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芳 祁志強 苗丹民
摘要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指的是作戰部隊中具有單獨遂行作戰任務能力的建制單位或作戰編組(一般為連以下),高水平的團隊信任是其完成作戰任務的心理保障。本研究提出了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人際信任一制度信任雙維結構,并據此開發了相應測驗。基于三支陸軍作戰部隊共369名男性軍人的調查發現,所編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既可以用于個體鑒別,也可以用于群體比較;所調查部隊整體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水平較高;隨著軍齡與職級增長,軍人在總量表和人際信任分量表上表現出的信任水平也在提高;三支部隊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水平有所不同,主要體現在制度信任維度上。
關鍵詞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團隊信任;人際信任;制度信任
分類號 B842
1 問題提出
1.1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結構
美國五星上將馬歇爾在回答是什么能夠使得一個士兵敢于面對死亡時,回答道:“這與引導他們勇敢地面對生活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樣的——友誼,對責任的忠誠,以及意識到他為人們所信賴,同時別人也值得他信賴”(Manning,2004)。在軍事活動中,軍人要時刻面對高不確定性情景和高風險性任務,高水平的團隊信任往往能激起軍人的奉獻精神,甚至犧牲生命。因而,信任既是一支軍隊著力提升的個體和團隊品質,也是敵軍心理攻擊的重要內容和切入點。本研究旨在理解我軍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結構,開發相應的測量工具,以期為相關的學術研究和部隊管理提供借鑒。
軍隊組織層級中最小的為班,最大的為軍兵種或戰區。作戰部隊基層單位是作戰部隊中具有單獨遂行作戰任務能力的建制單位或作戰編組(一般為連以下)。在平時訓練和遂行作戰任務時,作戰部隊基層單位是軍人(尤其是戰士)最主要的團隊活動范圍。因而,本研究將研究主題限定為作戰部隊基層單位的團隊信任。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既與一般的團隊信任有共通之處,也有其特殊之處。
在一般團隊信任的研究中,團隊信任與人際信任有著一致性。人際信任往往被視為個體對他人的誠意、善心、能力等持有的一種積極的心理預期(Mayer,Davis,&Schoorman,1995)。團隊信任采用了類似的定義。在Dirks和Skarlicki(2004)看來,團隊信任即是團隊內個體對于其他團隊成員的行動充滿信心的、積極期望的一種心理狀態。這兩個定義的唯一差別在于,團隊信任在人際信任的基礎上增加了關于信任對象的邊界限制,將所有人之間的信任關系限制在團隊成員內部。
人際信任的主要來源是個體以往的交往經驗,這些經驗形塑了個體的信任偏好與傾向(范紅霞,馬逸群,高培霞,2016)。與此相一致,團隊信任的建立與發展同樣有賴于團隊成員間的交往經驗,包括對其他團隊成員能力和善心的評估。交往經驗是團隊信任發展的重要來源,當團隊成員間的交往經驗較少或缺失時,團隊信任水平往往較低(Haines,2014;Meyerson,Weiek,&Kramer,1996)。MeAllister(1995)認為,交往經驗對團隊信任的影響主要體現在認知和情感兩個維度上。認知信任強調個體對其他團隊成員所承擔的角色和實際能力的評估,只有在對其他團隊成員的相關信息進行收集和分析之后才會做出是否建立并發展信任關系的決定。情感信任強調個體和團隊成員之間的情感紐帶,是團隊成員間通過相互注意和關心等建立的信任關系。無論認知還是情感信任,實質都是一種團隊背景下的人際信任,這種對團隊信任的認識被學者廣為采納,認知和情感兩個維度也成為團隊信任測量最主要的出發點(王國猛,趙曙明,鄭全全,2012;Erdem&Ozen,2003;Ng&Chua,2006;Webber,2008)。
上述團隊信任只是將人際信任限定在團隊成員內部,同時假定團隊成員間的交往經驗是團隊信任的主要來源(如果不是唯一來源的話)。然而,這與事實并不相符。信任的來源是多樣的,既可以源于由人際交往經驗而獲得的對被信任者行為的預期,也可以基于對制度、規范等信任保障機制的評估(劉國芳,林崇德,2013;Kramer,1999)。后者被稱為制度信任,是通過外在的,包含法律在內的懲罰式或預防式的機制來降低社會交往的復雜性(盧曼,2005)。隨著中國社會的轉型,人們的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都發生了巨大變化,信任模式也發生了由人際信任向制度信任的變遷(陶芝蘭,王歡,2006)。信任模式的變遷同樣體現在團隊信任中。在當代,幾乎所有的團隊都應該被認為是臨時性的或處于經常變動中的。在這樣的團隊中,團隊成員之間的交往經驗相對不足,團隊制度與規范對團隊信任的影響得到凸顯(Hvllengren,Larsson,Fors,Sjoberg,Eid,&Olsen,2011;Meyerson,Weie,&Kramer,1996;Wildman,Shuffler,Lazzara,Fiore,Burke,Salas,&Garven,2012)。因而,對團隊信任的理解和測量必須考慮到制度信任的影響。
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中,團隊信任同時體現為制度信任,其作用甚至比人際信任更大。第一,軍事組織中制度的約束力更強。在軍隊,無論是個體的職業發展路徑,還是所承擔的角色與義務,都有明確的制度約束。尤其是在遂行作戰任務時,團隊成員必須無條件服從制度約束,按規定行事。第二,遂行作戰任務要頻繁面臨高不確定性和高風險性情景,如果軍隊制度是公正、合理、有效的,在平時和戰時能夠為軍人及其家庭提供必需的經濟、福利保障,軍人會對軍事團隊有積極的心理預期,促進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第三,由于軍事任務的特殊性,遂行作戰任務的基層單位更可能面對團隊成員的更迭與新作戰編組的建立。該背景下團隊信任的建立要超越團隊經驗,更多地依賴制度信任。第四,在執行復雜和危險的任務時,作戰部隊基層單位需要在更大的時間和環境壓力下處理信息并高效完成任務,通過重復交往逐步建立團隊信任的途徑可能受限。此時,制度與規范對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影響就更加突出。
綜上,我們認為,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應該從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兩個維度進行測量。
1.2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設計
盡管有研究曾經對軍事背景中的團隊信任進行了測量,但它們或者是進行質性研究(Hyllengren,Larsson,Fors,SjSberg,Eid,&Olsen,2011),或者是使用一般團隊信任的測量方式(Lester,2006),并未形成有效的專用測量工具。這些研究發現團隊交往經驗的確是影響軍事團隊信任的重要因素。然而,有什么樣的理論和測量工具就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這些研究有可能忽略了制度層面的軍事團隊信任。本研究將基于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兩個維度來編制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
人際信任主要來源于軍人在連隊生活、訓練、工作中與其他成員的交往經驗積累,包括認知和情感兩個方面(王國猛,趙曙明,鄭全全,2012;Erdem&Ozen,2003;№&Chua,2006)。認知方面涉及的是個體對其他團隊成員是否具備必備的能力素質并順利執行任務的預期,測量項目如“團隊成員能夠成功完成他們的任務”“我可以信任團隊成員的專長”等。情感方面涉及的是軍人與團隊成員通過交往建立的諸如相互關心、關注等的感情連接,測量項目如“團隊成員尊重彼此的情緒和觀點”“團隊成員可以就個人問題尋求彼此的幫助”等。這種區分符合信任的基本內涵,即信任對象既要有值得信任的能力,還要有值得信任的善意(Mayer,Davis,&Schoorman,1995)。據此邏輯,我們借鑒了Erdem和Ozen的工作,編制了自含8個題項的人際信任分量表。根據作戰部隊基層單位的內涵,信任可以被限定在連、排、班等各級建制單位中,也可以限定在其他臨時性的作戰編組中。本研究將人際信任限定在連一級,要求被調查者“結合主要的工作和訓練,基于所在連隊的情況作答”。
制度信任主要來源于軍人對軍隊制度和規范的理解與認同。在已有的團隊信任的測量中,制度信任并沒有被納入。制度信任主要涉及個體對相關制度公平性、完備性、有效性的認知(明朗,2013)。因而,在我們編制的制度信任分量表中,首先從這三個方面分別考察了軍人對軍隊制度的認知,以及對“軍隊制度是否能保障軍人必需的經濟、福利等”的整體性評價。盡管制度信任的相關研究主要是從認知層面展開,但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中,這種測量需要進一步完善。軍事任務(尤其是作戰任務)具有特殊性,要求戰士具有強烈的犧牲和奉獻精神,這種精神源于對軍事制度的認可,但又超越了認知層面,是對軍隊或所在部隊一種強烈的情感認同與個體承諾。這實際上就是對軍隊的組織承諾,尤其是情感承諾(胡衛鵬,時勘,2004)。情感承諾包含個體對組織目標和價值觀的強烈認同和接受、愿意為組織貢獻力量并留在組織中等方面,借鑒相關的理論和測量方式(Cohen,1993),我們在制度信任維度中增加了4條相關的測量題項。
從概念上,無論是一般信任還是團隊信任,是個體對交往對象會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行為的一種心理預期(Dirks&Skarlicki,2004;Mayer,Davis,&Sehoorman,1995)。也就是說,交往對象的行為是可預測的。因而,在理論上,對其他團隊成員行為不確定性程度的感知與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具有負向關系。另有研究顯示,團隊信任能夠負向預測員工的離職傾向(李云,李錫元,2011;劉雪梅,趙修文,2013)。因而,本研究將同時測量軍人感知到的“團隊不確定性”和“軍隊離職意愿”,以作為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效標。
概言之,我們將從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兩個維度來測量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每個維度中均涉及認知和情感兩個層面的內容,在檢驗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信效度的基礎上,以期為大規模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測量提供工具。
2 方法
2.1 被試
2016年5月,對駐扎在不同地區的三支陸軍作戰部隊進行量表施測,調查涉及369名男性軍人,年齡范圍為18~34歲,平均年齡21.07歲,SD=2.77;軍齡范圍為1~14年,平均軍齡2.73年,SD=2.43。參與調查軍人的部隊駐地均為村鎮。
2.2 工具
基于對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理論分析,本研究提出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包含兩個維度(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的構想。根據理論構想和已有的信任測量工具,形成了16個題項,邀請心理測量學專家、軍事心理學專家、作戰部隊主官和戰士對題項進行了修改,形成最終的量表。量表采用7點計分,要求被試評價其對各個題項的同意或不同意程度,“1”表示“完全不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中間的其他數字表示不同程度的同意或不同意。
在量表后添加了團隊不確定性(“對我而言,身邊的戰友都很復雜,無法對他們做出判斷”)和軍隊離職意愿(“對我而言,參軍也許并非是最好的選擇”)兩個負向項目,以檢驗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效標效度。這兩個項目同樣采用7點計分。
量表采用團體施測的方式進行測量,發出問卷392份,有效問卷369份,有效回收率94%。
3 結果
3.1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項目分析
全量表平均分為5.79,標準差為0.84,所有題項的均值均在總量表均分正負1.5個標準差的范圍內,可以接受。各題項得分與總量表均分的相關在0.21至0.74之間(ps<0.001)。采用極端組檢驗法(邱皓政,2009),將被試按總量表均分進行高低排序,取前面的27%為高分組,后面的27%為低分組,以獨立樣本t檢驗考察兩組題項上的差異,結果顯示,高分組和低分組被試在各題項上均存在顯著差異(ps<0.001)。
3.2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信效度
3.2.1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結構效度
根據量表的理論構想,采用Lisrel 8.7軟件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量表的二因素結構能較好地擬合數據(表1)。量表中每個題項的因子載荷均在0.45以上,且每個題項所隸屬的因素都與理論構想一致(表2),各題項間的相關矩陣見表3,方差解釋率為50.59%。綜合而言,該量表具有較好的構想效度。
人際信任因子與制度信任因子與總量表之間的相關分別為0.88和0.89,高于兩個分量表之間的相關0.56,這表明各個分量表既能對整個問卷做出貢獻,相互之間又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問卷具有較好的內部結構效度。
3.2.2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效標效度-
效標關聯效度分析發現,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總量表、人際信任分量表和制度信任分量表與團隊不確定性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29、0.30和-0.21(ps<0.001),與軍隊離職意愿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33、-0.28和-0.30(ps<0.001),進一步說明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有效性。
3.2.3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
對量表進行內部一致性信度檢驗,結果顯示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總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數為0.89,人際信任分量表的α系數為0.87,制度信任分量表的α系數為0.83,這說明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和兩個維度的分量表都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信度。
3.3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現狀與比較
調查所涉及的軍人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總量表、人際信任分量表、制度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分別為5.79(SD=0.84)、5.87(SD=0.92)、5.71(SD=0.99),整體而言,我軍作戰部隊基層單位的團隊信任水平較高。
對調查所涉及的三支部隊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水平進行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三支部隊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總量表上的得分存在顯著差異(F(2,366)=6.92,p<0.001),在制度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同樣存在顯著差異(F(2,366)=12.50,p<0.001),但在人際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并不存在顯著差別(F(2,366)=1.80,p>0.05)。這一結果說明,三支部隊間團隊信任水平出現差異的主要原因是不同部隊的軍人對軍隊制度信任的不同導致的。
參與調查的軍人中1年軍齡(列兵)的118人,2年軍齡(上等兵)的為136人,各級士官115人。對他們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水平進行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三類軍人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總量表上的得分存在顯著差異(F(2,366)=4.35,p<0.05),在人際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同樣存在顯著差異(F(2,366)=5.90,p<0.01),但在制度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并不存在顯著差別(F(2,366)=1.67,p>0.05)。事后檢驗顯示,在總量表上,列兵的信任水平(M=5.62,SD=1.00)要顯著低于士官(M=5.94,SD=0.75),上等兵的信任水平(M=5.80,SD=0.75)與列兵和士官均無顯著差異;在人際信任分量表上,列兵的信任水平(M=5.64,SD=1.13)要顯著低于上等兵(M=5.90,SD=0.77)和士官(M=6.05,SD=0.81),上等兵與士官的信任水平無顯著差異;在制度信任分量表上,列兵(M=5.60,SD=1.04)、上等兵(M=5.69,SD=1.05)、士官(M=5.83,SD=0.84)的信任水平間均無顯著差異。
4 討論
4.1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的信效度
本研究編制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共有16個項目,分屬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兩個維度。該量表具有較好的信效度,適合用于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測量。
以往研究往往將團隊信任等同于團隊中的人際信任(Dirks&Skarlicki,2004;Yang,2014),這種等同在邏輯上有合理之處,但卻在一定程度上抹殺了團隊特性。如果將團隊信任等同于人際信任,團隊信任就可能與團隊無關,而只是一種熟人間的信任。另外,人際信任并非是團隊信任的唯一來源,尤其是在作戰部隊中,軍人對軍事制度的理解與認同會直接影響其對所在基層單位的信任。在此次編制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中,一方面遵循了已有研究傳統,將人際信任作為維度之一,但在表述上強調了軍事團隊背景;另一方面增加了有關制度信任的測量,顧及了作戰部隊基層單位的特殊性。
該量表的16個項目很好地落入了理論構念的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兩個維度中,支持了量表的構念效度。正如問題提出部分所分析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與調查對象對其他團隊成員行為不確定性程度的感知和軍隊離職意愿具有負相關。本研究結果顯示,參與調查的軍人在總量表和兩個分量表上的得分與團隊不確定性和軍隊離職意愿均呈顯著負相關,也說明了該量表的有效性。
總量表以及人際信任分量表、制度信任分量表的克隆巴赫系數分別為0.89、0.87、0.83,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按照心理測量學標準,內部一致性系數在0.70以上時,量表可以用于群體間的比較,內部一致性系數在0.85以上時,可以用于個體鑒別(辛自強,凌喜歡,2015)。據此標準,除制度信任分量表用于個體鑒別時效力稍弱外,該量表可以用于個體鑒別和群體比較。研究顯示,軍齡或職級與軍人在總量表和人際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有顯著正向關系,三支部隊在總量表和制度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有顯著差異,軍齡或職級是個體變量,所屬部隊是群體變量,也支持了量表可以用于個體鑒別和群體比較的結論。然而,本研究并未測量量表的重測信度,需要在未來的研究中進行考察。
4.2 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現狀與比較
研究顯示,所調查部隊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水平較高,列兵、上等兵與士官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總量表和人際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有顯著差異,在制度信任分量表上的得分無顯著差異。列兵、上等兵、士官之間既有軍齡的差異也有職級的差異,這一結果既可能反映了軍齡與信任間的正向關系,也可能反應了職級與信任間的正向關系。雖然無法分離軍齡、職級與信任的關系,但由于軍齡與職級在軍隊中具有高度相關,我們認為,這一結果從側面說明隨著軍齡的增長,軍人的團隊經驗越來越豐富,團隊信任水平也越高。這支持了團隊經驗是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重要來源的假設。然而,我們無法確定的是高的團隊信任導致軍人愿意延長服役年限,還是軍齡增長促進了團隊信任。
相對而言,軍齡或職級與制度信任并無關系。這可能是由多方面原因導致的。第一,在個體層面上,制度信任可能是一個較為穩定的變量,并不會隨著軍齡或職級的增長而發生改變:第二,制度信任主要由軍隊現有制度和政策的公平、完備、有效性決定(明朗,2013),而制度和政策在一定時間內具有持續性,導致制度信任的穩定性;第三,軍齡或職級為個體變量,制度信任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3,不適用于進行個體鑒別(辛自強,凌喜歡,2015)。由于軍齡或職級只是個體差異的一個方面,其他的個體變量(如人格、家庭背景)也可能會影響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因而,對于制度信任分量表是否能夠進行個體鑒別的結論尚需更多研究。
雖然所調查部隊整體的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水平較高,但三支部隊間存在顯著差異,這種差異主要體現在總量表和制度信任分量表上。從理論上講,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是全軍統一的,并不會在部隊間有所差異,并造成制度信任的不同。但需要指出的是,制度既包含全軍或大單位層面的制度,也包含某支部隊特有的政策,后者在不同部隊間可能有所差異。另一方面,潛規則的存在可能使得全軍性的制度在實際執行上有所差異(呂小康,汪新建,2012),一支部隊的駐地、主任務、管理方式等都可能影響軍人的制度信任。因而,制度信任分量表能夠進行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群體比較。從作戰部隊的建設和管理層面而言,提高軍人的制度信任可能是提高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4.3 研究意義與展望
在以往研究中,團隊信任主要是基于團隊成員間通過重復交往建立的人際信任,然而,在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中,這一點并不完備,制度信任同樣是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一個重要來源。本研究基于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兩個維度構建了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量表,研究結果支持了量表的信效度,為后續研究提供了測量工具。
在本研究的基礎上,有更多重要的研究和工作值得開展。例如,第一,量表信效度在更大被試樣本和軍兵種范圍內的檢驗;第二,個體變量(軍齡、人格等)與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間因果關系的確立;第三,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作為預測指標對士氣、參戰意愿、軍事績效等的影響;第四,全軍范圍內作戰部隊基層單位信任的普測、監控與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