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艷
《性本惡》中托馬斯·品欽對美國嬉皮士文化的歷史記憶與反思
張 艷
2014年10月,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執導和編劇的電影《性本惡》首映紐約電影節。這部改編自美國作家托馬斯·品欽(Thomas Pynchon,1937— )同名小說的電影于同年12月12日美國公映后獲得了不少贊譽,同時獲得了第八十七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改編劇本的提名。評論界稱這次安德森導演改編品欽的作品是一次大師向大師的致敬。其實,早在2009年8月,當美國作家托馬斯·品欽推出自稱為“半黑色、半迷幻玩笑”的后現代小說《性本惡》(Inherent Vice)時便引發了美國文學評論界的熱議。首先,《性本惡》的誕生距已值古稀之年的品欽發表上一部史詩般恢宏巨作《抵抗白晝》(Against the Day)僅隔三年;其次,《性本惡》被稱為托馬斯·品欽迄今創作得最好讀的一本書,全書篇幅只有369頁,一反其作品鴻篇巨制、晦澀難懂的風格,在類似錢德勒偵探故事的外殼下,以通俗易懂的語言,向讀者呈現了一本“品欽簡裝版”(Pynchon Lite)的“百科全書式”的后現代小說。
《性本惡》的故事發生在1970年的洛杉磯,講述私家偵探多克多年不見的前女友莎斯塔突然造訪,多克隨之卷入一樁懸疑、離奇的綁架案,其間,各色人等悉數登場:沖浪手、癮君子、搖滾樂手、毒販子、警察、牙醫、高利貸者……線索錯綜復雜,情境虛實交錯。據說,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早期,品欽一直生活在加州,體驗著嬉皮士反正統文化的生活方式。品欽就是在曼哈頓海灘的一間公寓里寫出了鴻篇巨著《萬有引力之虹》[1]??梢?,《性本惡》可以算是暮年品欽的一次私人化寫作,充滿了一個老人對20世紀60年代洛杉磯那個曼哈頓海灘的鄉愁記憶。[2]
當代美國歷史上,20世紀60年代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黑人民權運動、新左派運動、反正統文化運動、女權主義運動、反戰運動先后爆發,在“改變了美國的政治和社會景象”[3]的同時,也“改寫了美國生活的現實”[4],并使美國人“陷入悲劇性的歷史時期”[5]。時代的動蕩對品欽的文學創作產生了巨大影響。這一時期的品欽,以其特有的敏感,記錄下多個經典的歷史瞬間,得以讓全世界的人們借助文學去觸摸那個時代。《性本惡》中他對嬉皮士生活的描繪,很多取材于自身的實踐和他當時在曼哈頓的所見所聞。因此,《性本惡》再現的不僅是一段歷史,更多的是一個執拗的親歷者對20世紀60年代嬉皮士文化的歷史記憶與批判性反思:迷幻、對抗、顛覆?!缎员緪骸啡缤幻骐p面鏡,一方面映照出20世紀60年代洛杉磯“曼哈頓海灘”的物質生活和精神面貌,又從另一面映照出這個時代的癥結。
《性本惡》扉頁題詞“在行道石下,是海灘!”表達了嬉皮士對隨性、自由、本真自然空間的向往。20世紀60年代中期,陽光明媚的海灘與遠離城市喧囂的郊外成為嬉皮士、沖浪客和搖滾樂手的天堂。在這里,嬉皮士們崇尚大自然,為了擺脫“一個思想封閉的制度和意志強加于人的”病態社會,嬉皮士選擇了吸毒、搖滾樂、性自由等另類、反傳統的生活方式,挑戰和抵抗正統社會和主流文化的道德標準,開啟了一個富于反叛和大膽嘗試的迷幻時代。
《性本惡》中留著長發,身穿T恤、泳褲和拖鞋的嬉皮士和沖浪客涌入以品欽曾經生活過的曼哈頓海灘為原型的虛構海灘小鎮“戈蒂塔”,為了驅趕對現實社會的不滿,尋找內心的歡樂,他們整日流連于大麻用品店和酒吧,于煙霧繚繞中縱情聲色,或伴隨搖滾樂的節奏,隨心所欲地跳舞和怒吼,或迎著第一抹霞光踏海逐浪。嬉皮士公社式和流浪、隨性的生活方式與小說中代表傳統社會的循規蹈矩、流俗無趣的“中原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20世紀60年代,特別是下半葉,毒品在嬉皮士中廣泛流傳,成為他們反抗和對峙正統文化的最普遍形式和最基本標識。置身于一個以技術理性為標準的社會,作為對技術治理的回應,嬉皮士選擇致幻藥物幫助他們“飛越”理性世界這個“瘋人院”,回歸人的本真與原始樸實。一位嬉皮士曾這樣評述毒品:“如果沒有其他更好的話來贊賞大麻的話,至少它可以被稱作一種文化解毒劑,它像一支感情洗滌劑,幫助人們沖洗掉現實生活中的虛假和偽善,穿破美國社會這個活地獄,看到主流文化一直設法破壞的美麗景色?!盵6]
《性本惡》中絕大多數嬉皮士都服用大麻,即便個別嬉皮士不吸毒,但他們也支持吸食毒品,認為沒有必要制止嬉皮士吸毒。小說主人公私家偵探多克在大麻的作用下進入迷幻狀態,南加州海灘原已不復存在的風景:棕櫚樹、比基尼寶貝、沖浪板、建筑物……“在陰影下亮起來……形成閃爍的邊緣,讓那個夜晚變得如史詩般迷人?!倍禺a大鱷米奇·烏爾夫曼在嬉皮圣藥LSD的催化下突然良心發現,“覺得仿佛自己突然從一個犯罪之夢中醒來”,認識到身上的“無法贖還”的原罪,“不能相信自己一輩子就是在讓大家成為房奴,而居所本應該是免費的?!币虼怂麤Q定要“讓一切從頭開始”,要把萬貫家財捐給“各種墮落之人——黑鬼,留長頭發的,流浪漢”[7],并通過烏托邦式神秘建筑“阿瑞彭提米恩圖”來“救贖自己曾經向人類居所收費的罪孽”[8]。由此看來,在嬉皮士眼中,毒品是他們逃避與抵抗現實世界最便捷、有效的武器。通過毒品這個重要的媒介,小說中“迷幻”場景貫穿始終,似真似幻,難辨真假。嬉皮士對大麻和各種迷幻藥的癡迷模糊了現實與幻覺的界限,就在這種游離的氛圍當中,“迷幻的60年代就像是閃著光的小括號”就此終結。[9]
歐陽可人 黃河晚霞
搖滾樂是嬉皮士文化另一個重要表現形式。嬉皮士通過搖滾音樂表達他們的感受與理想,向美國社會的不公正現象發出了憤怒的吶喊。“搖滾樂一開始就是一種具有顛覆性意義的音樂”[10],“抗議父輩的品位”,“抵抗社會對本能的壓抑”[11]。在嬉皮士眼中,搖滾樂這種發泄本能、內在反叛的音樂不僅僅是一種音樂,而且還是一種文化語言[12]。他們通過搖滾樂展示的是“性的吼叫,心醉神迷的顫抖,幻覺叢生的恍惚,神秘心靈的驚奇”。[13]年輕人想擺脫眼前的現實,就用搖滾樂做工具。他們把對獨立、自由的向往,對貧困、疾病和戰爭的不滿全部發泄在搖滾樂中。搖滾樂以一種集體外在體驗的方式幫助嬉皮士實現自我超越,尋覓到人性的本真,從而成為嬉皮士反擊正統文化的有力武器。
20世紀60年代的搖滾樂手不光以其靈活大膽的表現形式和富有激情的音樂節奏表達情感,同時他們也認識到創作“文以載道”的歌詞同樣重要。因此,這個階段的搖滾歌曲的歌詞以最直觀、最明確的方式反映和表達了嬉皮士對內在的精神痛苦和外在的社會現象的同時關注。作為一名流行音樂的狂熱愛好者,品欽在《性本惡》中記錄了20世紀60年代涌現的“海灘男孩”“門”樂隊,“摩托頭”“鐵蝴蝶”“藍色喝彩”“電子梅干”等知名搖滾樂隊的四十二首搖滾歌曲。其中一首《漫長之旅》讓人聯想到美國戰爭史上最受爭議也是最被人詬病的越南戰爭,場景游離于德浪河谷的戰爭記憶和瘋癲的現實世界之間,“曾經為一個法西斯國家而征戰”的年輕人“迷失在那充滿炮火和恐懼的子夜”,死亡、困境、危險和恐懼戳穿了戰爭謊言,見證了戰爭對人類生命、道德、靈魂的一次摧殘。年輕人變得無比失落與消沉,他對祖國失去了信任,懷疑一切,終日以大麻為伴,最終成為美國“墮落的一代”。在嬉皮士眼中,美國人深陷的越南戰爭“實際上代表了一種循環往復的因果報應,這種報應循環的歷史和那些大洋的地理一樣古老”[14](品欽,121)。此時,嬉皮士將搖滾樂變成反戰武器,而“不要戰爭,要愛情”(Make Love,Not War)的口號,用最直接、最樸實的語言表達了嬉皮士反對戰爭、追求和平的愿望。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美國經濟飛速發展,技術治理成為現代社會的主體模式,為了擺脫理性化制度對人的自然需求的壓抑和控制,嬉皮士們主張以情感代替理性,以人的自然需求代替社會的技術統治,要求“官能……尤其是兩性及同性關系上的解放”[15]以實現自我解放和個性自由。因此,性自由和性解放成為嬉皮士反叛正統文化的又一重要表現形式。小說中再現了“愛之夏”:年輕男女脖頸掛著珠子,頭發上插著鮮花,嘴里咀嚼著大麻,不是隨著毒品的煙霧進入仙境,就是隨著情欲的燃燒進入愛欲。[16]可見,嬉皮士所追求的是男女性愛自由最大化,讓性愛本能得到完全、徹底的發泄。在嬉皮士看來,性是人性最自然的流露,也是人類彼此溝通、展開更深層次交流的工具。嬉皮士著名的反戰口號“不要戰爭,要愛情”(Make Love,Not War)不僅極大地推進了反戰運動,而且鮮明地表達了嬉皮士的性觀念:性欲為人類提供了更多的理解、溝通的機會,這不僅“讓所有的人變得更加真實……使我們重新相處在一起,身心不離,男女交融,和諧往來”,[17]而且世界也因此永葆和平,免受戰爭之苦。
“文學作品既不是一種單純的想象游戲,也不是狂熱頭腦的一種孤立的遐想,而是時代風尚的副本,是某種思想的表征。”[18]《性本惡》不僅僅是暮年品欽對于20世紀60年代那段迷幻歲月的私人追憶,更是一位具有社會良知、敢于擔當的知識分子對60年代嬉皮士文化的歷史記憶與批判性反思。小說中,品欽通過多重的敘事視角、變幻莫測的敘事層次引導讀者從虛虛實實的文本世界去感悟歷史的真實與文學的虛構。
《性本惡》的故事發生在洛杉磯。在這里,既有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豪華的商業中心、音樂廳、警察局和司法大廈,也有凋敝的黑人貧民區。洛杉磯成為典型意義上的后工業化城市的縮影:“社會控制、政治管理、文化立法、意識形態監視的主要場所”。[19]小說中,房地產大鱷烏爾夫曼開發的“峽景地產”毀掉了黑人幫會分子塔里克居住的黑人社區,將這里“碾成碎片……沒有人,也沒有東西。鬼城”。[20]而這與“洛杉磯漫長而悲傷的土地使用史”中“把墨西哥家庭從夏瓦茲峽谷趕出來,建了‘道奇體育場’。將美洲印第安人從邦克山掃地出門,建了個音樂中心”[21]的做法如出一轍。大都市的物欲橫流、殘酷虛假、人性泯滅與嬉皮士選擇遠離病態社會,回歸自然,尊重自然,以“農業自給公社”“自然公社”這種集體生活方式消除人際隔閡,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尋找人性的本真和自由的自然生態理念形成鮮明對比?!肮实卣f,嬉皮士在環保方面的認識和行動意義積極,可圈可點,對當時方興未艾的環保運動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盵22]嬉皮士青年渴望一種與世無爭、和平、平等的世界,旨在消除貧富差距,消滅虛偽、欺詐、謊騙。盡管嬉皮士發起的反主流文化運動最終被正統文化及保守勢力所扼殺,但嬉皮士們作為反叛青年的突出代表,對于促進美國文化反省自身、打破僵滯、走向新生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盡管作為一個親歷者,品欽對20世紀60年代嬉皮士文化有著隱秘的懷念,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小說中全都是關于嬉皮士文化的正面描寫。事實上,現實世界中,將現代社會問題根源僅僅歸咎于現代技術對人性的壓抑顯得過于片面。在《慢慢學》(Slow Learner,1984)的自序中,品欽談到自己對60年代的看法。他認為嬉皮士青年的反正統文化運動其實是復活了50年代“垮掉派”的精神,兩者共同的問題是“過于看重青春,總是追求新奇”,他們由于“對于性和死亡的態度不夠健全”,所以并未真正地長大。[23]
在品欽看來,嬉皮士發起的“幻覺革命”并沒有帶來真正的社會變革,對于改變現實世界也未發揮任何實質性作用。盡管嬉皮士宣稱吸毒可以幫助人們擺脫現世的煩惱、體驗全新的感知,但實際上嬉皮士對毒品的沉迷阻擋了他們身心的成長。毒品產生的幻覺稍縱即逝,嬉皮士寄托毒品建立的“群體歸屬感”在迷幻效力消失后亦是脆弱虛幻,因此毒品并不是消解技術社會人情冷漠、增進友情和平等的一劑良方。同時,一旦被毒品控制,原本充滿活力的年輕人便沉迷于致幻藥物營造的虛幻世界,不能自拔,在現實生活中變得意志消沉、毫無生機,并不能真正獲得心靈的解脫?!缎员緪骸分?,私人偵探多克每日沉浸在大麻的幻覺中,依靠毒品來獲得力量也只能幫助他從繁瑣、毫無頭緒、鉤心斗角的現實生活中暫時逃離。
同時,嬉皮士津津樂道的“迷幻搖滾樂”也同樣不能有效變革美國社會體制和正統文化價值觀,反而因其過度瘋狂的搖滾、吸毒與濫交引發社會公眾的不安、厭惡和抵制。小說中的“沖浪板”樂隊就是一個例證。他們留長發,著奇裝異服,在迷幻藥物的影響下,在震耳欲聾的強烈節奏、尖厲響亮的電吉他演奏、迷幻超現實主義歌詞的配合下,重現如癡如醉的致幻意境。“LSD”歪曲了他們對時間、觸覺、味覺、聽覺的感知能力和對事物的推理能力,改變了搖滾樂手對聲音的感覺,也改變了他們想表達的內容,以及他們想表達的方式。在多克探訪“沖浪板”樂隊的噩夢之旅中,他確信“這個樂隊的所有人都是僵尸……充滿污穢”[24]。他們開始背離仁愛、反對暴力、提倡和平的初衷,到處肆無忌憚地贊美性愛、毒品、無政府主義和極端享樂主義,最終變為一群骯臟邋遢、吸毒成癖、逃避現實和性變態的流氓。當多克驅車逃離“沖浪板”樂隊住所時,從反光鏡看見“幾個長著白色獠牙的黑影”躥進一輛“邪惡的”木紋轎車向他們追來,“車的前端和分框的擋風玻璃看上去就像掠食野獸的嘴和無情的雙眼”[25]。此時,以“沖浪板”樂隊為代表的“嬉皮主義”已經變成絕對的“自我中心主義”和純粹的享樂主義。小說中,當年輕人在船上大聲播放著“雷鳴合唱團”那首革命預言歌曲《即將來到》(Something in the Air),雖然乘客都表情真誠地跟著哼唱,多克卻在懷疑,“有多少人能真正認識到這是革命,并且上去問聲好”。[26]顯然,作為“嬉皮”運動的親歷者和幸存者,品欽借助主人公多克之口宣告一個不爭的事實:嬉皮士革命不過是搖滾音樂家們的美好幻想而已。
歐陽可人 繁忙的淮河運輸
小說中,洛杉磯富豪克羅克·芬維的一番話表達了品欽對20世紀60年代終結的看法:“看看這里。房產、水權、油、廉價勞力——所有這些都是我們的,而且會一直是我們的。而你們,你們又到底是什么?不過是在這陽光燦爛的南方大地上來來走走的眾多過客里的一員,渴望著能被一輛某廠、某款、某年的轎車收買,要么就是穿著比基尼的金發女郎,或是找個由頭能爽上三十秒鐘——天啊,就是個紅辣椒熱狗……我們永遠都不會缺少你們這樣的人,這種供給是無窮無盡的?!盵27]毫無疑問,品欽清楚地意識到由于嬉皮士自身的不理智和貪婪,嬉皮士文化運動并不能真正解決現代社會面臨的種種問題,也不能實現增進友愛和平等的初衷。反而是嬉皮士的恣意縱欲、懶惰和幼稚引發了新的倫理道德和社會家庭問題。雖然嬉皮士青年整天喊著反戰、愛情、和平,但是他們并沒有真正積極參與到社會活動中去,而是選擇消極地回避現實,或在迷幻世界里醉生夢死。他小說中一再提及的“曼森家族”謀殺案就是這種劣根性的極端例證。
目送60年代遠去的身影,品欽開始自我反省和思考,他知道,60年代嬉皮士的革命理想與烏托邦主義已經終結,雖然嬉皮文化更多的是“一種暫時的逃避或是永久的慰藉”[28],但畢竟嬉皮士的不羈與狂熱打破了正統文化權威的完整性,產生了一種無形的自由?!缎员緪骸吩谝娮C一個時代終結的同時也引領迷失的人們尋找新的出路,小說中提到的“阿帕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人與人重新聯結,“就像是迷幻藥”,帶領人們進入“完全是另一個奇異的世界——時間,空間,所有這些都不同”[29]。從此,人們開始重新思考自由的本質,領會社會的多元性。
《性本惡》的結尾一改品欽之前作品撲朔迷離、虛幻縹緲的結束慣式,小說以“大團圓”的模式結尾:失蹤的莎斯塔重回海灘小鎮,搖滾樂手科伊·哈林根戒掉了毒癮與妻女團聚,地產大亨烏爾夫曼經歷綁架后終又安然返家。這個看似平淡的“大團圓”結局其實給讀者同樣留下廣闊的想象空間,耐人尋味,更為小說平添幾分悲情色彩,因為它對應了一個時代的終結:信仰愛和搖滾的嬉皮士一代和他們的信仰成為“閃著光的小括號”,“就此終結,全部遺失,復歸于黑暗中……一只可怕的手也許會從黑暗中伸出來,重新為這個時代正名,這就簡單到像拿走癮君子的大麻,放在地上踩滅,這都是為了他們好?!盵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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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艷,北京聯合大學應用文理學院副教授,文學碩士,主要從事大學英語教學與英美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