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藏傳佛教噶舉派的源流

【摘要】：噶舉派支派眾多，在藏傳佛教歷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噶舉派是后弘期西藏佛教的重要宗派之一，由瑪爾巴譯師創立，承傳至今。是西藏歷史上最早實行活佛轉世制度的派別，最早的轉世活佛即噶瑪噶舉派的噶瑪巴。其在西藏以不重著述而重視實際的修行最具特色，強調刻苦的修行，造就了如米拉日巴等眾多實踐苦行修煉的高僧。噶舉派最核心的修法是《納若六法》與顯、密兩種大手印的教授，其中尤以大手印教授最為著名。

【關鍵詞】：藏傳佛教；噶舉派；源流；香巴噶舉；達波噶舉

一、噶舉派的名稱之辨析

噶舉派（bka'-brgyud）是后弘期藏傳佛教涌現的重要宗派之一，屬于大譯師仁欽桑波（lo-chen-rin-chen-bzang-po）及其之后的新譯密咒派（gsang-sngags-gsar-ma），此宗派是以教法傳授方式的特點而命名的。“噶”指佛語，“舉”指傳承，噶舉派的密咒教義最初由金剛總持佛（藏：rdo-rje-'chang，梵：Vajradhara）親口所授，由祖師口語相承，血脈不斷，故而被稱為“噶舉”（語傳），噶舉派的修行者被稱作“噶舉巴”。噶舉派在藏文中的別名為“嘎爾舉”（dkar-brgyud），譯為白衣傳承，由于瑪爾巴譯師（mar-pa， 1012-1097）、米拉日巴（mi-la-ras-pa）、林熱巴（gling-ras-pa）等祖師依照印度習慣僅著白衣修持佛法，故名。后世將噶舉派俗稱為“白教”，然而這一稱呼并不妥切。在《土觀宗派源流》（thu'u-kwan-grub-mtha'）中指出：“晚近主巴（'brug-pa）的一些書中有寫'白傳'（dkar-brgyud）的，這是因為僅考慮到瑪爾巴、米拉日巴、林熱巴等曾穿白衣的原故。實際它的名字應當是普遍流傳的'語傳'（bka'-brgyud）二字較為合理。因為此派是以領受語旨教授而為傳承的原故。”由于藏語“噶舉”一詞也是教授傳承的意思，而且它還蘊含著師徒口耳相傳的重要教授之深層意義，因此，有關這一宗派的名稱，還是用“噶舉”一詞更能表達其中所蘊含的深層意義。

噶舉派從最初起即有兩支傳承，一支始于瓊波南覺（khyung-po-rnal-'byor， 1086-？），名為“香巴噶舉”（shangs-pa-bka'-brgyud）；另一支則始于瑪爾巴，經米拉日巴傳至達波拉杰（dwags-po-lha-rje），名為“達波噶舉”（dwags-po-bka'-brgyud）。這兩支傳承都源自印度，是同源的，而且又都親領語旨傳授，因此都稱“噶舉巴”。傳到西藏以后，傳播地區不同，勢力范圍亦有懸殊。香巴噶舉到14、15世紀，已經成為尾聲。而達波噶舉有一些支派一直流傳至今。因此，現在一提到噶舉派，指的就是達波噶舉，而在歷史上，則不能不提及香巴噶舉。

二、香巴噶舉

香巴噶舉是由瓊波南覺創始的。瓊波南覺10歲時開始學習梵藏文字，13歲時學習苯教，后改學寧瑪派大圓滿法。瓊波南覺到尼泊爾時，遇見阿阇黎世慧（Vasumati），拜師進修梵文和密法，然后去印度繼續參學。他在印度追隨一百五十多位善知識學習密法，獲得密法之精髓。他主要的上師是蘇卡悉地（Sukhasiddhi），梅紀巴（Maitripa）和尼古瑪（Niguma）等。他回到西藏后，從噶當派（bka'-gdams）的高僧博多哇弟子朗日塘巴（glang-ri-thang-pa）受比丘戒。瓊布南覺曾在前藏盆域（'phan-yul，今拉薩以北）建寺傳法，后又至后藏香地方（shangs，今西藏南木林縣），相傳三年之間他在那里建立了108座寺院，有很多弟子。這一派在香地方勢力很大，因此他創建的派系被稱為“香巴噶舉”，又稱“瓊波噶舉”，他本人也被稱為“喇嘛香巴”（bla-ma-shangs-pa）。后來，他的后輩建立了葭寺（'jag）和桑定寺（bsam-sdings），以這兩個寺為據點形成了這一派的兩個支派。15世紀因創始藏戲與建鐵索橋而著名的湯東杰布（thang-stong-rgyal-po， 1385-1464）是屬于這一傳承的大成就者。在14、15世紀時，宗喀巴大師與克珠杰師徒二人都曾向香巴噶舉的僧人學法。此后這一派就逐漸衰落了。

三、達波噶舉

達波噶舉，創始于達波拉杰，而淵源于瑪爾巴與米拉日巴師徒。瑪爾巴，本名確吉羅卓（chos-kyi-blo-gros），出生于前藏山南洛扎的一個富足人家。他年輕時脾氣暴躁，喜于好斗。15歲時從卓彌譯師（'brog-mi-lo-tsā-ba）處學梵文，以便自己前往印度和尼泊爾學法。他曾三次去印度學法，在印度留學21年。他自述主要上師有13位，根本上師是納若巴（nā-ro-pa）、梅紀巴兩人。他從梅紀巴學習了“大手印”法（藏：phyag-chen，梵：Mahāmudrā），又從納若巴（歷時16年多）學習了“納若六法”（nā-ro-chos-drug）、集密金剛、喜金剛、勝樂金剛等本尊生、圓次第修法，并從那洛巴再次學習了“大手印”法。《土觀宗派源流》說，“從金剛持到帝洛巴、納若巴之間所有領受語旨的教授，只有瑪爾巴一人全部得到了，所以繼承這個法統的就名為噶舉派”。所以達波噶舉以金剛持為始祖，帝洛巴為亞祖，納若巴為三祖，瑪爾巴為四祖，米拉日巴為五祖，達波拉杰為六祖。瑪爾巴回藏后駐錫洛扎卓沃隆（lho-brag-bro-bo-lung）弘傳語旨教授。他終其一生顯現在家居士的身份，廣弘《集密金剛》、《喜金剛》、《勝樂金剛》等無上瑜伽部密續，特別弘傳“大手印”及“納若六法”等。在他的弟子中，最著名的有四個人，稱為“四柱”（ka-bzhi），其中最著名的則是米拉日巴。米拉日巴得到以《拙火》為主的密法實修傳承。

米拉日巴（1040-1123）是西藏歷史上最著名的瑜伽士。他生于阿里貢塘，其父早死，受盡叔父欺凌，學咒術報復冤家，后幡然悔悟，改信佛教。先去絨地（rong）從一寧瑪派僧人學大圓滿法，未得成就，才又去洛扎依瑪爾巴學法。瑪爾巴最初并沒有傳法，先用種種苦行折磨米拉日巴，后來才圓滿傳授語旨教授。米拉日巴注重實修，一生苦行，終得成就。米拉日巴那種堅韌不拔的精神至今仍是無數修行者自我鼓勵的泉源。米拉日巴有不少男女弟子，其中最著名的有兩個，一個為熱瓊巴，另一個為達波拉杰。

達波拉杰（dwags-po-lha-rje， 1079—1153，達波拉杰意思是達波地方的醫生），他的本名為索朗仁欽（bsod-nams-rin-chen），后來他常住崗波寺，又稱崗波巴（sgam-po-pa）。此人幼年習醫，以行醫著名。年20余，喪妻，悲傷厭世，遂于26歲出家受戒，先在達波地方從瑪域羅丹（mar-yul-blo-ldan）學密宗勝樂類法，后去盆域從甲域哇（bya-yul-ba）學噶當派教法，據說他有“定功”，一坐能持續13日之久。后返鄉里偶從游方乞人聞米拉日巴之名，遂啟程往后藏訪之（此時約在1110年）。過前藏時，繞道盆域，致敬噶當派諸師，他們或告以學噶當法已足，或誡以不宜舍棄噶當教法，達波拉杰堅持要從米拉日巴學法，遂去甄地（brin，在后藏聶拉木附近）。既見米拉日巴，米拉日巴以人頭骨器盛酒賜達波拉杰令飲之，達波拉杰自念身為受戒僧人，不應飲酒，米拉日巴復強令飲之，飲畢，始問其名，答以“索朗仁欽”。問其所學，答以“曾受勝樂等灌頂，并學噶當派法”。米拉日巴告以“既入我門，須依我法”。因授以金剛亥母灌頂，達波拉杰依法修習，得有“證驗”，再受拙火定法。達波拉杰從米拉日巴學法共13個月，受命于1111年回前藏專修。達波拉杰在聶地住在一個噶當派的塞瓦壟寺（se-ba-lung）里面。因為怕該寺僧人責備，不敢專修，后乃離寺，勵力專修3年，才證得噶舉派密法的最高境界，對米拉日巴信心益固。更杜絕一切外緣，專居荒寂處靜修。他曾于1121年在今達拉崗波（dwags-la-sgam-po）創建一寺，即崗波寺，他因此被稱為崗波巴，是為達波噶舉祖寺。后經多時，欲再見米拉日巴述其所證，行至雅隆，聞米拉日巴已死（事在1123年），遂返斡德公杰（'od-de-gong-rgyal）繼續修持。后去崗波寺收徒傳法，復與噶當派人往來。米拉日巴生前常以“大印”與“方便道”同時傳授，從不分別專授一法。達波拉杰則改變作風，視徒眾機宜，其宜于受密法者，則僅傳以“方便道”，宜于兼受顯教者，則授以“大印”。他又融合了噶當派的教法和米拉日巴的密法，而以“大印”為主，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創立了一個教派。他這一派。因稱達波噶舉，以別于香巴噶舉。但后來提到噶舉派，就是指的達波拉杰融合噶當、噶舉兩派教法而傳承下來的這一個派系。他著有一些講噶舉派密法修法的書，也著有闡釋噶當派教義的書，他的最著名的著作是《解脫道莊嚴論》。

達波拉杰的弟子中，有四個人分別在前后藏建寺收徒，形成了四個支派。其中帕竹噶舉又分出八個支派，后人把這些支派總稱為“四大八小”。噶舉傳承的“四大派”是由崗波巴的四大弟子所創立，包括噶瑪噶舉（karma-bka'-brgyud）、蔡巴噶舉（tshal-pa-bka'-brgyud）、巴戎噶舉（'ba'-rom-bka'-brgyud）、帕竹噶舉（phag-gru-bka'-brgyud）。噶舉傳承的“八小派”是由帕木竹巴（phag-mo-gru-pa， 1100-1170）的主要弟子所創立，包括直貢噶舉（'bri-gung-bka'-brgyud）、達隆噶舉（stag-lung-bka'-brgyud）、竹巴噶舉（'brug-pa-bka'-brgyud）、雅桑噶舉（g.ya'-bzang-bka'-brgyud）、綽普噶舉（khro-phug-bka'-brgyud）、修色噶舉（shug-gseb-bka'-brgyud）、耶巴噶舉（yel-pa-bka'-brgyud）和瑪倉噶舉（smar-tshang-bka'-brgyud）。其中由杜松虔巴（dus-gsum-mkhyen-pa）所創立的噶瑪噶舉派是噶舉派中勢力最強、影響最大的一支派別，同時又是藏傳佛教中第一個采取轉世制度的宗派。噶舉派雖然分出若干支系，但他們的主要宗旨仍然以奉行語旨傳承的《納若六法》和《大手印》為根本，其差別處因各人隨順機宜的領悟程度和接受能力的不同而異，先用諸多善巧的導引方法，引導初學者逐漸趣入大手印。由于根基不同，導引方便亦有不同，各樹獨特的風規，遂產生派別。

噶舉派中目前以噶瑪噶舉派為代表，并與寧瑪、薩迦、格魯共稱藏傳佛教四大教派。除噶瑪噶舉派外，噶舉派的其他大小支系有的不絕如縷，有的早已從歷史舞臺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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