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拒付時不符點如何列明的思考

文/張暉 編輯/韓英彤

對拒付時不符點如何列明的思考

文/張暉 編輯/韓英彤

擬制拒付通知時，應嚴格遵循國際慣例，結合國際標準銀行實務，清楚地傳達拒絕的理由，保證不符點的準確性和具體性，使信用證交易更加公平合理。

信用證結算時，國際慣例賦予銀行對有不符點的單據拒付的權力，同時也規定了需履行的責任和義務。UCP600第16條對拒付的主體、時點和拒付通知的內容都有詳盡規定，如果未按該規定行事，將無權宣稱交單不符。那么，如何列明才是有效的拒付，值得我們探討。

案例背景

開證行：QATAR DEVELOPMENT BANK, DOHA

金額：USD137514.96

46A要求一份由船只/代理人的承運人/船東/代理人/船長出具的證明,以證實：

A.船只按照海事法律法規允許進入任何阿拉伯港口。該船為定期班輪運輸船只，遵循在指定港口裝卸貨的交易和廣告計劃，船齡不超過15年，適用于協會船級社條款。

B.確認該船只（注明船名）持有有效的國際安全管理證書（ISM 代碼）。

C.裝運包括船只、旗幟、港口/機場、裝船和轉運均需符合卡塔爾法律法規。

47A附加條款要求所有單據須以QATAR DEVELOPMENT BANK, DOHA, QATAR, NOTIFY: ALUMANA INDUSTRIES為抬頭，不接受含其他名字的單據。

案例經過

2016年1月12日，受益人在我行辦理出口交單，提單顯示承運人為PACIFIC INTERNATIONAL LINES (PTE) LTD，由其代理PACIFIC INTERNATIONAL LINES (CHINA)LTD GUANGZHOU BRANCH簽署。經審核發現船公司證明有如下不符點：

（1）內容A中多打了“SUBJECT TO WITHOUT NOTICE”。

（2）右下角表明由承運人代理簽署，但中部卻注明“FROM∶ PACIFIC INTERNATIONAL LINES LTD”，與承運人、代理皆有出入。

（3）未按47A要求注明“NOTIFY∶ALUMANA INDUSTRIES”。

我們提示客戶上述不符點?？蛻艨紤]到交單期臨近，確認不再修改,當日單據徑寄開證行。

18日下午，我們收到開證行拒付電，提出：“SHIPPING CO CERTIFICATE IS NOT CERTIFIED AS PER LC TERMS.”

對開證行提出的不符點，我們認為，該不符點沒有清晰、明確地指出是證實內容不符，還是出具主體不符。如果是前者，則沒有具體指出是多打了上述（1）所指的字眼，還是未按（3）所要求注明信息，抑或指C中刪除了“/ AIRPORTS”；如果屬后者，則沒有指出是（2）所指簽署人名稱有出入，還是對出具人用斜線表示的理解不同。綜上，該拒付又是否有效呢？

拒付通知中不符點的描述必須具體明確，易于辨認，目的是使受益人能及時明了不符點，并能據此改正，重新交單。這是國際標準銀行實務默認的要求，UCP600第16條也進一步闡明了要求和趨勢。

ICC在多次咨詢意見中也表達上述觀點。如在對某鐵路運輸單據的糾紛裁定中，開證行提出“鐵路運單修改處未證實”的不符點，ICC遂以沒有具體指明哪個地方的更正未被證實為由，裁定不符點不成立。又如，ICC在其第TA605號咨詢意見中，對開證行列出的“惠普制產地證內容與其他單據不一致”的不符，也因不符點提得不具體明確而認定為無效不符點。

我國法院也有類似案例。如日本松本光春不符點提法不足案中，開證行提出“貨物描述與信用證不符”，浙江紹興中級人民法院判決不符點不成立。判決理由是：根據UCP600第16條，拒付通知必須聲明銀行拒絕承付或議付所依據的每一個不符點，意指列出不符點的原因必須具體。之所以這樣要求，是因為一個籠統的不符點可能會涵蓋多個不符點，但籠統的表達方式會導致銀行的隨意拒付，受益人則被剝奪了根據所提不符點修改單據的權利，破壞了信用證交易制度。本案不符點不具體，表現在未指明是哪一份單據的貨物描述或哪一項貨物描述與信用證不符，而且使用的“DIFFER”含義也不明確。所以，該不符點不成立。

在本文所述案例中，按照ISBP745 第A2款，斜線（/）可能導致不同含義，如果仍然使用斜線，且上下文含義不明，則表明允許選擇使用其中的一種或多種。所以，對于“/”，該船公司證明出具人選擇其中之一，并非不相符。另外，內容C按實際選擇“PORTS”而非“AIRPORTS”，這點也可以排除。那么該拒付電到底針對哪一點呢？根據前述慣例、ICC官方以及法院判例的結論，我們認為，開證行對不符點的表述不具體，不明確到位，應為無效不符點。我們遂及時通知了客戶，并致電開證行反駁不符點，指出，“貴行MT999電文所述不符點并未明確船公司證明如何未按信用證條款證實。根據UCP600第16條，拒付無效”。

開證行沒有回電，我們準備再次發文，客戶則讓我們等待結果。幾天后，收到的卻是開證行告知具體不符點的電文：“船公司證明A點注明的‘……SUBJECT TO WITHOUT NOTICE……’與信用證不符，迄今為止，申請人尚未接受單據?！?/p>

然而，不符點必須一次性全部提出，之后不能再進行其他通知或做補充或修改。我們及時將進展告知客戶，準備反駁開證行?？蛻魧ξ覀兊膶I素質及敬業精神表示滿意。但其考慮到國外客戶強勢，該信用證后續還會交單，在目前經濟下行的情況下，迫切需要與對方保持合作，故而請我們不再發文，等待他們的溝通結果。很快，我們收到承兌電，并敘做了福費廷業務。

案例啟示

其一，建議受益人審慎制單。銀行審核的是單據,依據是單證相符、單單一致。經了解，本案中“ SUBJECT TO WITHOUT NOTICE”為雙方日常溝通時的版本。受益人應嚴格按信用證要求而不是買方單方面的要求繕制單據，才能使開證行無法拒付。

其二，建議受益人注意交單時間。為充分享有國際慣例給予的在有效期限內更正單據的權利，對尤其是第三方如船公司、檢驗公司出具的單據，受益人應盡早交單。需注意的是，如果為境外到期，應涵蓋快遞所需時間。如果時間充裕，發現有不符點應及時修改，包括在開證行拒付時換單補救，以規避風險，保障權益。

其三，建議受益人選擇審單能力強、信譽良好的銀行作為開證行。如果由申請人選擇，受益人應調查開證行資信、拒付記錄和信譽等情況。此外，還可視情形投保，一方面可借助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對買方、開證行、保兌行（如有）進行專業的資信調查，防患于未然；另一方面，如果發生保險責任范圍內的損失，則可以報損走索賠程序，最大限度地挽回損失。

其四，要對有效拒付通知標準進行深入探討。UCP600第16條對拒付的操作進行了規范：如果是失效的拒付，不得宣稱單據不符。有效的拒付通知必須包括以下四要素：一是拒付主體應為按照指定行事的指定銀行、保兌行（如有）或開證行。拒付是銀行自身的獨立行為，銀行應以自己而不是申請人的名義提出拒付。拒付的唯一依據是交單是否相符，而不是申請人的意見。二是拒付通知應聲明銀行拒絕承付或議付，即要有明確的拒付意思表示。三是拒付通知要明確說明對不符單據如何處置，還需注意通知發出的時效性限制。四是要一次性列出所有不符點，且不符點必須具體、明確，易于辨認。

實務中，什么程度的描述符合要求，什么樣的描述被視為不合格，尺度不易把握。ICC和法院的相關判例可以為我們提供參考和引導，故總結以下拒付通知注意事項：

事項一，應表明哪份單據不符。在TOYOTA TSUSHO CORP.V.COMERICA BANK(1996)案中，同一信用證項下受益人一次性提交四份單據，開證行拒付通知僅表明“因遲裝而拒付”，而未指明是哪套單據下遲裝。法院認為必須要指出問題單據及具體不符點，故而判定拒付無效。國內法院亦持相同觀點，如前述紹興中院的判例。

事項二，要指出哪個地方不符。在ICC第TA607咨詢意見中，開證行提出“單據表面上與其他單據不一致”，ICC認為未指明具體不一致的地方，為無效不符點。如注明了，不符點有效。

事項三，不符電文措辭應準確、嚴謹。一個韓國判例中，信用證規定了詳細的嘜頭，而發票和提單顯示“N/ M ”(無嘜頭)，開證行以“發票及提單未注明嘜頭”拒付。法院判定拒付無效。理由是，發票和提單的嘜頭欄均注有“N/M ”，此標記即可被認為是嘜頭，并非無嘜頭。如果表述為“發票和提單的嘜頭和信用證規定不符”，拒付就會有效。

事項四，要列明所有不符點。美國“SHAANXI JINSHAN T C I E L E C T R O N I C S C O R P.V.FLEETBOSTON FINANCIAL CORP”一案中，開證行拒付通知中僅說明根據法院止付令而拒付，并未針對單據提出不符點。后法院止付令被撤銷，受益人要求開證行付款。法院判定開證行必須付款，因為開證行未在規定期限內列明不符點，根據“排除原則”已無權再拒付，而且止付令已解除，開證行必須付款。這也警示銀行，任何情況下，一份列出所有不符點的有效拒付電必不可少。

總之，我們要樹立正確的單證觀。擬制拒付通知時，應嚴格遵循國際慣例，結合國際標準銀行實務，清楚地傳達拒絕的理由，保證不符點的準確性和具體性，使信用證交易更加公平合理。

作者單位：中國民生銀行交易銀行部廣州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