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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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竹心里的南水北調
■郭艷
馬竹的最新中篇小說《南水北往》(《湖南文學》2015年第12期頭條)敘述舉世矚目的國家工程——南水北調中線移民的遷安故事。在眾多有關南水北調題材的文學樣式中,《南水北往》擇取一個非常的視角:尋找。我們通過閱讀文本,可以強烈感知作者借助尋找祖母的寓意,表達其內心深處對南水北調工程的復雜情感:既有熱情的謳歌,也有深沉的詢問。
因為《蘆葦花》《荷花賦》《父親不哭》等優秀中篇小說在文壇享有聲譽的馬竹,這次在新作《南水北往》里繼續使用了他駕輕就熟的“三意識”創作原則,即:密度意識、唯美意識和遺產意識。我們注意到,在短短一個夜晚的敘事時間里,作品把跨越半個世紀的這項國家重點工程,尤其先后四次后靠、內遷外遷涉及幾十萬人的紛繁往事,壓縮在了文本中的那10多個小時里面,甚至壓縮在一個記事用的小小筆記本上、一個遷安之后某個夜色沉重的小小山村里。馬竹讓我們再一次驚訝的看到,密度意識尤其適合中篇小說創作。
整個故事其實就是發生在一個晚上,在找尋失蹤奶奶的這條線上,高度密集著互生互聯的支線。讀者在跟隨韓燕玲找尋奶奶的過程中,能看到更多人的現在處境和以往境遇。馬竹嫻熟運用密度意識創作原則,將那些正在流逝已經流逝的生活細瑣,用精湛的小說技藝凸顯出它們種種存在的深意。這種智性的深度觀照和唯美表達,讓現實中那些復雜人性里的各種美質,都得以盡顯。
我們在《南水北往》里可以讀出,敘事中的單一視角是可以多層面化進行的,這就有別于傳統的全知視角和內視角敘事。這些多層面可以是由小說里的人物自己說話,盡管這些人物有顯亦有隱,但藉由他們似乎構建出另外的可視與可感。作品中幾乎所有涉及到的事物,包括筆記本、青石頭、攝像機、手機、佛珠等等,都在參與敘事。而這些敘事成分,是通過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韓燕玲的單一視角聚焦然后疊加而成的。這似乎更加豐富了作者一直都在堅持的密度意識創作原則,讓小說藝術的敘述方式,變得更加具有張力和沖擊力。
作品以奶奶離家出走而又下落不明為敘事源點,通過一群人的尋找來追究南水北調的全部意義。我們看到,奶奶曾在附近的觀音廟留下過佛珠,奶奶出走是緣于父母經常為生存之計吵架,而父母的吵架顯然是與南水北調遷安有關。作者是要通過這一個案例,概括表述與故土剝離對這些遠離家鄉的移民來說,該有多少難以言說的痛苦和艱難。所以文本中,高天水送給韓燕玲的筆記本,與其說是他工作的采訪日記和素材記錄,不如說是對沉在水下再難復見的故土的動情追憶?!斑w徙之日山里每一頭牛都長叫不止”“鄖縣的狗是死跟著移民的車隊往前跑,直到再也跑不動了,就守在公路邊,一心巴望主人回來找到它?!鳖愃七@些看來很輕很淡的細微筆觸,作者都是巧用一個記事筆記本,把南水北調中線丹江口庫區骨血剝離之痛,予以含淚點明。
因為尋找,在這個夜晚,束手無策的人們自然要在一起商量,自然而然會把話題直指南水北調。我們從《南水北往》中讀到,移民干部是移民工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譬如父親在遷移前摔傷,移民干部周叔叔全身心無怨無尤的照顧,僅此一個細節,足見當時移民工作的艱難性與人性化。作品中韓燕玲的父母這對人物關系,作者雖然寫的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爭吵,但實際上是要表達因為南水北調工程出現的大規模遷移,對庫區每個家庭尋常生活的影響多么重大。一個家庭猶如一滴水,一滴水里的觀照就是千萬個移民家庭的折射。當上村支書的韓興水在帶人找奶奶未果的后半夜所有言語、根根伯抹淚所道的那些話,都能旁證幾十年前最早那些移民的種種悲苦。所以作品通過塑造這些移民人物,是要給更多讀者再次解開漸漸蒙住了的有關南水北調的面紗,讓我們看到那些可歌可泣。
小說開篇的基調就確定了作品必然凝重深厚的內核:“我們注定是扎根前半生的,即使后半生充滿強烈和令人感動的經歷?!瘪R竹借用了米蘭·昆德拉這句話,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