樣本數據來源及分析

我們使用的樣本信息來源于農業部關于農村固定觀察點的調查數據庫，該數據庫是關于我國固定農戶的微觀家計調查數據庫，涵蓋內容廣，變量豐富，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經驗事實。文中采用的是數據庫中2011年的數據，樣本數據來自于10個省份：東北有吉林，東部沿海有四個省份，分別是遼寧、山東、江蘇和福建；河南和湖北是中部地區的兩個省份；選擇了四川、甘肅和新疆作為西部地區的代表。表1給出了2011年我國分省份農戶參與新農合的情況及所占的百分比。

從表1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到，在所調查的省份中，江蘇、福建、湖北、四川、新疆的樣本農戶全部參加了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參合率最低的省份是甘肅省，只有69.8%，造成甘肅省農戶參合率相對較低的原因除了由于甘肅地處我國中西部，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之外，可能部分地也與我國實施新農合的方式有關，新農合采用了先試點后推廣的方式，相比于東部發達省份，新農合在中西部地區的推廣相對緩慢。總體來看，在我們調查的953個樣本農戶中，參合農戶數目達到了887戶，參合率高達93.1%，從我們的調查數據也可以看出，截至到2011年底，我國的新型農村醫療合作保險制度已經基本在全國范圍內得到推廣。表2給出了文中所用變量的樣本數據的基本統計特征。

表1 2011年分省份參合農戶數及其所占百分比

表2 文中涉及變量樣本數據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四、實證分析結果及討論

(一)農戶參與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的經驗分析

我國的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于2003年開始試點和推廣，到2008年底已全面覆蓋有農業人口的縣，截至到2009年末，全國參與新農合的農戶已達到8.33億，參合率達到了94.2%。但在新農合試點的地區，仍然存在沒有參合的農戶，農戶參合可能存在逆向選擇問題，即如果農戶認為自身的健康水平較高，可能會選擇不參合。參合農戶需繳納保險費用的標準為：2003年每人每年10元，政府補貼20元；自2006年開始政府補貼增至每人40元(白重恩等2012)。二元離散選擇Probit模型是一種虛擬應變量方程的估計技術，通過使用累積正態分布來避免線性概率模型的無界限問題，它的一般形式如下：

其中Φ(t)是標準正態分布的分布函數。因為許多經濟變量是正態變量，所以理論上Probit模型更富有吸引力。下面我們分別以農戶是否參與新農合和新農合參保費用支出為被解釋變量，以戶主的年齡、戶主的受教育程度、年末金融資產余額-1、家庭人口規模、家庭資產原值-1、自我評定的健康狀況、是否干部家庭、是否東部地區為外生解釋變量，分別采用二元離散選擇Probit模型和Tobit模型定量分析農戶是否參與新農合和農戶繳納新農合保險費用的影響因素，估計結果見表3。

表3 Probit 和Tobit模型估計結果

注：年末金融資產余額-1、家庭資產原值-1代表2010年的數據；***、**、*分別代表在1%，5%，10%的水平上顯著.

根據表3的估計結果，我們可以看到，在影響農戶是否參保的決策中，家庭人口規模、農戶自我認定的健康水平以及是否東部地區這些變量均在1%的水平上是顯著的，而且都正向影響農戶參與新農合的決策；戶主的年齡、戶主的受教育程度、年末金融資產余額-1 、家庭資產原值-1這些變量均不顯著。在農戶繳納新農合保險費用的Tobit模型估計結果中，家庭人口規模、農戶自我認定的健康水平、以及是否東部地區這三個變量均在1%的水平上正向顯著影響農戶的參保費用，其余變量也不顯著。家庭規模越大，家庭人口數目就越多，為了降低家中成員由于疾病所造成的健康風險，農戶可能更傾向于參合，而且由于家庭成員的增多，其繳納的參保費用也會相應增加。農戶自我認定的健康水平雖然帶有一定主觀色彩，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農戶的身體狀況。在自我評定的健康狀況中，1代表優，2代表良，3代表中，4代表差，5代表喪失勞動能力，數字越大，意味著農戶認定的健康水平越低，為了控制健康風險帶來的不確定性，那些認為自身健康水平較差的農戶可能更傾向于選擇繳納額度相對多的參保費用，以期將這種風險降至最低。相對西部地區，我國東部地區經濟水平較高，新農合實施的年限相對較早，農戶對新農合有更為深入和全面的了解，參與新農合的意識觀念會更強。

(二)新農合的福利效果分析

在這一部分，我們研究新農合政策的實施是否會影響到農村居民的家庭日常消費，以及其影響的程度和方向。在評估某項政策或項目的效果時，通常采用的計量方法是處理效應模型。由于本文所使用的是2011年的數據，參合率高達94%以上，這使得對照組的樣本相對較少，使用匹配的方法估計處理效應時可能無法為某些農戶找到匹配對象，所以我們采用回歸的研究策略來控制協變量。回歸與匹配的差別只在于將處理效應加權平均到一個總體平均處理效應時使用的權重不同，具體地，匹配策略中進行加權平均時使用的權重是處理組中協變量的分布，而回歸使用的權重是方差。

設定回歸模型如下：

yi=ci+δDi+βXi+μi

我們以能夠反映農戶福利水平的家庭消費支出為因變量，Di表示農戶是否參加新農合的虛擬變量，1代表參加，0代表不參加，Xi是影響農戶消費支出的外生解釋變量，μi代表隨機誤差項，回歸估計結果如下表4。

由表4的估計結果可知，家庭純收入、是否參加新農合、年末金融資產余額-1 、家庭人口規模、家庭資產原值-1這些變量對農戶消費支出的影響是顯著的。上年末金融資產余額每增加1萬元，農戶的消費支出會在1%的水平上減少85.14元，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農戶由于潛在的收入或支出風險而進行更多的預防性儲蓄時，必然會導致其消費需求不足。參與新農合的農戶與不參與新農合的農戶相比，其家庭消費支出在10%的水平上顯著增加了310.96元，平均而言，使得農戶的家庭消費支出在10%的水平上顯著增加了約2%。參與新農合能夠顯著提高農戶家庭消費支出，這項政策的實施將促進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提高。另外我們從估計結果可知，家庭純收入每增加1萬元，農戶的消費支出將在1%的水平上顯著增加4868.93元。 可見，收入變化對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還是具有很大的影響，在著力擴大內需，促進農民消費水平提升的同時，切實保障農民收入水平穩步提高也是關鍵之舉。家庭人口規模對農戶消費支出的影響是正向顯著的，家中成員每增加一個，家庭消費支出就會在1%的水平上顯著增加1018.12元；上年末家庭資產原值在1%的水平上正向顯著影響家庭消費支出，家庭資產原值每增加1萬元，家庭消費支出就會增加428.41元。最后，我們分別以家庭非醫療類消費支出和家庭醫療類消費支出為被解釋變量進行分析，為了簡單起見，我們只給出是否參與新農合這個變量的系數估計值，結果見表5。

表4 回歸估計結果

注：年末金融資產余額-1、家庭資產原值-1代表2010年的數據；***、**、*分別代表在1%，5%，10%的水平上顯著.

表5 回歸估計結果

由以上回歸結果可以看到，是否參與新農合對家庭醫療類消費支出的影響是正向的，但是并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參合農戶僅僅提高了醫療服務的利用率，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新農合并沒有顯著降低農戶的醫療消費支出，農戶的醫療負擔沒有得到顯著的改善，本文由于數據所限，對此問題不再深入展開。但是我們該著力完善現有的新農合體系，使新農合除了能夠提高農戶的健康水平外，也能切實減輕農戶的醫療負擔，這需要從加大醫療保險的力度，提高補償金額等方面入手。

五、結論和政策建議

我們以全國農村固定跟蹤觀察資料為基礎，利用2011年數據實證分析了農戶參與新農合的影響因素及其對農戶家庭消費水平的影響，結果表明：家庭人口規模、農戶自我認定的健康水平、以及是否東部地區這些變量均顯著影響農戶參與新農合及農戶繳納的新農合參保費用。利用回歸控制協變量的研究策略，我們發現參與新農合會使農戶的日常消費水平顯著提高2%，新農保政策的實施有利于提高農戶的家庭日常消費水平。但是新農合對農戶醫療類消費支出的影響是不顯著的，并沒有顯著降低農戶的醫療負擔。

“中共十八大樹立了要牢牢把握擴大內需這一戰略基點，加快建立擴大消費需求的長效機制，加速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居民消費不足是阻礙我國內需增長型經濟發展方式形成的重要原因，而占我國人口一半以上的農村居民的消費不振則是居民消費不足的基礎性因素。長期來看，提高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根本在于提高農民的收入預期與減少農民收入的不確定性，考慮到農村社會保障建設滯后是農村居民消費不足的內生性原因，在穩定收入預期的同時應大力提高農村居民的社會保障水平。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是我國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著力健全和完善我國的新型農村醫療保險體系，降低健康風險給農戶帶來的不確定性，穩定農村居民的消費預期，并加大新農合的宣傳力度，提高新農合的覆蓋范圍，提高保障力度，鼓勵更多農戶參與新農合，使新農合能夠真正降低農戶的醫療負擔，提高農戶的健康水平，進而促進農戶的消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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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安 錦]

An Micro-econometric Analysis of welfare Effects of the New-Type Rural Cooperative System On Rural Households in China

MAO Zhi-yong1,WANG Juan1,2

(1.School of Statistics and Mathematics,Inner Mongolia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Huhhot,010070,China; 2.School of Economic and Management,Beihang University,Beijing 100191,China)

Basing on the fixed follow-up observation data of the countryside in China,with micro—level data collected from 953 samples in 2011,we analyze the influence factors for the participation of the New-Type Rural Cooperative system empirically.We find that family size,east district and their heathy status all have significantly positive effects on the participation.With the tactics of regression,we find that the daily consuming expenditure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about 2% for households who take part in the New-Type Rural Cooperative system.

New-Type Rural Cooperative system; rural households; consuming expenditure; welfare effects

2016-03-21

毛志勇(1963-),男，遼寧朝陽人，內蒙古財經大學統計與數學學院副教授，碩士，從事應用統計研究.

F224.0

A

2095-5863(2016)05-007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