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王破爛》的敘事策略

賴曉榮+蔣紅艷

摘 要：作為一部現實主義的力作，王延才的《王破爛》有著質樸的文學觀念和技巧，運用傳統的線性敘事、張弛有度的敘事節奏和交叉進行的敘事線索等敘事策略，通過一個小人物下崗后的創業經歷，全景式地展現了改革大潮中城鄉人民的命運起伏。從敘事策略的角度對《王破爛》進行深入解讀，旨在揭示作品背后的深刻內涵。

關鍵詞：《王破爛》；線性敘事；敘事節奏；敘事線索

中圖分類號：I05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6）30-0183-02

《王破爛》主要講述了下崗工人王正民為給女兒掙大學費用到興隆鎮收破爛并管閑事的故事。小說以敘事時間為線索，通過具體的敘事策略的使用和生活邏輯的支撐，體現了作品主要人物身上具有的鮮活精神和價值，揭示了作者個人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它反映出那個時代活在人們記憶中恒久的烙印和色彩，展開一幕幕包含著酸甜苦辣又極富詩意的人生的生活畫卷，為我們這個時代帶來一股新鮮氣息和動力。

一、以時間為基本線索的敘述時態

《王破爛》開頭即交代了時間、地點、人物，勾勒出時代環境，并指明了故事的原由和發展方向?！按耗┫某?，東北松江市?！薄八型跽瘢氖畾q左右，穿著簡潔，總是謙和地笑著，眼睛里閃著熱情的光芒，樣子文文弱弱，骨子里卻透著意志的堅強?！跗茽€是他的綽號——這是后來的事。這個稱呼不算好，一聽這名字就會想到有關的職業。其實開始他也不想去收破爛，這個行業歷來被人瞧不起，但干上了他也從沒后悔過，還有些自豪……”短短幾句話，用概括敘事的手法就把整個故事的基本脈絡都梳理出來，讓讀者對故事有個大致的了解，同時又引起讀者的好奇心，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經歷和感受。因為一個正常收破爛的人，應該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多為生活所迫，而且甚少有自豪的覺悟。這種新奇，自然會引起讀者的思考。

《王破爛》用線性敘事來敘述故事的發生，讓讀者可以跟著作品來感受時間的變化。這種線性敘事的特征，注重故事完整性、時間的連貫性、情節的因果性，符合事物發展的邏輯和人們的思維習慣，包含著對世界的秩序感和確定性的信念和訴求。

在情節上，《王破爛》的線性敘事主要體現在時間連貫、故事情節有因果并連貫上。文本在開始講述王正民創業的緣由之后，便寫到他去考察收破爛的場地興隆鎮并建立人脈，聯系廢品廠的高層老高，進而籌集資金，瞞著母親和孩子去創業。王正民夫婦在辛勤勞作中經歷了夏季的滂沱大雨，賣貨沒錢，并受到禍不單行的打擊。秋天女兒大學開學，但是王正民夫婦創業失敗，并沒有攢下學費，反而虧空，生活難以為繼。冬天到了，夫妻倆不懼風雪嚴寒，辛勤勞作大半年，但是因為酒廠改革換瓶子了，所以他們回收的瓶子賠慘了。為了籌集資金，王正民的妻子劉芬在大香指引下鋌而走險，背著王正民找書記貸款。后來雖然貸款成功，但也被王正民看出端倪，最終兩人在年前離婚了。新年到來，為了不影響女兒學習，王正民和劉芬回家演戲。開春，王正民的收破爛事業也逐漸起色。這時，女兒和母親先后發現王正民，女兒后來理解父親，并支持父親。而母親卻因為氣不過兒子被人陷害而沒有瞑目……

這種線性敘事的特征在結構上體現得極為明顯。《王破爛》分為十二章和一個尾聲，時間跨度是四年，共410頁，每頁大約1/5天。

從春末夏初到除夕夜為一年，第一章至第七章的第42節，敘事速度較慢；從開春張丫幫忙女兒在興隆至元旦、過年了為一年，第七章第43節至第十三章第93節，從166頁至335頁，共189頁，春夏占138頁，秋冬占31頁，敘事速度較慢；從過年了之后到告別興隆時天空飄著零星雪花為一年，第十四章第95節至第十六章第120節，從335頁至408頁，73頁，春夏共38頁，秋冬占35頁，敘述速度較快；第四部分是尾聲，409頁至410頁，只有兩頁的篇幅，卻直接帶過了一年，敘事速度是極快的。從文本章節的分布，我們可以做出大致分析，如果從時間上來分析的話，作者在前兩年上花費的篇幅比較大，因為前兩年是創業形成階段，重點描寫王正民收破爛的艱苦困境和誠實守信的品質，所用的篇幅比較大，所寫的時間并不長，所以敘事節奏顯得慢一些。而后兩年是王正民的收破爛事業已經成熟和發展時期，事業上已經小有成就。重點寫王正民告村長常有糧貪污腐敗，強奸金蘭，遭到村長的打擊和威脅，最終獲得勝利。而且因為文中也提過，收破爛的旺季在春夏。創業伊始在春末夏初，正面描寫王正民初到興隆鎮就要與競爭對手、腐敗官員和周邊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做周旋。秋冬是淡季，主要與風雪做抗爭，側面突出創業的艱辛，因而春夏的描寫比秋冬的要長。因此，主要敘事集中在春夏，敘事速度也較慢。

二、張弛有度的敘事節奏

熱奈特說過，一篇敘事文可以沒有錯時，沒有追述或者預述，卻無法避免非等時性，即不能沒有節奏效果。因此，敘事節奏是衡量敘事文敘事效果的一個標準。時長是研究敘事敘述速度的一個表現。雅恩說過，話語時間即閱讀時間，可以用詞數、行數，或者文本的頁數來衡量。而故事時間的確定需要依賴文本的進度、對文本的直覺以及文本線索等方面。

在《王破爛》中，敘事節奏在章節之中表現得最明顯。作者并沒有把每天都寫出來，而是有目的有重點地選擇有意義的日子或者事情來寫，從而體現出主人公的堅強意志或者優秀品質。比如第一章共35頁，寫了9天的事情，其中前七天是連續的，第一天至第七天分別用了8頁、3頁、3頁、6頁、2頁、10頁、3頁，描寫的第八天以“幾天后的下午，老人在廚房不慎滑倒……”作為過渡，用了2頁，描寫的第九天王正民向李金借錢一萬，并沒有說明具體是哪天，但是可以根據上下文推斷是新的一天，此日描寫用了3頁。由此可知，作者寫了9天，但著重寫的只有3天的場景，即女兒生日、小杜引進酒廠老高、去興隆考察與張大虎拜把子之后路遇老張頭。作者在寫這三天時較大的篇幅來詳細寫了自己創業的緣由和準備，同時也點出書中的主要人物及其性格特征，讓讀者對文本有大致了解。這種場景與概要的交替平穩的描寫，使得小說情節與事件得以有起有伏地發展，既使讀者不會因為節奏過快而過度疲勞，也不會因為節奏太慢而感到煩擾。

小說主要通過場景刻畫人物，連續用動詞來表現人物行為動作，用對話來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和作者思想，使故事的立體感變強。其中，對話占文本的80%的篇幅。小說敘述了多個場景，場景大多以對話進行，主要人物只有兩三人，讀者能自主從對話中了解情況，從說話人的行為動作和表情中去推測人的內心，進而理解文本深刻內涵。在“張大俠現形”這一節，作者通過張大虎不解風情、劉芬強壓怒火的鮮明對比，突出夾在其中的主人公王正民內心的煎熬。

就全文布局來看，敘事也是抑揚頓挫的，高潮迭起，讓讀者不至于郁悶。當王破爛在創業處于上升期時，對手高老六和夏發對他不斷打擊。當創業進入瓶頸期時，妻子決然地要離婚，母親死不瞑目，但王正民收獲了張丫的愛情和喬冬梅的友情。當廢品站開得如火如荼時，村長常有糧因被舉報而不斷打擊報復王正民，李所長、鋼鐵廠、李金等朋友支持王正民。每一段平靜生活被打破，必然會引起波瀾，然后再回歸平靜，周而復始。雖然敘述得慢，但并不會讓人感到無聊，其質樸的語言反而有種娓娓道來的韻味。

三、交叉進行的敘述線索

從整體來看，《王破爛》主要圍繞三條線索展開敘事，一條是王正民建立下崗廢品站，一條線索是王正民管閑事，還有一條是王正民堅持文學創作。這些線索在小說中占有不同的篇幅，交叉進行，使得敘事情節富于變化，不落俗套。

而三條線索又各自體現王正民不同的性格特征，蘊含著不同的社會內涵。在市場經濟的社會背景中，王正民自主創業到興隆鎮收破爛，體現主人公所代表的小人物的自強不息精神。愛管閑事寫了他為金蘭伸張正義告村長常有糧，并在禍不單行時在客運站救了被飯店老板欺負的打工小姑娘，一方面，體現他正義善良的品質，呼吁社會需要更多好人，倘若人人管閑事，則天下無難事；另一方面，也揭露出當時“縣官不如現管”及官員腐敗現象。幸而經過多次走訪，最終金蘭申冤報仇，說明社會還是公正的，但政府和法律機構還需要完善。而第三條線索體現了主人公在艱苦的環境中依然堅持創作，體現他心靈高尚的品質，同時也是王正民建構意識形態的一個重要表現形式。尤其是他的反映國企改革的工業題材劇本《廠魂》，表現工人階級的主人翁精神，具有很強的敏感話題和政治性強。雖是響應國家主旋律的號召，但是因為影視公司的商業行為而多次被拒。這體現出市場經濟下文化企業的商業性破壞了文化自覺。這些小事件涉及到社會和國家的方方面面，使得敘事意識形態一下子從個人的層面上升到國家的層面，敘事結構變得宏大起來。三條線索層層遞進，這是作者敘事策略之一，提高了文本的層次。

總的來說，《王破爛》是一部反映改革開放時代背景下工人階級自主創業的力作。敘事邏輯有條有理，節奏有張有弛。它敘述小人物的故事，在這些平凡的人事物上，卻蘊含了作者對生活的激情，對黨和國家的信任，也批評了當時存在的官員腐敗、人浮于事的不良風氣，表現出深刻的社會政治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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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