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腔》、《帶燈》看賈平凹的創作

【摘要】：20世紀90年代以來，賈平凹關注中國的“三農”問題，書寫了 市場經濟轉型中國農村的破敗景象和精神迷惘，反映了我國農村改革過程中顯現出來的許多重大問題。本文以《秦腔》、《帶燈》為主，分析其筆下的農村問題。

【關鍵詞】：農村問題；《秦腔》；《帶燈》

賈平凹有著濃郁的鄉土情結，在時代變化，政策變化下，農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作者的眼光從未離開過農村，他應對當下農村，關注“三農”問題，書寫了 20 世紀九十年代市場經濟轉型以來中國農村的社會場景和農民的精神狀態，反映了我國農村改革過程中顯現出來的許多重大問題。本文主要圍繞《秦腔》、《帶燈》來探討賈平凹小說中的新時期農村問題。

一、土地問題

自1992年第一次打工潮出現，在后來的20多年這種現象已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農民種一百畝地才能趕上城市收入”，農村人紛紛離開家園去城市謀生，農民與土地的傳統關系瓦解，留在農村的人對土地的看法也發生改變，這是中國轉型期必然會出現的現象。賈平凹通過《秦腔》中的傳統農民夏天義生動全面地描述了這一變化。夏天義是老一代農民的代表，他惜土如金，耕作不懈，始終認為土地是農民生命的全部，他說：“土農民，土農民，沒土算什么農民？”他作為老一代村長，年輕時帶領數萬人修梯田、挖水庫。到了晚年，他仍然及其珍惜土地，為擴大村里的耕種面積，不顧所有人反對去七里溝淤地，甚至以 200 斤糧食的代價耕作俊德荒蕪的土地，但是他去七里溝淤地的行為只得到啞巴孫子和 “瘋子”引生支持。最終，他被深埋七里溝，永遠與土地在一起，這個結局有象征意義，夏天義拼命維系的傳統生存模式以失敗告終，象征著農民與土地的分離，農村傳統生存方式的消失。與他相對的，是現任村長夏君亭，他是新一代農民，對土地的看法與老一輩不同，因此他和夏天義之間存在著根本上的矛盾。他是新一代村長，作為村里新秩序的維護者，他試圖建立一個新的清風街，認為不改革不行，修酒樓、引外資，都是出于對清風街前途的考慮，這些措施也都不失為改善農村生存條件的辦法，然而，新農村并沒有建成，色情、卑鄙、下流的事物卻一股腦地進入純樸的清風街，鄉土文明面臨著禮崩樂壞的危險，他苦心建立的農產品市場也未成功。

二、農村勞動力缺失

《秦腔》中夏風問趙宏聲清風街到底有多少人進城務工去了，趙宏聲說：“大概幾十吧。除了在飯館做飯當服務員外，大多是賣炭呀，撿破爛呀，販藥材呀，工地上當小工呀，還有誰知道都干些啥呀，反正不回來。回來的，不是出了事故用白布裹了尸首，就是缺胳膊少腿兒。”駿德去城里撿破爛，他的女兒從城里回來穿的特別少，涂著紅嘴唇，說普通話，翠翠最終也去了城市。農村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整個村子暮氣沉沉，毫無生機，“死了的人都煎熬抬不到墳里去”。夏天智死后，在東街竟找不到抬棺材的人，夏君亭不無感概地說：“還真是的，不計算不覺得，一計算這村里沒勞力了么！把他的，咱當村干部哩，就領了些老弱病殘么！”夏天義在七里溝被坍塌的山土埋沒，“但仍然是沒有了主要勞力，都是些老人小孩和婦女可見，”他的尸體并沒找到。清風街的勞動力流失如此嚴重，但他也只是中國眾多農村的縮影，賈平凹描寫的永遠不是一個鄉村，一個階段，而是中國的農村，轉型期農村的常態。

三、傳統文化的衰落

在秦腔中，作者以自己賈氏家族為原型，創作出清風街上正在沒落的夏氏家族，作者很有深意的以仁義禮智命名，隨著夏家四兄弟的死去，代表著傳統鄉村文明的消失。夏天智和秦腔是傳統文明的代表，他愛唱秦腔，每逢大事便要放秦腔，他喜歡畫秦腔臉譜并以此為榮，自費為臉譜畫出書，但遺憾的是凝結著老人心血的傳統藝術卻無法在市場上流傳，只有送給寥寥幾個愛好者。他身患癌癥，最后死去，以臉譜蓋面，秦腔書當枕頭，才得以安息，隨著夏天智的死去，傳統文化也即將消失。秦腔表演藝術家王老師，因表演過《拾玉鐲》而長久地受到鄉鄰們愛戴，但是今非昔比，現在受到的是人們的嘲諷和嫌棄。縣劇團因缺少觀眾無法堅持下去，劇團的演員只能三三兩兩結伴在村里人家紅白喜事的時候演唱，以維持生計；村里的青年人都不再喜歡秦腔，而唱上了那種“軟不沓沓的”流行歌曲，秦腔徹底地沒落了，到最后承載秦腔的載體——縣劇團也解體了。

四、轉型期農村的治理問題

《帶燈》側重于轉型期農村的治理。“老百姓過日子，村子里就有廟，有祠堂，有仁義禮智信……老百姓是當不了家也做不了主，可倒也社會安寧。現在講究法制了，過去的那些東西全不要了……人人都知道了要維護自己利益，該維護的維護，不該維護的也就胡攪蠻纏著。”《帶燈》是作家有意識地對當下農村治理中產生的問題進行描寫。女主人公帶燈是綜政辦主任，專管上訪問題。這些上訪的人有的是嘗到上訪的甜頭，為一點小事就上訪，有的是受到冤屈無處解決，撒潑成性，難以治理，國家布置上訪任務，阻止上訪，綜政辦便整天重點阻擋上訪人員，基層干部對待上訪人員態度極為惡劣。而基層政府對待十分難纏的上訪戶，也只能自掏腰包解決。在這里，農民的惡劣，與干部的惡劣，似乎難以辨別到底是誰的錯，農民有冤屈無處伸冤，便潑皮耍賴，干部們，“上邊的任何政策、條令、任務、指示全集中在他們那兒要完成，完不成就受責挨訓被罰，他們也慢慢地扭曲了，弄虛作假，巴結上司，極力要跳出鄉鎮，由科級升遷副處，或到縣城去尋個輕省崗位，而下到鄉到村寨了，卻能喝酒，能吃雞，張口罵人，脾氣暴戾。”作品中，農民稱這些干部為狼。

鄉鎮基層干部努力解決農民的問題，但在已形成的體制中，有的問題又不得不回避，不得不拉關系搞形式，即使焦頭爛額，也不能避免上訪事件的一再發生。元家兄弟和拉布換布的暴力械斗，只是矛盾堆積到一定程度的爆發，是鄉鎮干部治理問題的結果，基礎體制不改革，櫻鎮的矛盾不會解決。在這場打架斗毆中，書記和馬副鎮長都只受到警告的處分，而帶燈和竹子以“途中過于張揚造成群眾圍觀”的罪名，被處降級，她們成為這場事故的替罪羊。帶燈的毀滅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還有更多的帶燈、竹子深陷農村改革的泥濘中。這確實是一個“陳年蜘蛛網，動哪都落灰，可總得動啊”。

賈平凹的這一系列小說，以現實主義的手法，生動地反映了經濟轉型期農村的種種問題。賈平凹對于三農問題的關注，除了對鄉土的緬懷，還有他自覺地創作意識。他認為：“好作品，好作家讓我們知道這些人在關注現實，關注生存狀態，又讓我們看到下層人的追求和想像，超越個人的經驗，寫出陌生的，真正基層的人的生活，為社會關注提供意識的參照。可以說，賈平凹自覺地向時代看齊，自覺敏銳地感知社會問題，讓文學關注現實，反映現實。

參考文獻：

[1]賈平凹，高方.“眼光只盯著自己，那怎么走向世界？”——賈平凹先生訪談錄[J]. 中國翻譯，2015.

[2]賈平凹，黃平. 賈平凹與新時期文學三十年[J].南方文壇，2007.

[3]賈平凹，王彪. 有關《秦腔》的幾個問題[N].文匯報，2005-01-15.

[4]陳曉明.螢火蟲、幽靈化或如佛一樣——評賈平凹新作《帶燈》[J].當代作家評論，2013.

作者簡介：武夢瑩（1994—），女，漢族，山西運城人，西北大學文學院2015級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