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關曼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22)
歷史苦難中的生命敬重
——論葉廣芩的中篇小說《樹德橋》
熊關曼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22)
女作家葉廣芩在2015年第4期《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上發表的《樹德橋》表達了文學在歷史苦難中對生命的敬重,在寬闊的視野、文化和深長的歷史意識中,聚焦于描寫人生的苦難,抒發時代哀音;最后卻哀而不傷,透著一種生命的曠達,體現出作家的一種文學氣度。
歷史;苦難;生命;葉廣芩;《樹德橋》
歷史是人的歷史,歷史是人的活動的舞臺。在中國的歷史上有一段不可抹去的記憶,文革成為這段記憶里最為荒誕的歷史。文革這場政治文化運動是當代中國史的重要構成部分;那么,文革記憶的文學書寫就應當是立足當下而反思這段歷史的重要方面。文革是一段荒誕的運動,這樣一場荒誕的運動譜寫了一段荒誕的當代史,尤其是書寫了歷史舞臺中的荒誕的人。因此,關于那段文革的記憶有必要成為文學中的常態書寫。
葉廣芩的《樹德橋》在寬闊的視野、文化和深長的歷史意識中,聚焦于描寫人生的苦難,抒發時代哀音;然而,在最后卻哀而不傷,透著一種生命的曠達,體現出作家的一種文學氣度。葉廣芩是站在今天的歷史高度來審視既往的歷史生活,對描寫對象入于內又能出乎外,在她對所寫的人物例如作品中的“我”和劉隊的身上都留有舊時代深重的遺跡,同情、理解、肯定中又有批判,然而批判又不是簡單的否定,而是重在展示人物性格中復雜的歷史內涵和豐富的文化內涵。通過對牛樹德的命運的描寫在追尋歷史、反思歷史的同時也在叩問今天,以一種歷史態度和方法,意圖表達多維視野觀照下的多元價值取向。
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的國內文學作品中,并不缺乏對文革十年個人命運的書寫。情感宣泄、道德批判在具有了至高無上的合理性,文學借此不僅創造了自身的輝煌年代,對整個社會生活也起到了無可替代的引領作用。但這種二元對立的判斷畢竟有意無意中對歷史的現實感和豐富性產生了一定的遮蔽效果,超越簡單的概念和感觸,對當時的環境和精神進行理性的還原,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應該是文學不可推卸的責任。
作品的第一句以時間開頭,并獨立成段,“1971年深秋”。葉廣芩這個作家也是從歷史的深處走來,飽嘗了歷史帶來的苦難。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是一個滿族女性作家,出生于1948年,19歲那年也就是1967年趕上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運動。在他之前的作品中,都是站在民族的立場來寫家族意識和傳統文化;而在這篇作品中則是站在歷史的角度來寫對社會的苦難與反思。作品中的“我”為“革命激情”而反思,而面對今天的社會,小說以西非的埃博拉疾病的肆虐收尾,是不是也在提醒我們立足于當下而應當有的一種反思。
從作品中可以看出,作者沒有把筆停留在對苦難的揭示上,而是追本溯源,將目光聚焦在造成悲劇和生活困境演變的歷史必然性上。最后一部分揭示了40年前的真相,包括“我”在功成名就之后的那種羞愧,文中說道:“我知道自己是在為歷史承擔過錯,以此彌補內心對故人的虧欠和無情的摧殘。什么都可以重新再來,時間不能。”字里行間可以看出,作品中有一種真正的成長和成熟,就是并不一味沉浸于傷逝的情感旋渦中,而是讓一切趨于平淡,以超然和平靜的心態將自己的感傷潛隱于對往事舊人的追憶之中,在平淡樸實的敘述中自然流淌出歷史的滄桑感。我想這也就是讓人著迷的葉廣芩式的故事,真實的體驗與虛構的情境相輔相成,在人物追念、文化反思和歷史感懷之中,不止于制造苦難和揭示苦難,而在于最后的成長與成熟。
任何階段的社會歷史都存在其豐富性,同樣“文革”年代也不是單一的,也存在其豐富性,尤其表現在人的精神感受上。在被打倒為“牛鬼蛇神”的日子里,牛樹德依然有著知識分子天然的責任和承擔,在橋上解剖小鼠、提醒強大夫、帶著危險和希望傳遞給“我”的消息。在生命之下的年代,牛樹德依然在試圖拯救生命、敬重生命,承擔著關于生命的本職工作。
葉廣芩自己曾說過:“人生凄涼,但我注入了溫情,盡量讓這個過程更精彩。”因此,在《樹德橋》中,女性的溫婉內斂形成了詩性的語言藝術,在悲涼與孤寂中升騰起了人文情懷,在純粹的感情與質樸的敘事的筆調之中洋溢著歷史的厚重,蘊含著想象與現實的撞擊。一如葉廣芩式的敘述,常常表現出對生命的尊重、關愛、理解、敬畏,對文化傳統的反思、關照以及對當下文化的關懷與追問。
在文學上也是同樣的,作者不應當僅僅滿足與揭示苦難,而更應立足于在苦難與歷史之上的溫情注入,對文學與生命有著廣闊的人文關懷。文學創作的本身就是對蒼涼人世難以逃脫的苦難和創傷、超越以及救贖的關懷和燭照,小說就帶有強烈的時代感,帶有作家對生命進行的深度思考,并著重表現現代環境下人與自然的和諧及對生命個體的尊重和敬畏。文學應是人類真實情感的歷史記載,像文革這樣一場社會的變革觸及了底層下層人民等廣泛的普通民眾,那么在這種政治的荒誕下,文學的書寫就應當體現對生活的理解和寬容、對生命的敬畏和感恩。讓歷史照進現實、讓溫情注入苦難,作家和文學應當對人生、人性孜孜探求,這樣文字才能充滿慰藉和人情味。
因此,人文關懷是作家于藝術創作的寫作姿態,這種關懷體現在秉持人道主義立場,通過悲劇形象的刻畫和人性弱點的揭示達到作家對歷史反思及對全人類生存境遇的觀照。同時,人文關懷還是一種舉足輕重的文學審美品格,是衡量一位作家是否成熟的重要標志,建立在寫作者對普遍生命的終極關懷之上,也是作家的良知與道義的情感表現。
當代文學需要一種反思意識和反思能力。反思歷史,應當成為一種當代文學中文學創作者和批評者的一種自覺的文學選擇。立足于今天的社會反思歷史,了解那個時代的歷史感和厚重感,建立在廣闊的社會歷史語境中建構文學,以文學的方式回味、沉思這段歷史,同時也是知識分子在歷史中對生命的尊嚴、世界的駁雜、歷史的厚重、時代與民族精神的躍動的形而上追問。然而,在反思中,不僅反思歷史,同時也反思文學自身,通過對歷史和社會的叩問和思考以省察文學自身的發展能力,從而力求在歷史與文學中構造厚重而深遠的生活美學。
熊關曼(1992-),女,漢族,江西弋陽,文學碩士研究生,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文學理論與批評。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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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10-005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