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議不符點拒付案的啟示

文/宋莉 孫兆祥 編輯/白琳

爭議不符點拒付案的啟示

文/宋莉 孫兆祥 編輯/白琳

基本情況

開證行：立陶宛L銀行

受益人：B公司

交單行：C銀行

出口貨物：柳條筐與竹條筐（WILLOW AND BAMBOO BASKETS）

2015年9月1日，立陶宛L銀行開立信用證給B公司，規定“PACKING LIST SHOWING INVOICE DATE,…NUMBER OF CARTONS OF EACH ITEM, NET WEIGHT OF EACH ITEM, GROSS WEIGHT OF EACH ITEM, CBM （MEASUREMENT) OF EACH ITEM, 3 ORIGINALS （三份正本箱單……并需要顯示發票日期，每項貨物包裝盒子的數量，每項貨物的凈重、毛重及體積）”；同時規定，“COPY OF RECEIPT OF COURIER ACKNOWLEDGING THAT ONE SET OF NON-NEGOTIABLE DOCUMENTS PLUS 01 ORIGINAL B/L, 01 ORIGINAL INVOICE, 01 ORIGINAL PACKING LIST HAVE BEEN SENT DIRECTLY TO THE APPLICANT WITHIN 05 WORKING DAYS AFTER SHIPMENT DATE（郵據的副本顯示一套非正本單據以及一份正本提單，一份正本發票和一份正本箱單已經在發運日后的5個工作日內直接發送給申請人）”。

B公司通過C銀行交單，議付單據中包括箱單、一份受益人出具的名稱為“COPY OF RECEIPT（郵據副本）”的單據以及一份DHL郵據等。其中，箱單顯示“PACKAGES OF EACH ITEM, N.W., G.W., MEARMENTS OF EACH ITEM（每項貨物的包裝數量以及毛、凈重）”；名稱為“COPY OF RECEIPT（郵據副本）”的單據，照抄了信用證要求顯示的內容，以及裝運日后5天內的出具日期；而DHL郵據上顯示的日期，則晚于發運日后5天。

開證行拒付，提出以下兩個不符點：

（1）PACKING LIST:NO NUMBER OF CARTONS,NETT, GROSS WEIGHT, MEASUREMENT OF EACH ITEM（箱單：未顯示每項貨物紙盒數量以及毛、凈重）

（2）COPY OF COURIER RECEIPT SHOWED PICK UP DATE AS “25 MAY 2015” NOT WITHIN 05 W ORKING DAYS AFTER SHIPMENT DATE（郵據副本上顯示的取件日期為2015年5月25日，不在發運日后的5個工作日之內）

案例分析

本拒付案例的爭議焦點主要有兩個。

第一，箱單顯示“NO.OF PACKAGES”而非“NO.OF CARTONS”，能否作為拒付的依據。

根據UCP600第14條d款規定，判斷單據是否相符有三個維度及一個標準。三個維度分別為信用證、單據本身以及國際標準銀行實務，標準為不得矛盾。本案例中，信用證規定箱單需要顯示每一項貨物的盒子（CARTON）數量、毛重、凈重和體積，而受益人提交的單據中，箱單顯示為每一項貨物的包裝（PACKAGE）數量、毛重、凈重和體積，根據牛津英文詞典，“PACKAGE”的含義為裝有貨物的箱、盒等，“CARTON”的字含義為盒、紙板箱等，二者同屬包裝單位。相對而言，“PACKAGE”作為包裝單位的統稱，能夠包括“CARTON”； 而“CARTON” 或許是比“PACKAGE”范圍更小的一種包裝類型。在外貿運輸實踐中，“CARTON”代表一種紙卡板包裝，但它并不特指某類包裝，而是一種泛稱。本案例中，信用證并沒有規定包裝必須為“CARTONS”，也未規定某種特定的包裝類型，所以筆者認為，并不能因此認定箱單上顯示“PACKAGE”而非“CARTON”與信用證規定的內容矛盾。

從另外兩個維度來看，同一批次提交的其他單據中，發票和提單都顯示“PACKED IN 631PKGS”，而產地證明則顯示貨物的包裝分別為“214 BALES（捆）”以及“417CARTONS（盒）”。由此可知，貨物的實際包裝情況是一部分為“CARTONS（盒）”，另一部分為“BALES（捆）”。所以，箱單顯示“PACKAGE”作為統計包裝數量的統稱，不能據此認為與信用證的規定或者其他單據數據相矛盾。

國際商會在其意見R198中表示，“PACKING UNITS SUCH AS BOXES,CARTONS,PARCELS, AND THE LIKE, ARE TO BE CONSIDERED AS 'PIECES' AND ARE, THERFORE, NOT INCONSISTENT WITH THE TERM 'PIECE'（包裝單位，例如箱子、盒子、包等可以理解為每一‘件’，因此并不與‘件’矛盾）” 。雖然商會意見中沒有明確提到“PACKAGE”，但此意見背后代表的精神是相同的：即便單據之間包裝單位不同，亦不能視為矛盾。

因此，筆者認為，對于第一個問題，開證行不應當將箱單上顯示“NO. OF PACKAGES”而非“NO.OF CARTONS”作為拒付的依據。

第二，如何判斷所交單據是否滿足功能。

本案例中，信用證規定，提交“COPY OF RECEIPT OF COURIER”，以證明相關單據已經在裝船日期5日內寄給申請人；受益人交單中包括了一份受益人出具的名為“COPY OF RECEIPT”的單據，體現了信用證要求的全部內容，出具日期也在裝船日5天內。同時提交的單據中還包括了一份DHL郵據。寄單銀行按照受益人出具的單據審單，將DHL郵據視為信用證未要求單據，因此認為單證相符。

開證行收到單據后，未理會“COPY OF RECEIPT OF COURIER”單據的內容，而是按照信用證未要求的DHL郵據的日期來審單，并提出不符點，稱郵據日期不在裝船日后5天內。于是產生了以下兩個問題：第一，“COPY OF RECEIPT OF COURIER”是不是一種類似運輸單據的國際慣例規定的具有特殊功能的單據；第二，受益人提交一份名稱為“COPY OF RECEIPT OF COURIER”的單據，能否滿足信用證要求的單據功能。

對于第一個問題， UCP600第25條規定了快遞收據的內容，但是其僅針對作為發運貨物的運輸單據而存在，并不能成為其他非運輸類單據（比如證明相關單據已經寄送等功能單據）的審核依據。ISBP745在A10款中規定：“如果信用證要求提交快遞收據、郵政收據或者郵寄證明，以證實寄送單據、通知以及類似文件給具名或規定的實體，該單據僅在信用證明確規定的范圍內審核，否則須根據UCP600第14 （f）條而非UCP600第25條審核。”而UCP600第14（f）條規定：“如果信用證要求提交運輸單據、保險單據或者商業發票之外的單據，卻未規定出單人或其數據內容，則只要提交的單據內容看似滿足所要求的單據功能，且其他方面符合第十四條d款，銀行應接受該單據。”可見，本案例信用證中要求的“COPY OF RECIPT OF COURIER”并不是一種特殊單據，慣例沒有規定其特殊的格式或者樣式，僅需要按照一般單據在14（f）的范圍內審核即可。同時這份單據的內容，與信用證規定完全一致，單據制作符合慣例精神。

對于第二個問題，受益人提交的單據能否滿足信用證要求的單據功能，這應該是本案例開證行提出此不符點的最大爭議所在。如何體現單據功能？根據ISBP對于L1（原產地證明書）、M1（裝箱單）、N1（重量單）、P1（受益人證明）等的規定可以看出，功能體現一般通過提交的單據、載有信用證規定的名稱或者沒有名稱但包含特定的內容來體現其功能。特定的內容視單據種類而定，比如上述提到的箱單通過體現包裝信息即滿足功能。對于信用證規定內容的，能體現信用證該規定內容即滿足功能。國際慣例并沒有規定單據須通過格式或者樣式來滿足特定的功能。所以，如果信用證要求的單據中沒有包括DHL郵據，那么只有“COPY OF RECIPT OF COURIER”，且其體現的內容與信用證要求完全一致，也應該視為滿足了單據的功能。

那么回到本案例，對于兩份滿足同樣功能的單據，開證行應該依據哪個作為審單依據呢？根據國際商會意見的精神，好的銀行實踐應該是開證行發報詢問交單行，再憑交單行的指示進行審核；或者本著促進國際貿易的原則，按照信用證要求的單據來確定是否相符交單。

結論與啟示

筆者認為，上述兩個有爭議的不符點實際上都不應當作為拒付的依據。雖然根據國際慣例，銀行有獨立審核單據并做出是否相符判斷的權利，但以上的拒付依據對促進國際貿易發展和銀行操作實踐恐怕都不會產生積極的意義。

從促進國際貿易發展來看，信用證產品設計的初衷是引入銀行信用為互不熟識的買賣雙方信用搭橋，從而便利國際貿易往來。銀行作為促進國際貿易發展、方便國際貿易結算的平臺，不應為收取不符點費用或其他原因而提出對國際貿易不會產生正面影響的不符點，并以此拒付。在上述案例中，交單銀行后來了解到，交易雙方以同樣類型的信用證合作已近一年，貨物收發和收付匯一直很順利，而且作為申請人的買方也明確向受益人表示，不認同單據存在問題。在這樣的背景下，開證行卻依據有爭議的不符點拒付，并因此延長放單給申請人的時間，不但不會便利貿易的進行，反而會起到阻礙作用。

從促進銀行良好操作實踐來看，本案例中開證行于2015年6月9日發出734拒付電文，其中針對箱單提出的不符點，即“未顯示每項貨物的毛重與凈重”存在著明顯錯誤。在交單行予以反駁之后，開證行又于2015年6月18日發來第二次電文，修改了之前的不符點，去掉了箱單未顯示毛重與凈重的表述。而根據UCP600第16條的規定，開證行如果在收到單據后的5個銀行工作日內，未發出有效的拒付電文，應視為已經喪失宣稱單據不符的權利。可見，本案中開證行的操作實踐本身已違反了國際慣例的要求。

從長遠著眼，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互聯網、物聯網的全面覆蓋，交通運輸、保險行業的競爭與發展，海運、空運、保險等行業已經形成良好的服務規則，為繞開銀行信用創造了一定的條件。與此同時，隨著電子交單的蓬勃發展，未來BOLERO和BPO兩種電子交單方式有可能進一步融合，使物流、信息流和資金流的流轉同時實現。在此種背景下，銀行傳統信用證結算業務若想鞏固和擴大生存空間，應當抓住機遇、順應潮流，本著促進貿易和便利結算的原則，盡可能提升結算服務質量，逐步形成良好的銀行操作實踐。

作者宋莉單位：交通銀行國際結算中心

作者孫兆祥單位：上海達晨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