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擊俱樂部》是20世紀福斯電影公司于1999年發行的一部懸疑驚悚片,電影改編自恰克·帕拉尼克的同名小說,由大衛·芬奇執導,布拉德·皮特、愛德華·諾頓、海倫娜·伯翰·卡特等主演。影片的表層故事是主人公杰克因為長時間的失眠患上了身份識別障礙,與分裂出來的人格泰勒進行博弈,并與其一起創建了“搏擊俱樂部”---這一單純宣泄不快情緒從而獲得快感的場所。泰勒代表杰克內心中對反物質生活的向往和內心純粹自由的人格,而在影片結尾杰克最終回歸了“理智”,通過“殺死”泰勒的方式與瑪拉生活在了一起。但是通過觀影可以發現,在影片構筑的世界中存在很多不合理的事件,而這正是理性世界與精神荒誕架構的融合,最終讓本片不只停留在對多重人格的探討上,導演也通過絕妙的講故事手法為我們呈現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一、消費主義下的困境
影片的拍攝年份在1999年,二十世紀末期的美國,由于文化在消費領域的滲透與發展,一種極力追求炫耀性、奢侈性的無節制物質享受觀念在巨大社會機器的推動下成為很多人的生活目的與人生價值,這種在后工業時代由機器替代人類帶來的“量產”過程直接導致了社會財富的急劇膨脹,故事的主人公杰克也正是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癥,影片開頭杰克對于家具的執著也只是他用以填補空虛生活的一種手段,一種形式上的購買和實際上無用使得這一行為除了讓各種高檔家具充斥在窄小的公寓里外,也為之后公寓的爆炸埋下了伏筆,導演讓杰克親手將他填補心靈空缺物品盡數毀滅,從而為之后泰勒和瑪拉的進駐騰出位置。
肥皂也在整部影片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可以將其看做是后工業社會從手工制作轉向機器制作的一個典型物品,而影片中泰勒帶領杰克反其道而行之,他們通過從抽脂醫院偷取人體脂肪來制作肥皂,那么什么樣的人才會去抽脂呢,必定是肥胖而又有足夠財力通過醫療手段對身體進行改造的富人,導致肥胖的原因和醫療對人體的二次改造同樣是物質社會的映射,泰勒顯然將其視為一個可以加以利用的資源,通過手工制作肥皂的方式將這個社會的縮影進行再構建,又按照一定比例混合進木屑等物,最終制作成炸藥,目的則是炸毀信用卡公司從而讓整個社會的資源進行重組,用物質社會的產物最終擊毀財富的基石。
對消費主義進行反諷的第三方面,導演選擇了對電影本身進行解構。杰克在問泰勒是什么工作的時候,泰勒回答自己是電影放映員,卻時常喜歡在兩盤電影帶的連接處貼進一閃而過的男性生殖器,這種惡作劇也被大衛·芬奇用到了自己片子中,這幾幀閃回將泰勒與大衛的叛逆精神體現的淋漓盡致,如果說泰勒是對生活沉悶單調的反抗,那么大衛芬奇或許是對好萊塢程式化制作的一種抗議,每每有佳作推出之后,往往其后跟隨著大量以此種影片為模板,進行批量生產,形成對模仿的模仿,這種由格里菲斯開創的產業鏈條在帶來巨大商業價值的同時,也使得戲劇化的故事情節和定型化的人物形象成為限制美國電影發展的強大阻力,在整體的創作觀念上體現出中產階級平庸、共性、保守的價值觀念和對大圓滿結局的向往,這種脫離現實的夢幻風格也正是片中杰克所面臨的困境,對此導演也用同樣的手法進行了戲謔。
二、女性特征的入侵
西方女權主義起源于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和啟蒙運動以后,19世紀下半葉出現第一代,和歐洲工業革命基本同步,其后歷經《婦女權利宣言》與《為女權辯護》,直至1920年美國通過法案保障女性享有選舉權,可以說,女權的興起伴隨著工業社會之后現代人類文明的發展軌跡,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原本地位落后的少數族群地位都有了明顯的上升,而傳統意義上一直占據領導地位的白人男性則感覺到地位受到了沖擊,同樣由于物質社會的腐蝕,在后冷戰時代男子氣概也在急劇減退,杰克正是這一退化環境下的典型形象,電影里面也通過多側面表現了這種女性特征的入侵和傳統白人男性的恐慌與不安情緒。
杰克在跟醫生聊自己失眠問題的時候,醫生說你這根本不是痛苦,于是順理成章的引出了睪丸癌互助會,也正是只有男性性征的不斷缺失才是導演真正想引出的話題,包括之后的兩次閹割行為,一次是對警長,一次是對杰克自己。這里的典型人物是鮑勃,一個因為睪丸癌而長了一對大胸在互助過程中不斷哭哭啼啼的一個人物,杰克在這里得到了短暫的安慰,這份安慰來自將死之人的寬容與原諒,也來自杰克本身并不是真正的癌癥患者而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其他人的告解與寬慰而不必付出任何自身的痛苦,在影片的后半段,鮑勃加入搏擊俱樂部在執行任務的途中被警察開槍打爆了后腦勺,成為一伙人中死的最爺們的一個,此時的杰克說鮑勃是我的朋友,這里也象征的杰克開始認同自己的缺失身份,是他脫離荒誕向理性世界邁進的重要一步。
打架無疑是一項充滿男性荷爾蒙的行為,搏擊俱樂部的規則也使得這種激素的揮發可以變得更加無所顧忌,得益于大衛芬奇的鏡頭暴力美學展現,我們可以在一場場拳拳到肉,血腥卻酣暢淋漓的打斗中將女性特征入侵這一現實情節拋諸腦后,泰勒成為整個俱樂部的主導,肌肉發達,玩世不恭,雷厲風行,這正是杰克幻想中的自己,是自己渴望的男性氣概的最集中展現,這樣一個全部由男人組成的組織,可以在全國各地不斷開設部分,一步步壯大,最后卻陷入規則的牢籠之內,也是導演對于社會陽性氣質被壓抑的一種反思。
荒誕這個詞字源來自拉丁文adsurdus,本意為難聽的,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加繆在《西敘弗斯神話》中說道:在一個突然被剝奪掉幻象與光亮的宇宙里,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外人、一個異鄉人,既然他被剝奪了對失去家園的記憶或對己承諾之樂土的希望,他的放逐是不可挽回了。這種人與生命以及演員與場景的分離就是荒謬的情感。這段話用以形容本片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期間不管是杰克、泰勒、瑪拉、鮑勃亦或是沒有名字的搏擊俱樂部會員們,都與這個理性世界顯得格格不入,他們一心祈望可以沖破現實的桎梏,達成弗洛伊德在《自我與本我》中提出的本我領域,按“唯樂原則”活動,不顧一切的尋求滿足和快感,這種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在理性世界面前又顯得十分渺小,在不自覺的過程中,泰勒領導下的搏擊俱樂部也變成的越來越像一支訓練有序,恪守規則的軍隊,原本反抗的東西在自己身上獲得了重生,因而在影片最后杰克拉著瑪拉的手坦然的看著窗外的爆炸,至此,杰克的人格已經完成了自我的救贖,荒誕精神也將在理性世界中繼續潛藏下去。
作者簡介:楊光正一,男,回族,籍貫:山東省濟南市,山東師范大學傳媒學院碩士研究生,職務:體育委員,研究方向:廣播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