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的先驅,華茲華斯的詩論是浪漫主義文學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他的詩學理論主要集中在《抒情歌謠集》第二版、第三版的序言及附錄中,在序言中,華茲華斯探討了詩歌的題材、語言、本質及詩人等問題。本文通過對華茲華斯對于詩人的描述,從詩人的特征和本質出發,討論華茲華斯對于詩人的看法。
【關鍵詞】:華茲華斯;詩人觀;浪漫主義
1798年,英國詩人華茲華斯與柯勒律治出版了二人的詩歌合集《抒情歌謠集》,1880年再版時,華茲華斯寫了一篇序言,闡述自己的詩論,1802年第三版出版時,華茲華斯做出了一些補充。1815年,華茲華斯從詩集中去掉柯勒律治的詩作,單獨印行自己的作品,并另寫一篇序言。華茲華斯的詩學觀點集中體現在這兩篇序言和一篇附錄中,在其中,華茲華斯主要圍繞詩歌的題材、語言、本質以及詩人做出相應討論。
艾布拉姆斯在其著作《鏡與燈》中寫到:“浪漫主義大多數主要的詩篇,同幾乎所有的主要批評一樣,都是以詩人為圓心而畫出的圓。”[1]詩人,作為詩歌創作的主體,在詩歌的創作過程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通過分析《序言》中對于詩人的看法,我們可以進一步了解華茲華斯的詩學觀點。
一、詩人的特征
要知道詩人具體是什么樣的,我們就要明確詩人有哪些特征,華茲華斯對于詩人做出了詳盡的描述。細讀1800年的《序言》中,我們可以對華茲華斯詩論中的詩人做一個總結,即:相對于一般人來說,詩人擁有更銳敏的感受性,更多的熱忱和溫情,更了解人的本性,有著更加開闊的靈魂,因為詩人喜歡自己的熱情和意志,所以樂于觀察和創造宇宙中相似的熱情和意志。詩人比一般人更易被不在眼前的事物所感動,擁有從自己心中喚起熱情的能力,能夠敏捷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在1815年的《序言》里,華茲華斯進一步總結概括出詩人所必須擁有的五種能力,分別是:
1.觀察和描繪的能力,要求詩人準確觀察事物本來的面目,忠實描繪事物本身,不因詩人的任何熱情或情感改變事物本來的狀態。
2.感受性,華茲華斯認為詩人擁有比一般人更敏銳的感受性,詩人的感受性越敏銳,他的知覺范圍就越廣闊,使得詩人可以觀察事物在自己內心的反應。
3.沉思,在1880年的《序言》里,華茲華斯討論了詩的本質,他認為“詩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2],然而詩人作詩并非是在情感強烈的一瞬間,而是在情緒平復之后,在平靜中回憶的情感之中,這就要求詩人有沉思的能力,沉思可以幫助詩人熟習動作、意象、思想和情感的價值,以及四者間的相互關系。
4.想象和幻想,即詩人改變、創造、聯想的能力。在1815年的《序言》中,華茲華斯著重對想象和幻想加以區分并討論。華茲華斯認為,想象和幻想是有區別的,想象力使詩人在面對互不相干的意象時,能夠受到某些本來就存在于詩人頭腦中的一些特性的激發,使一些形象擁有了它們本來沒有的特性。想象是把一些額外的特性附加于對象上,或者是從對象中抽取一些本身具有的特征來,想象力可以使聯合起來的幾個意象互相影響和改變,激發的是天性中永久的部分。幻想也是一種創造的能力,但它激發和誘導的是詩人天性中暫時的部分,與事物偶然的變化多端相聯系,幻想所達到的與對象的相似更多是外形、輪廓這樣的偶然、暫時的特性。想象和幻想所遵循的規律不同,塑造出的對象也不同,然而在實際的詩歌創作中,想象和幻想并不是涇渭分明,易于區分的。
5.虛構的能力,詩人可以在觀察的基礎上進行虛構,塑造形象。
最后,華茲華斯還提出了判斷的能力,即詩人能夠決定如何將以上五種能力加以調度,使五種能力運用的恰到好處,各司其職。詩人寫詩時占據主導地位的能力不同,詩的形式和題材都不盡相同。
二、詩人的本質
在華茲華斯的詩論中,詩人有著明顯的特征,與普通人區別明顯,具有比一般人敏銳的感受力、更多的熱情、更加開闊的靈魂,善于觀察描述,有豐富的想象能力、幻想能力虛構能力,然而詩人從本質上說,仍然是一個人。詩人所擁有的“熱情、思想和感覺都是一般人的熱情、思想和感覺”[3],詩人寫詩給人們看,也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向人們講話”[4]。因此,艾布拉姆斯說,詩人與一般人的區別“不是種類不同,而是在感受性、熱忱和表達能力上有高下之分”[5]
那么,這種“高下之分”對于詩人本身的身份高低有影響嗎?換言之,盡管從本質上說,詩人是人而非神,但他與普通人又有著極大的區別,我們該如何看待詩人的身份?
華茲華斯寫道“詩人是以高高在上的人的資格,是以天才和權威的人的資格向讀者講話。”[6]在這里,華茲華斯給詩人貼了兩個標簽——“天才”和“權威”。
“天才”是一個古老的命題,柏拉圖將“天才”和“迷狂”聯系在一起,認為詩人作詩時是有神靈憑附,處于迷狂狀態,當他處于這種狀態時,就是一個天才。在以柏拉圖為代表的天才說里,詩人之所以成為天才,是因為神助,詩人成為神靈的一個工具。
浪漫主義的一大特點就是對于天才的極大褒揚,張揚獨創與個性,對古典主義崇尚權威、推崇古人、注重摹仿的做法進行反撥。然而浪漫主義時期的天才觀則與柏拉圖不同,在華茲華斯之前,英國前浪漫主義代表詩人愛德華·楊格就對創造和天才做出了自己的闡釋,批評摹仿,認為天才的創造就是獨創,并大力倡導“獨創論”。
華茲華斯同樣注重詩人的創造力,他注重詩人的主觀情感,將“情”視為詩歌的源泉,詩歌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情感是詩歌的本質,詩人的情感是內在的,天生的,與普通人的情感有著共通之處,詩人所寫的詩歌能夠引起普通人的情感共鳴,達到共情的狀態。詩人作詩,并非神靈附身的迷狂狀態,而是詩人強烈情感和創造力使然,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向別人傾訴。詩人的能力并非后天習得,而是與生俱來,在后天的實踐中,可以不斷增強這種能力。華茲華斯賦予詩人創造者的身份,詩人不再是神靈的工具,而是一個有著非凡創造力的個體,一個人,甚至成為神一樣的存在,同神靈一樣具有創造力,成為高高在上的權威。詩人雖不是神,但已然逼近,這也是浪漫主義的一大特征。
華茲華斯不僅將詩人視為創造者,還賦予了其創造者的使命和責任,“詩人作詩只有一個限制,即是,他必須直接給一個人以快樂”[7]。這種快樂原則不是藝術的退化,而是對于宇宙間美的承認,因為只有愉快激發的東西,才能夠引起人們的同情。“詩人是捍衛人類天性的盤石,是隨處都帶著友誼和愛情的支持者和保護者。”[8]
作為浪漫主義初期的詩歌理論,華茲華斯的《<抒情歌謠集>序言》被視為是英國浪漫主義的宣言,他所提出的詩歌的語言、本質、題材等問題為以后的浪漫主義文學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在浪漫主義文學理論中占據著不容忽視的地位。
注釋:
[1][美]M·H·艾布拉姆斯:《鏡與燈》,酈稚牛,張照進,童慶生譯,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第144—145頁。
[2]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古典文藝理論譯叢》,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第18頁。
[3]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古典文藝理論譯叢》,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年,第15頁。
[4]同上,第11頁。
[5][美]M·H·艾布拉姆斯:《鏡與燈》,酈稚牛,張照進,童慶生譯,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年,第165頁。
[6]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古典文藝理論譯叢》,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年,第23頁。
[7]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古典文藝理論譯叢》,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年,第13頁。
[8]同上,第14頁。
參考文獻:
[1]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古典文藝理論譯叢》,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年。
[2][美]M·H·艾布拉姆斯:《鏡與燈》,酈稚牛,張照進,童慶生譯,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年。
[3]張秉真、章安祺、楊慧琳:《西方文藝理論史》,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4年。
作者簡介:王春(1993—),女,河南商丘人,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文藝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