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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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北往》審美意蘊談
■蔡先進
在讀馬竹的新作《南水北往》過程中,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探求這部中篇小說的審美意蘊之所在。因為馬竹的小說創作內斂含蓄,有著很強的張力和韌性,需要字斟句酌去認真品味。一字不落讀完《南水北往》,我覺得它是一個關于“大與小”和“家與國”的故事,通過幾個小時的時空轉換、近三萬字的精彩敘述中,做足了“鄉愁愿景”和“大愛情懷”這兩篇文章,在宏大敘事中貫穿微觀敘事,進而彰顯大愛情懷,借助“南水北調”這項舉世矚目的水利工程,描繪了廣大移民堅韌、頑強、隱忍、脆弱、糾結、復雜、矛盾的心靈畫卷,抒寫一曲“南水北調”移民的心靈史詩。
小說的突破口或曰導火索是尋找失蹤的韓燕玲的奶奶,這是小說的明線;而小說的暗線卻是“尋根”。在尋找奶奶的過程中,作者不時插敘渲染烘托“南水北調”這場史上最浩大的移民遷移的歷史背景和場景,文字因內斂含蓄而頗具張力。在小說中,無論是奶奶的水土不服和贍養問題,還是父母的爭吵,最終的切入點回到故土難離這個主題層面。還有移民村主任韓興水在村頭樹立的巨石也是作者精心設計的誘餌或曰懸念,石碑上“韓家洲”這三個字寄予了作者的良苦用心。這塊石碑,引發一場嚴重誤解和故意曲解,導致親情的疏離。為樹立這塊石碑,韓興水在移民村每戶集資一千元,引發“母親”的不快,“母親”為此一直耿耿于懷,認為韓興水搬到九里坪人心也變了,有了私念。在燕子母親和父親曠日持久的爭吵中,連奶奶也不再對韓興水說掏心話了,韓家人漸漸疏遠了韓興水;幸而奶奶不見了,讓韓興水有了伸冤辯白的機會。
于是在該不該思念家鄉的立場上,生出兩派。一派是開放派,代表人物是“母親”;一派是保守派,代表是“父親”和“奶奶”。母親認為搬家到移民村,就應該斷了懷鄉的念頭,搬回韓家洲是情理不容的。但是父親和奶奶均同意交一千元集資費樹碑,奶奶還批評母親,說她“老了犯糊涂、不懂事”。父親和奶奶堅決保持一致態度,懷念故土,難忘家鄉韓家洲。“母親”對父親“有事沒事就說韓家洲好,有事沒事就說想韓家洲”頗有微詞,認為父親不是男子漢,缺乏男人應有的剛毅與堅韌。奶奶的思鄉情結是隱忍的,通過念佛轉移了落葉歸根的思想,她不像別人那樣靠近石碑歇息,因為害怕兒媳的嘮叨。“韓家洲”石碑成為移民鄉愁美好愿景的象征,它是“南水北調”移民的情感坐標和心靈豐碑。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奶奶的出走只是一個幌子,找到或找不到這兩個結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尋找這個過程所引發的思索。在這場大遷移中,移民的悲壯的血淚付出,移民干部的艱辛努力,移民子女的高風亮節、大義凜然,在這部小說中均得到入木三分的刻畫與勾勒。當然,作者并未一味贊揚移民工程的偉大,輕描淡寫揭露了安置的漏洞——譬如樓頂卻漏水、樓梯設計過陡、農村留守老人和兒童問題嚴重等等。這里必須談到馬竹小說的悲憫意識。悲憫意識這是一個優秀小說家必備的元素,一個有思想的作家往往具有悲憫情結。一個好作家不僅要做弘揚正能量的吹鼓手,更應當具備批判現實主義的胸襟。
《南水北往》融入了作者對移民全身心的理解與交匯,移民群體的艱辛困苦委屈不甘的尷尬處境被馬竹悉數攝入眼底,并訴諸筆端。《南水北往》體現了馬竹關照人性的擔當情懷。走進《南水北往》,讀者仿若走進“南水北調”幾十萬移民堅韌糾結頑強脆弱復雜矛盾的心靈世界,他們雖有著美好的鄉愁愿景,但為了祖國水利工程樞紐惠及億萬人民,放棄自在寧靜的家鄉,來到異地他鄉重建家園,他們這種博大溫馨的情懷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值得中華兒女永遠刻骨銘心。
值得贊賞的是,馬竹的小說彌漫著一股溫情。這部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韓燕玲是一個剩女,在北京工作,因長期在外地學習和工作,而疏忽了親情,每次回家,對父母都會產生一種陌生感。但她是一個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在單位倍受異性老板的關照和愛護。回鄉,有記者高天水、村主任韓興水兩個男人呵護,高天水、韓興水與韓燕玲之間像是愛情卻不是愛情、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親密純潔的情誼,讀來溫馨感人。九里坪的鄉親齊心一起半夜三更到后山找奶奶也是小說中一道溫情亮麗的場景。
另外,我們從《南水北往》這部中篇還能看到馬竹在小說創作中成功地融入了散文的筆法,這樣文本節奏得到有效舒緩,還增添了小說底蘊;另外,該小說顯示了作者運用對話展示人物心理、性格特征和精神風貌的獨特本領:善解人意的韓燕玲、正直誠懇的高天水,成熟干練、心系移民的韓興水……這些血肉豐滿的人物的塑造無疑為抒寫移民的心靈史詩增添了厚重的一筆。平心而論,馬竹的小說結構精巧,匠心獨運,有頗深的寓意和禪機,需要讀者慢慢欣賞、靜靜回味,才能獲取更多審美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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