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圣經特別是《舊約》是內容豐富的文本集合,是后世西方人取之不盡的文學資源寶庫。對于大多數非基督教文化背景的讀者來說,西方文學作品大量的直接或間接地引用圣經典故及話語,阻礙了對作品的理解。如果讀者對圣經內容和精神有基本的了解,就可以在整體上把握西方文學的重要精神脈絡和文本結構特點。本文運用加拿大批評家諾思洛普·弗萊的“神話原型批評”理論來分析圣經在文本結構和精神內核上對后世西方文學的影響。
【關鍵詞】:圣經;西方文學;文本結構
曾經有人斷言,西方文學的歷史實際就是一部宗教的歷史,更具體地說,各個時代的作家的創作都離不開從圣經中獲得的啟示。如果不了解以圣經為文本中心的基督文明對西方文學的影響,在閱讀西方文學作品時就會有根本上的理解的誤區。圣經特別是《舊約》是一個內容豐富多樣的文本集合,事后世西方人取之不盡的文學資源寶庫。因此在整體上把握西方文學上最有效的途徑,就是了解和研究圣經。通過比較分析,我們會認識到整個西方文學與圣經的千絲萬縷的內在聯系,這些都將幫助我們更深入地理解我們閱讀的西方文學作品。
神話-原型批評理論將文本視作神話及神話的延續,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神話結構。弗萊認為圣經是一組被寫下來的神話,而整個的西方文學是這組神話的延續,應該作為一個整體去研究把握。他認為文學的結構是神話式的,神話用于概括反復出現的敘述程式。《舊約》是最初寫下來的神話,《新約》是《舊約》的延續,也是對《舊約》的回應,繼續往下延續,最終形成了一個內部結構穩定的巨大文本,從詩歌、戲劇、小說到今天的影視劇乃至游戲,都可看作是這組神話的延續。
取圣經人物原型為主人公和改編圣經故事是作家們的常用手法。以美國作家赫爾曼·梅爾維爾的小說《白鯨》為例,小說中主要人物的名字都取自圣經人物。主人公亞哈的名字就直接取自圣經人物,即《舊約·列王記》中的亞哈王。彌爾頓的《失樂園》和《復樂園》兩篇加起來就正好對應了《舊約》和《新約》。拜倫的詩劇《該隱》取用《創世紀》中的該隱為主人公并改寫了整個故事。但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這些作品在文本內部結構上和圣經有著相似的結構和隱喻。
弗萊在他的《偉大的代碼》中提出了圣經文本的U型敘事結構。在書里弗萊談到《舊約》中的《士師記》的結構時,把《士師記》記述的以色列人反復背叛與回歸的情節,歸納為“背叛—陷入災難和奴役—悔悟—通過解救上升到差不多相當于上一次下降時的高度”。整個故事近于U的模式。進而,作者發現整個《圣經》被包含在一個這樣的U型敘述結構之中:在《創世紀》之初,人類失去了生命之樹和生命之水;到《啟示錄》結尾處重新獲得了他們,首尾之間是以色列的故事。
歌德《浮士德》的故事結構模仿了《舊約·約伯記》。《約伯記》開篇《天上序曲》上帝與靡菲斯特打賭即模仿《約伯記》開頭上帝與撒旦的賭約。《約伯記》共42章,采用詩體寫就。整個故事結構也可看作U型結構。上帝只在首尾兩端出場,即開頭撒旦認為約伯之所以虔信上帝只因上帝庇護他,如果他失去所有,必定立刻背棄上帝,為此上帝允許撒旦在不傷害約伯性命的前提下奪取他的財產及家人,以考驗約伯的虔誠。而在《浮士德》開頭上帝同意靡菲斯特在不傷害浮士德性命的前提下引誘浮士德。《約伯記》中間都是約伯和他朋友的故事,上帝最后出場向眾人說話,回返給約伯他的財產和家人并加倍了他的所得。在《浮士德》中上帝除了開場,也只有在最后對故事產生影響,派天使將浮士德的靈魂帶到天堂。這個故事如《約伯記》一樣是先下降再上升的結構。
我們可以在許多西方作家的小說乃至影視劇里找到這種結構。例如我們分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長篇小說《罪與罰》的故事結構。小說主人公大學生拉斯柯爾尼科夫因貧困和為實踐自創的理論而殺死了女當主,并誤殺其妹(犯罪墮落,背離上帝)。殺人后拉斯柯爾尼科夫陷入被揭發的恐懼和良心不安的雙重折磨中受盡痛苦(受盡磨難,被上帝放逐)。他認識了心地善良的妓女索尼亞,在虔信上帝的索尼亞勸導下,他向警方自首,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懺悔贖罪)。最后拉斯柯爾尼科夫被判罰流放到西伯利亞服刑八年,在索尼亞的感召下,他的精神回歸了上帝,得到了自我的拯救(靈魂救贖,回歸上帝)。同樣的結構我們也可以在列夫·托爾斯泰小說《復活》中發現。在許多歐美電影中我們也能看到這樣的U型結構,如1992年電影《肖申克的救贖》:男主角安迪蒙冤入獄——獄中受到種種磨難——牢獄生活中反省了自己的過錯——精神上完成重生,最后越獄開始新的人生。
用雨果的恢宏巨著《悲慘世界》來與圣經對照。上文已經講過,將《舊約》與《新約》看成前后延續的一個整體,兩者合一就完成了一個完整的敘事結構,分開了看,兩者有相互呼應:在《舊約》的開頭《創世紀》上帝創造了世界,在《新約》的《啟示錄》則預言創造的舊世界將在基督再臨時終結,所有人將得到審判。人類始祖亞當與夏娃偷吃禁果犯下原罪,此后世界充滿苦難。直到道成肉身,耶穌降臨后受難,替人贖清罪過,他復活后宣布,凡是歸主者即能得到救贖。在《悲慘世界》中,冉阿讓原本是一個善良的普通人,因偷面包加屢次逃獄被判十九年苦役,出獄后,內心蒙上黑暗與仇恨,他蒙神父好心收留,卻偷走神父的銀器跑路,終被神父感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這部分故事便是典型的上帝寬恕有罪之人,使罪人悔悟,變為義人,代表著《新約》的神意。冉阿讓與神父,即罪人與耶穌。之后的冉阿讓成了善良愛人的市長,重生后的他繼神父之后成為整部小說新“耶穌”。一直鍥而不舍追捕冉阿讓的沙威是小說中的另一重要人物,他的形象并非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他只是堅信罪人必須得到懲罰的原則,始終不放過冉阿讓,這正代表《舊約》中上帝公正的律法精神,不義之行必須懲處。而受神父感化的冉阿讓得到救贖,成為跟隨耶穌的義人。最后沙威的結局是被冉阿讓感化,以自殺懺悔,這正代表了從《舊約》精神到《新約》精神的轉變。
(指導老師:嘉興學院南湖學院吳劍)
參考文獻:
[1]劉平炎.《舊約》與西方文學[J].湖北師范學院學報,1988,(4):58-66
[2]弗萊.偉大的代碼:圣經與文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220-240
作者簡介:汪春飛(1993-),男,本科在讀,學校:嘉興學院南湖學院,漢語言N131班,漢語言文學專業;
指導老師:吳 劍(1977-),男,碩士,單位:嘉興學院南湖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