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市場經濟的日益發展,越來越多的人作為自由理性個體,通過意思自治參與合同的訂立,以追求自己的目標價值。然而違約行為卻時有發生,從而阻卻了民事主體自由意志的實現,進而使得主體需求得不到滿足,給一方帶來心理的落差與痛苦會在一定程度上構成精神損害。然而,我國只對侵權責任中的精神損害進行了規制,對于違約精神損害并未設立相應救濟途徑。因而,在分析違約精神損害賠償合理性的基礎上尋求解決機制成為當務之急。
1.違約精神損害賠償的正當性
1.1合同義務擴張的必然要求
合同義務的擴張,當事人意志不再是合同義務的唯一來源已是不爭的事實。契約法上廣泛承認附隨義務的存在,情報提供義務則是其典型代表。這一新趨勢說明了非約定義務也逐漸成為了合同義務的組成部分。合同義務的擴張使得原本屬于侵權法調整的法益滲透到合同法之中,那么相應的合同責任所產生的賠償客體也應得到擴張。我國的司法實踐在違約精神損害賠償上已有諸多突破,多見于旅客運輸合同、旅游服務合同等。另外,《合同法》中也有諸多條文規定了當事人人身安全保護的附隨義務。由此而見,合同義務的擴張迫切需要違約精神損害制度的建立。
1.2正確價值取向的引導
不同于侵權精神賠償中“撫慰、懲罰、警示、”三重功能,違約精神損害只具有撫慰功能。首先,就精神損害的特點來看,違約者給一方當事人造成的無法挽回的痛苦是不可逆,過去發生的,因而,這里的賠償金有一定的安撫功能;再者,從其性質來看,限定于人格利益與精神利益緊密相關的違約精神損害的合同中,人格利益和精神利益作為合同可得利益的一部分,違約方只是對這部分利益損失的賠償并未承擔更多的責任。另外臺灣法中強調“對于所失利益,依照傳統計算方式無法獲得公正妥當之結果時,就無法賠償之部分,得以撫慰金補充之。”因而,這種賠償金不具有懲罰性,只具有一定的補償性質。即使認為精神損害因為不確定性而會有一部分超出實際損失而認為其具有懲罰性,但就賠償基礎而言,精神損害是以承認精神上的損害為前提,而懲罰金卻不然。也就是說,即使承認其具有懲罰性,也并未做到尊重受害者的人格,精神領域的認可與保護存在漏洞;最后,就其社會功能而言,違約責任作為合同法的一種責任承擔是為了促進交易的順利進行,保障交易安全。違約精神損害賠償使得當事人敢于交易,放心交易,也使得另一方當事人做到審慎義務,提高效率與安全。因而,這里的賠償金只是起到促進效用而非警示作用。[]基于這樣的價值指導,為補償受害者及積極引導交易的安全平穩進行,需要建立該機制。
1.3競合責任缺失的彌補
我國《合同法》122條的規定意味著受害方只能選擇一種救濟方式請求賠償,并承擔由此選擇帶來的風險。
然而,競合機制存在一定的缺陷。首先,不論選擇何種機制,受害人的的利益都無法得到完全的補償。選擇了侵權責任就要放棄對合同本身標的物的損失進行追償,而選擇了違約機制就要放棄對精神損失的承認,財產與精神不能兩全的方式違背了民事責任完全補償原則。
同時,合同履行中首先產生的是合同責任,雖然其法益也同時受到侵權法的保護,但由于侵權與違約責任在認定方式,舉證、免責和管轄上存在諸多不同,當面臨擇一選擇保護時無法實現公平切實保護受害者利益,使其處于兩難境地。
就舉證方式而言,違約責任以嚴格責任為主,過錯責任為輔,即受害者只需證明違約事實即可,而侵權責任以過錯責任為主,即需要證明對方存在過錯,違法行為和因果關系,同時其法定免責事由也較之違約要多得多。由此違約精神損害賠償顯得更為實際。
再者,只有在侵權與違約競合時才能選擇適用。然而,侵權責任并不能完全涵蓋違約責任所保護的權益,即精神損害不一定與侵權損害有必然的關系。合同本身并不具備目的或意圖,只有當事人才有,并且不同的合同中不同當事人有著不同的目的。[]因而,精神利益切實存在于履行過程中。倘若對這部分利益置之不理,那么當事人精神損失何從救濟。無疑是法律保護的真空地帶。因而,當前的競合責任在維護受害者利益保護上存在一定的缺失,需要違約責任加強救濟。
2.我國違約損害賠償制度的構想
2.1確定請求權基礎
為切實保護受害人利益,我國可以在借鑒國外的判例及立法的基礎上修改現行立法或進行目的性擴張解釋一確定其請求權基礎。《民法通則》第 111 條和《合同法》第 113 條的兩條規定中所指的“損失”均未限定于物質損失,可解釋為包括精神損失。另外,我國合同法在立法上將合同義務區分為給付義務和附隨義務,即“當事人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根據合同的性質、目的和交易習慣履行通知、協助、保密等義務。”在《合同法》第112條中規定的“合同義務”應當包含作為法定義務的組成部分的附隨義務,在合同履行過程中也應得到實現。“其他損失”也應理解為隨著附隨義務所產生的財產損害和精神損害。
2.2限制規則濫用
事實上,生活中違約責任的精神損害大量存在,如果不加以控制將會導致訴訟的泛濫,司法資源的浪費,鑒于此,需要對該機制加以束縛。
2.2.1區分商業與非商業合同
該規則主要限定于期待精神利益合同,即在單純的的商業合同中不承擔精神損害賠償,但加害給付的除外,因為商事交易存在風險,英國法中不支持基于違約提出的精神損害賠償的訴求,但涉及到當事人私人、家庭、社會利益,法院也會加以干涉。
2.2.2可預見性規則
可預見性標準是發生違約行為和精神損害后果的因果關系,是違約方對于經營風險的可控范圍的衡量準則。”我國《合同法》第 113條確立了合理預見規則,該條明確了可預見性規則,在對其做擴大解釋后仍適用精神損害賠償。即要注意注意損失是否由于違約人在締約時就已經預見或應當預見,由此,避免損失責任范圍的過度擴大。
就可預見性可以對合同種類進行分類,筆者贊同崔健遠教授的觀點: “在旅游者、觀眾等權利人獲得精神享受為權利內容的合同場合,如產婦到醫院生產、婚慶典禮、拍攝婚紗照、洗印照片等合同場合應承認違約的精神損害賠償。”
再細化分類可以分為三種: 以精神愉悅為目的的合同,如旅游合同、住宿合同等; 以減少精神痛苦為目的的合同,如殯葬服務合同、醫療美容合同; 最后,具有情感要素的服務性合同,如骨灰寄存合同等。
基于合同義務群的擴張,附隨義務成為了合同法定義務的組成部分,受害者對作為撫慰功能的損害賠償的需求,法律競合規則下的漏洞缺失等原因,違約精神損害賠償不斷受到世界各國的重視。然而這些外在保護的內核卻在于精神利益不再只是被動的保護,而隨著時代的變遷被主動的提起要求,確認其自身存在的價值。世界發展的必然趨勢也要求我們正視違約精神損害的合理性,在借鑒的基礎上加以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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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榮(1992—),女,江蘇揚州人,就讀于上海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