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洛奇在小說《想……》中對“意識流”問題的探討

摘 要：英國當代作家兼文藝理論家戴維·洛奇在其“新寫實”小說《想…》（2001）中，讓人物對“意識流”作了文學層面的探討和科學層面的實驗。洛奇一方面借此探討了“意識流”問題，諷刺了科學界在此問題上的傲慢自大；另一方面，針對“意識流手法”在當代文壇日益衰落的現象，對傳統的“意識流手法”作出革新，并將之大規模地運用于《想…》中，改變了傳統意識流小說情節淡化、可讀性差的弊端，為“意識流”在當代科學和文學語境中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關鍵詞：洛奇；《想…》；意識流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822（2017）01-0041-06

1. 引言

英國當代作家兼文藝理論家戴維·洛奇以對當代熱點問題目光敏銳、見解獨到著稱。在其“新寫實”小說《想……》（2001）中，洛奇專注于思考人類意識問題和認知科學——“一門借用最新進化理論和人工智能來探索意識本質問題的探究型學科”（Wilhelmus， 2002： 676）。小說以格洛斯特大學認知科學研究中心主任拉爾夫與該校文學寫作課的代課教師海倫之間的一段婚外情為主要情節，男女主人公拉爾夫和海倫分別代表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兩種文化”、兩個陣營，對人類意識問題展開激烈的討論。同時，作為文藝理論家的洛奇也讓人物對書寫和反映人類意識的方法——“意識流”作了文學層面的探討和科學層面的實驗。這部小說一方面可以看成洛奇對“意識”問題的探討，另一方面也可以視作洛奇對二十世紀初開始流行于文藝界的“意識流”手法的反思。

小說出版后，其中的“意識”主題和“意識”問題已經得到國內外學界的充分關注。董燕萍通過對《想……》中兩位主人公的形象剖析指出，拉爾夫和海倫分別代表著自然科學和人文學科這“兩種文化”群體，他們兩人之間關于意識的爭論實際上代表了科學界和人文界對“意識” 的不同認識，洛奇“使二者從對立到吸引，從相互欣賞到相互包容，從而形成兩種文化的對話”（董燕萍，2004： 40）。“在交談中，他們都各自從對方的爭辯中獲得了對意識的新看法”（董燕萍，2004： 41）。邁克爾·辛丁（Michael Sinding）則指出，“海倫在一定程度上是洛奇的代言人，表達了傳統的人文主義觀點，傾向于認為意識是神秘的，不可知的，不是計算機或生物學知識能解決得了的。它更大程度上是屬于文學而非科學的范疇”（Sinding， 2004： 105）。巴奈特甚至認為，戴維·洛奇借此諷刺了認知科學在向人類的大腦和意識進軍時的傲慢自大。在他看來，《想》是洛奇對科學的又一次質疑，洛奇書中的認知科學家對人類意識的獨特性“視而不見”，“他們想當然地認為，憑借他們能觀察到的部分腦部活動，就可以徹底了解我們的個人經驗（或者說意識）了”（Barnett， 2003： 181）。他說，小說的“一些角色面臨著道德難題，但沒有一個難題是靠電腦解決的：每一個解決方法……都靠人的良知”（Barnett， 2003： 179）。

而作品中蘊含的對“意識流”問題，特別是如何記錄意識、小說與意識的特殊關系、小說如何反映意識、二十世紀末認知科學的發展所帶來的“意識危機”對小說創作的影響等一系列問題的探討尚未引起國內外學界的重視。小說發表后的第二年，洛奇又出版了一部文學理論論文集《意識與小說》（2002），論文集首篇便是《意識與小說》，尾篇直接探討了洛奇自己的小說《想…》。顯而易見，洛奇的小說《想…》與其文論著作《意識與小說》關系密切，正如國內洛奇研究專家歐榮在《小說與“意識”：戴維·洛奇小說批評理論的新貢獻》一文中所說，“通過虛構和非虛構兩種文學形式反映他對特定小說創作問題的思考是戴維·洛奇一貫的寫作風格”（歐榮，2009： 77）?！断搿泛汀兑庾R與小說》均是洛奇多年來對小說與意識的獨特關系的研究成果（歐榮，2009： 77）。因而可以說，“意識流”問題、如何書寫意識等問題也是小說的重心所在，值得深入挖掘。

2. 文學領域的“意識流”探討

文學領域的“意識流”一詞源于心理學領域。此詞由19世紀末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創造，特指人的意識活動持續流動的性質（威廉·詹姆斯，2003： 332-344）。詹姆斯用這個極帶隱喻色彩的詞語強調了思維的不間斷性和超時空性。這一術語及其內涵直接影響了后來的文學家，從而進入文學領域，作用于作家的創作，導致19世紀末20世紀初“意識流”文學的產生。小說家運用意識流手法、通過模仿人物持續流動的意識過程、以“原樣”準確地描摹其來展示人物的內心世界?！耙庾R流文學所涉及的生活領域就是心理上的和精神上的經驗，以及這種經驗的內容和方式。其內容包括心理經驗的各個范疇：感覺、記憶、想象、概念和直覺”（羅伯特·漢弗萊， 1987： 9）。從時間上來講，文學領域對人類意識的書寫和研究遠比科學領域要早。

《想……》中的男主人公麥信哲·拉爾夫的英文名字是Message，英文義為“信息”，暗示此人物從事的職業與其所代表的文化。而女主角海倫的名字來自于古希臘神話故事中的女子名，也暗示其所代表的源于希臘的人文理想。兩個主人公分別成為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這“兩種文化”的代表人物，對人類意識問題及如何書寫意識的流動展開激烈的討論。拉爾夫是一個傲慢的認知科學家，其形象可以說是當代認知科學家的一個代表，和眾多認知科學家一樣，拉爾夫是哲學出身，攻讀心靈哲學博士后開始研究AI（人工智能），“尋求用計算機作為類比的方式來解釋心靈的屬性和身心的關系問題”（王貞貞 等，2010： 123）。而女主角海倫則是傳統知識分子的代表。她細膩、敏感、善于觀察，既是大學寫作課的代課老師，也是小有名氣的小說家，她還對擅長描摹“意識中心”的小說家亨利·詹姆斯做過深入的研究。

男女主角一個是研究人類意識的認知科學家，一個則是關注意識領域的小說家，在兩人相遇、相識、相知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對意識問題產生了意見的分歧。兩人的爭論集中于兩個方面：第一，意識是屬于自然科學領域的問題還是人文科學領域的問題，哪個領域研究人類意識更有說服力、更具權威？文學對人類意識的模仿有意義嗎？第二，“意識流”是書寫人類意識的最佳手段嗎？

關于第一方面，拉爾夫認為，科學知識為世上唯一真理，意識問題只能靠科學的力量來解決，用科學方法記錄下來的人類意識才是真實的意識，而文學作品中所描繪的意識，只不過是作家們腦中的虛構，不值一提。作家海倫在直面認知科學家拉爾夫的辯詞時感到憤憤不平，并予以反駁，她的觀點代表了19世紀末以來小說家對意識問題的思考：“意識屬于人文科學領域，特別是文學領域，而其中小說最能表現意識”（Lodge， 2001： 61）。同時她還指出，當今讓認知科學家們頭疼的問題—— 如何用客觀的第三人稱去表述主觀的、第一人稱的意識現象，小說家在過去的一兩百年里所做的努力早就已經給出了完美的答案（Lodge， 2001： 42）。

洛奇還有意讓拉爾夫和海倫討論了意識流小說和意識流手法。書寫意識的傳統意識流手法主要有兩種：—種用自由間接引語轉述人物的思想之“流”，往往表現為第三人稱敘事，這種手法受到弗吉尼亞·伍爾夫等意識流作家的青睞，其缺陷是行文中容易出現刻意雕琢的痕跡（戴維·洛奇，1998： 49-50）；另一種是內心獨白 “指在沒有具備概括和選擇作用的敘事者的明顯干預下，對人物的內心思想、印象、記憶的描寫，就像在無意中直接聽到了人物的傾訴一樣”（Baldick， 2000： 111），它往往使用第一人稱敘事，但麻煩在于這樣的內心獨白是“一種難以駕馭的技巧，稍不留神就會使敘述的進展緩慢得令人難以忍受，或者細節面面俱到，令人生厭”（戴維·洛奇，1998： 53）?！断搿分械哪信鹘菍σ庾R流小說和意識流手法似乎達成了共識：“《尤利西斯》的開頭幾個篇章寫得很出彩。而在后面的章節里，他（喬伊斯）的注意力就放在文體的花樣上了，變得填字游戲一樣?！?“那弗吉尼亞·伍爾夫怎么樣？”“她的風格都太過于文雅，過于詩歌化了”（Lodge， 2001： 98）?？梢?，拉爾夫和海倫都不再看好意識流這種創作手法和意識流小說。小說家兼批評家海倫甚至發出“意識流已經過時了”（Lodge， 2001： 98）的感嘆。

3. 科學領域的“意識流”實驗

小說男主角拉爾夫崇尚唯物主義，同時擁護當前“認知科學學科的統治性理論” （約翰·塞爾， 2009： 96），即機器功能主義。他堅信：“人腦是一臺機器，一臺虛擬機器” （Lodge， 2001： 36），“我們的大腦不包含任何非物質的、鬼怪的東西，這臺機器中不存在幽靈”（Lodge， 2001： 38）。他甚至想要設計出一臺像人一樣能夠思考的計算機。從拉爾夫的觀點中我們不難發現當代認知領域的學者丹尼爾·丹尼特、羅德尼·科德里爾等人的理論思想。作為認知科學家，拉爾夫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揭開人類心靈、特別是人類意識的奧秘，他視科學知識為世上唯一的真理，自然認為意識問題只能靠科學的力量來解決，于是他企圖通過“有聲思維法”將自己的意識活動——“意識流動”記錄下來，作為研究意識的原材料。“有聲思維法”（think aloud protocols）是指“受試者在完成某項任務的過程中，隨時隨地講出頭腦里的各種信息”（郭純潔，2007： 1）。它關注大腦的思維活動，要求受試者盡可能地將大腦的意識活動完全口述出來，而研究者則通過錄音或錄像記錄，然后通過轉寫（transcription）把聲音語料轉化為書面語言。這種記錄“意識流”的方法廣泛應用于心理學、認知科學等領域，是收集研究數據常用的方法。

然而有趣的是，《想……》的男主角拉爾夫既是“意識流”的研究者也是“意識流”的受試者，他的實驗因此受挫。從一開始他就力圖將研究者身份和受試者身份劃分清楚，將自己的“意識流”實驗與模仿人類意識流動的“意識流”文學區分明朗：“這個實驗的主旨是在錄音的時候不能做任何事，不能有任何任務，不然就會陷入‘意識流’文學的框架中去……因為在面向任務或設置特定目標的情況下去模擬人類思維是很容易的事情……而如何將一般的非指定的思想活動和散漫思維的隨意性、不可預測性表現出來并應用到人工智能當中去才是這個實驗的重點”（Lodge， 2001： 8）。但在進行第一次“意識流”錄音實驗（第一章）時，拉爾夫就因意識的散漫性和不可預測性暴露了自己的隱私。他的意識活動從他的這臺錄音機器開始，并由此發散開來：“在哪里買的？不記得了，沒關系……”（Lodge， 2001： 1）。很快，購買機器的地點出現了：“圣地亞哥！我是在去參加會議的路上買的，伊莎貝爾·霍斯其斯” （Lodge， 2001：1），這一女性人名的出現立即將他的意識拖拽到他去參加會議期間發生的一夜情上?！疤靺?！我不能把這樣的事情轉錄出來……絕對不能”（Lodge， 2001： 2）。他試圖轉移話題，但最后拉爾夫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流，將自己沾花惹草的往事暴露無遺。在進行第二次“意識流”錄音實驗（第四章）時，拉爾夫就承認了該實驗目的的不可實現性，并對這個實驗的價值產生了懷疑：雖然這種記錄意識流的方式非常有吸引力，“就像在偷聽某人的所思所想一樣”（Lodge， 2001： 58），但是，“一方面，實驗目的本身就決定了思想的內容和流動方向……而且在你用話語將思想表達出來的時候……每說出的一個字，即使是破碎的、不和邏輯的，也是經過大腦各個部分復雜的交互商討競爭后的結果”（Lodge， 2001： 57-58）。也就是說，他承認語言是線性的，而意識是非線性的，語言的線性特征使它并不能準確表達出意識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在第三次“意識流”錄音實驗（第六章）時，拉爾夫便放棄了獲得“一般的非指定的思想活動和散漫的思維材料”的目標，主動為自己的“意識流”錄音指定了任務。在后來的錄音中，拉爾夫甚至將自己轉寫的材料進行了修改，就像“意識流”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芙在用“意識流”手法創作時修改自己的辭藻一樣。

總之，在進行試驗數據收集的時候，拉爾夫所做的努力都成了徒勞。一方面出于隱瞞隱私的需要，他的實驗數據永遠都不可能曝光，因而這些材料也無法發揮其學術價值；另一方面，拉爾夫不得不承認，即使是自己以非常科學的手段記錄下來的散漫的、原生態的“意識流”，也不是真正毫無邏輯的、無意識狀態下的意識“流動”，它們和文學作品中的“意識流”表達一樣，都是語言所組成的材料，都是經過大腦有意識處理、斟酌、修飾后的結果，因而，人類意識的奧秘無法由所謂的“意識流”科學實驗徹底解開。

4. 洛奇對“意識流”論戰的回應和《想…》中的“意識流”創新

在洛奇的《想…》中，文學領域中傳統的意識流手法被認為“過時”了，但新興的記錄意識流的科學方法也被證明是無效的。洛奇有意將拉爾夫的錄音設置在一個無法實現的實驗框架下，讓讀者認識到當今認知科學界在意識研究領域的困境，并嘲諷了認知科學界的傲慢。盡管近20年來認知科學家在意識這一問題上做出了很大貢獻，但與文學領域對意識問題的解決方法相比，認知科學并沒有顯現出多大的優越性。拉爾夫最后無奈地感嘆道：“大腦中意識的處理過程是無法記錄或觀察到的，我們能觀察到的僅僅是無數神經元之間的電化學活動”（Lodge， 2001： 58），而意識的表達工具語言，其線性特征又無法體現出這種過程的復雜性。相比之下，文學家們運用語言模擬人類意識、表現各種思緒同時涌入大腦的過程，也不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對意識的表現雖然建立在想象和虛構的基礎上，但他們對意識的刻畫卻深入逼真?！断搿分?，洛奇通過讓男女主角從對方的爭辯中獲得對意識和意識流的新看法并最終取得和解，回應了20世紀末認知科學的發展所引起的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關于“意識流”及“意識”的論戰。其實，洛奇在小說發表次年出版的《意識與小說》這本文學批評論文集中對此問題也有類似的回答：關于意識，文學領域所能提供的知識與科學領域所能提供的知識一樣重要（Lodge， 2002： 16），文學也是一種關于意識的有價值的知識，甚至“是對人類意識最豐富、最全面的記錄”（Lodge， 2002： 10）?？茖W和文學同為人類意識的研究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只不過其研究方法不同?？茖W總是試圖構建能概括各種情況的一般性法則，而文學則是一種強調個體性、描述個人獨特經驗的知識（Lodge， 2002： 10-11）。兩種研究各有價值，在對意識的探索過程中應該相互借鑒，共同推動意識問題的研究進程。

與此同時，《想…》本身所采用的藝術手法也是洛奇回應“意識流”論戰的有力武器。此小說不僅以“意識”為主題，內容上與“意識”、“意識流”密切相關，其表現形式上也大量采用“意識流”手法?！断搿分杏惺聦懻J知科學家拉爾夫的有聲思維實驗：拉爾夫使用錄音設備將自己的心理活動記錄下來，再轉錄成文字，作為自己探究“意識”奧秘的原材料。對于拉爾夫的每一次有聲思維錄音，洛奇均用意識流技巧呈現，構成小說的十個獨立的章節。當然，洛奇沒有沿用小說主人公所批評的“過時”了的“意識流手法”，這位“自覺意識很強的小說家”（Lodge， 2002： 296）在自己的小說創作中對傳統的意識流手法作了革新，讓其換發出新鮮活力。他并未采用容易露出雕琢痕跡的自由間接引語，而是運用了最能體現“意識存在方式”（約翰·塞爾，2001： 42）的第一人稱“內心獨白”，但同時又避開了“內心獨白”常常帶來的“使敘述的進展緩慢得令人難以忍受，或者細節面面俱到，令人生厭”的弊端。具體而言，洛奇的創新體現在下面兩個方面。

第一，洛奇并未像傳統意識流作家那樣企圖切割“線性”語言，用晦澀難懂的語言表達方式刻意模仿“非線性”的“原生態”意識流，他對意識的模仿“符合人們對意識的普遍理解”（任俊偉 等，2012： 127）。他主要模仿意識流動過程中的自由聯想，他筆下人物的意識流雖然記錄思維活動、缺少思考時間，不像日記內容那樣調理分明，但仍然具有一定的清晰度和條理性。拉爾夫的“意識流”表面上看自由散漫，但其主要內容是有序而又聚焦的，他想的最多的一是其與海倫的婚外情進展，中間夾雜著他與其他女性的風流韻事，二是意識問題和自己對意識和“意識流”看法的改變，其間又夾雜著他對宗教、政治等多其他相關問題的思考。 也正因為如此，洛奇在呈現人物“內心獨白”時所用的語言也是極其自然的語言，既不晦澀難懂，也不矯揉造作，讓讀者可以輕松地尾隨人物的意識流動、體會他們的所思所想。這種自然錄下的意識活動與相對明朗的語言邏輯，也恰到好處地體現了人類意識的發散性特征。

第二，洛奇巧妙地運用拼貼藝術，避免了“意識流”內心獨白造成的敘事緩慢、情節淡化、可讀性差的缺陷?！断搿分械钠促N體現在兩個方面：意識“流”的拼貼和文體形式的拼貼。首先是拉爾夫意識“流”的拼貼。拉爾夫的十次的錄音材料并不是連續的10章，而是被作者有目的地鑲嵌在整個作品的第1、4、6、11、15、19、23、26、29、32章。這樣的安排對故事的展開而言恰到好處。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不會因為連續地閱讀內心獨白而產生厭倦、疲憊的感覺。相反，錄音材料的突然切斷會造成懸念，引起讀者探索事實真相的興趣。而且，間隔地擺放意識流章節，有利于新的故事情節的導入，為拉爾夫的意識“流”注入源源不斷的素材。其次，是文體形式的拼貼?！断搿凡捎枚喾N文體形式，包括錄音材料10章、日記12章、郵件1章、“戲仿”作文2章等。表面上看，這似乎是不同素材的拼湊，像一鍋大雜燴。然而，仔細閱讀就能發現，這種貌似雜亂的拼貼在開辟不同視角、還原完整情節、展現故事全貌的同時，克服了內心獨白過于細膩所造成的情節進展緩慢、可讀性差的缺陷。

可以說，洛奇在《想…》中不僅探討了意識流問題，諷刺了科學界在此問題上的傲慢自大，強調了關于意識的文學知識與科學知識同等重要的地位，而且針對意識流手法在當代文壇日益衰落的現象，對傳統的“意識流手法”作出革新，將之恰當地引入一篇故事情節完整、人物形象豐滿、可讀性強的“新寫實”小說中，改變了傳統意識流小說情節淡化、可讀性差的弊端。這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意識流的呈現形式，為“意識流”在當代科學和文學語境中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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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Lodge’s Exploration of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in Thinks…

ZHANG Junping LAN Qi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214000）

Abstract：In his“neo-realist”novel Thinks...（2001）， David Lodge， the contemporary British writer and literary theorist， makes his protagonists probe into“stream of consciousness”by literary discussions and science experiments. In doing this， Lodge， on the one hand， explores human consciousness， mocking the hubris of the scientific community； on the other hand， because of the weakening trend of“stream of consciousness”as a traditional narrative technique， he renovates“stream of consciousness”technique and develops it in Thinks... to overcome the disadvantages of plot weakening and poor readability in traditional“stream of consciousness”novels. In this way， Lodge injects new life into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for its development in modern science and the literary context.

Key words： Lodge； Thinks...；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作者簡介：張俊萍，女，博士，江南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比較文學、英美文學、小說理論研究。

藍慶，女，江南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

通訊地址：江蘇無錫江南大學外國語學院，郵編214000

E-mail：jndxzjp@163.com

（責任編輯：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