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險保單現金價值的法院可強制執行性分析

【摘要】：具有儲蓄、投資性質的壽險合同的保單現金價值源于均衡保費制下投保人前期實際多繳納的保費。由于法律沒有明確規定其是否屬于可被執行的財產，且沒有明確規定法院是否有解除保險合同以執行保單現金價值的權力，所以在現實中存在各法院裁決不同且矛盾的情形。在為他人投保的具有儲蓄、投資性質的壽險保單，投保人解除合同取得現金價值權利沒有喪失且保險合同的解除不屬于保險公司法定解除的情形下，作為投保人的被行人不能償還債務又不自行解除合同以保單現金價值償還債務的前提下，法院是有權強制提取保單價值即本質上法院是有權解除保險合同的。

【關鍵詞】：壽險合同；保單現金價值；解除保險合同；執行

一、保單現金價值的可執行性分析

（一）什么是保單現金價值

保單現金價值又稱“解約現金價值”，不存在于財產保險中，僅存在于具有儲蓄、投資性質的人身保險尤其常見于壽險保單中，保險合同解除時由投保人或者其他權利人領取。

（二）保單現金價值的來源——投保人的保費

區別于隨著被保險人年齡增長而不斷提高投保人保費的自然保費制，在均衡保費制下，將保費總額平均分攤至每個繳費期投保人在整個繳費期的前期實際所繳保費高于應繳保費，多繳部分連同利息在保險公司以責任準備金的方式積累，形成保單的現金價值。繳費期的后期實際所繳保費低于應繳保費，少繳部分由前期多繳部分彌補。

本文討論的保單現金價值以壽險保單為例，故由上分析可知，壽險保單的現金價值主要是由投保人前期所繳納保費的積累值與相應時點上保險成本積累值之間形成的差額再減去退保費。

（三）壽險保單現金價值的屬性：是一種財產性權利，可被強制執行

從最高院關于民訴法執行程序的司法解釋中列舉的財產性權利如債權、股權、投資權益、基金和知識產權等，可見財產性權利具有合法性、可轉讓性、可衡量定價性等特征。

壽險保單現金價值符合財產性權利的特征，屬于財產性權利。首先，壽險合同中的權利具有合法性；其次，保單現金價值具有可均衡定價性；再次，保單現金價值可質押、具有可轉讓性。

具有投資性質的保單的現金價值可以視為具有投資性權益的資金。

（四）壽險保單現金價值的歸屬：原則上歸投保人所有

除例外情形外，保單現金價值原則上歸投保人所有。例外情形如：投保人故意造成被保險人死亡、傷殘或者疾病；保險法解釋三規定的

被保險人或受益人已向投保人支付相當于保單現金價值的款項并通知保險人的，可阻止投保人解除保險合同。歸根究底保險合同解除權歸投保人，被保險人或受益人只能通過購買才能阻止此項解除行為。

（五）壽險保單現金價值取得的前提：投保人或保險人解除保險合同

依據保險法的相關規定，保險合同成立并生效，且給付保險金的條件未形成，在保險合同存續期間，投保人有任意解除保險合同并取得保單現金價值的權利。相對于投保人的任意解除權，保險人即保險公司解除合同權受嚴格限制，須在法定情形下依保險法規定解除以退還保單現金價值。

結合上述分析，實踐中普遍存在如下情形：作為投保人的被執行人不能償還債務，又不自行解除合同提取保單現金價值，在這種情況下，人民法院在執行程序中是否有權強制執行該保單的現金價值，即是否有權解除保險合同以強制執行保單現金價值引發較大爭議，下文就此問題進行闡述。

二、通過案例看司法實踐中保單現金價值的執行矛盾

A法院裁定保險公司提取被告（債務人、投保人）在該公司的保單現金價值收入并送達協助執行通知書。保險公司在法院執行人員填寫解除保險合同申請之后，解除了與投保人（本案被告、債務人）之間的保險合同，提取了保單現金價值并將該筆款項轉賬至A法院。

（一）法院最終裁定不可強制執行

投保人（上述債務人）得知后，訴至B法院要求保險公司繼續履行保險合同。B法院以保險公司違反合同法中關于解除合同的相關規定及《保險法》第十五條規定的投保人任意解除權與保險人法定解除權為由，判決保險公司應當繼續履行合同。

保險公司敗訴后向法院提出執行異議，法院以下文中保險人財產論為理由撤銷了原執行裁定。

（二）法院最終裁定可強制執行

同前述情形下，盡管投保人（被告、債務人）提出執行異議，法院仍裁定強制執行保單現金價值。

由于我國法院沒有明確規定法院能否解除保險合同執行保單現金價值，故現實中法院作出相互矛盾的判決、裁定，一定程度上損害了司法公信力，也不利于當事人權益的有效保障。

三、法院可以強制執行壽險保單的現金價值

有觀點認為法院不能強制執行保單現金價值，典型的觀點有：保險人財產論，認為人壽保險合同中一旦保險人同意承保并接受保費，則該筆保費所有權轉移給了保險人，只有在投保人退保的情況下，保單現金價值才能從保險人的財產中分離；人身依附論，認為壽險合同具有很強的人身依附性，不宜強制執行；無法律依據論，認為法院強制解除合同執行保單現金價值無法律依據；損害被保險人、受益人權利論，認為被保險人可能會因保單利益的變化而致人身得不到保障，受益人的受益權會因法院強制執行保單價值而受損。

本文結合前面論述，認為法院可以強制執行壽險保單現金價值，理由如下：

首先，壽險保單雖有人身保障條款，但據前述分析，保單現金價值根本性質為財產權，不屬于人身權的范疇。且具有儲蓄、投資性質的壽險具有投資理財的商業保險功能，并非當事人生活所必需，因此不能阻止法院強制執行。

其次，保單現金價值屬于投資人的投資性權益，并非保險人財產，且不屬于法定的不得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范圍。保單現金價值在數額上具有確定性，而且投保人可隨時無條件解除合同予以提取。

再次，《保險法》第十五條的規定旨在保護投資人利益而限制保險人的解除權，但并非限制法院強制執行保單現金價值。人民法院的強制執行程序本質上就是替代被執行人對其享有的財產權益進行強制處置，從而償還被執行人所欠的債務。如果處分被執行人的財產權益尚要受被執行人意志左右，將有違執行程序的強制性。強制提取保單現金價值所可能給投保人帶來的利益減損，也應屬法律允許的范疇。

最后，保險合同的解除會導致被保險人或受益人相關經濟上之期待落空，并不是導致其實際利益落空。執行中，如果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要求維系保險合同效力，并將保單現金價值對應的金額交付人民法院替代執行的，法院可不再提取。

通過分析可知，在作為投保人的被執行人不能償還債務，又不自行解除合同提取保單現金價值以償還債務的情況下，人民法院在執行程序中有權強制對該保單的現金價值予以提取。同時，在投保人與被保險人、受益人不一致時，提取保單的現金價值時應注意對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的利益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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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小紅（1987-），女，漢族，山西省孝義市人，在讀法學碩士，單位：山西財經大學法學院法學專業，研究方向：經濟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