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型時期新聞學教育面臨的挑戰
問: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是全國頂尖的新聞學院,作為頂尖新聞學院的資深教授,請問您如何看待轉型時期新聞學教育面臨的挑戰?
王潤澤:轉型時期新聞學面臨的挑戰,我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論述。第一,由于技術引發的新聞的內容理念以及新聞生產消費的整個過程發生的巨大變化,這就直接導致“什么是新聞”“新聞在社會中的角色和功能”“如何進行新聞報道”等一些根本性問題的答案有了更多的可能性。表現在實踐層面,就是使以往傳統的新聞生產過程、新聞表現、新聞獲取方式都發生了改變,這是轉型時期對于新聞業務的挑戰。比如,大家都在討論媒介融合,但是業界實踐并不理想,幾乎沒有一家媒體在媒介融合情況下實現了盈利或者實現了比以往傳統媒體形式下更好的業務呈現,而傳統媒體的盈利和受眾量也在下滑。新媒體挽救不了傳統媒體,新媒體在自己的領域做得比較好,但它無法融合傳統媒體。所以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從實踐中來的理論就只能根據以往的經驗進行一些預測工作。第二個挑戰是學界面臨的問題。業務領域的挑戰直接反饋給了學界,學界在分析我們現在整個新聞業所面臨的困境時,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比如,學界會在新聞理念、概念以及新聞的社會功能、價值體現和構成等一系列學理問題上進行重新思考和界定。
在教學方面,面對媒體轉型時期的大背景,甚至學生自己也能感覺到,理論與實踐可能常常是脫節的。因為新聞學科是一個實踐性非常強的學科,所以新聞教育一直有一個問題,即新聞學畢業生到業界的時候會發現,學校教的東西與業界的業務匹配比較低。不過另一方面,如果我們新聞傳播學院畢業的學生,只追求到了媒體馬上就能如魚得水進行操作,那么我們進行職業培訓就行了,不必進行高等教育和人才培養了。所以,我反倒覺得,在媒體轉型的大背景下,實際上給學界一個更好的機會反思新聞傳播學到底應該教授給學生什么,它的定位是什么。
我認為,它是一種思維的訓練,也就是對社會系統深入的認知能力,也就是如何發現社會各個層面的問題,分析這些問題和提供正確看待問題的視角。這種思維的訓練更多地可能靠文史哲修養。這對新聞學專業的學生來說非常重要,正如新聞傳播學專家施拉姆所說,“新聞學院會以這樣的假設開始,即它所要造就的學生將是整個大學中最適合于理解和談論他們所處的那個世界的學生”。這是美國人對于他們自己新聞學院的一種期許,這種情況也同樣適用于中國。因為新聞媒介往往掌握著話語權,而新聞學院畢業的學生往往基本掌握著媒介,所以他們對于這個世界的看法往往會直接影響大眾傳媒對社會和大眾的看法。
如果我們新聞學院的學生沒有經過很好的文史哲訓練,他們看待社會的標準只會從新聞學科的標準出發,會比較單純和偏頗,必須有其他人文社會科學的標準,這樣看待社會問題會更加深刻和具有歷史眼光。另外,單純就新聞學來說,中國近現代新聞業與西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新聞理論的標準很重要的部分往往也是從西方引進的。
新聞教育本身在于我們要培養什么樣的新聞人才,不是技能方面的,而是更深層理念方面的。技術方面業界走在了學界前面,因此靠教育教授最新的技術能力可能是緣木求魚。在理念方面,我覺得瞭望和監督功能是非常重要的,但這個度必須把握好。社會問題可以通過媒介反映呈現,但如果出發點是為了發現而發現,媒介呈現就失去意義了。當然,另一種可能是新聞教育培養出一些犬儒主義者,這樣的新聞人不會獨立思考,沒有任何自己的想法,這也可能發展成一個大問題。
實際上,在中國,一個優秀記者需要讀的書可能比西方記者要多得多。不僅需要文史哲的訓練,還需要黨史的訓練,更需要知道在中國如何去表達,如何做一個橋梁,既能夠讓上面接受,也能夠讓老百姓接受,對于社會能夠是一種正能量。所以,實際上對新聞學專業的學生要求還是比較高的,相應地對我們的新聞學教育也提出了新要求。
這樣看來,在現在整個社會大變革背景下,正是我們重新反思新聞傳播教育到底要給學生怎樣的一種訓練的契機。學界追技術是永遠追不上業界,如果還是按照傳統的那套方法教學生,教出來的學生到社會將不能適應社會的發展。太陽底下無新事,如果非要說具體的方法,其實我們許多東西只是在技術和社會變革條件下換了一種表現方式和話語體系,在價值判斷上還是為了人類的福祉和社會整體向前發展。對于每一個個體和學生而言,新聞學教育可能更多應該給他一種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思路。
當下,新聞傳播學專業的學生最應該學習的還是溝通的學問,就是學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把自己打造成社會的橋梁,起到社會溝通紐帶的作用。新聞學院的學生應該學會把這個社會最核心的問題最重要的東西反映出來,也能把政府各個部門、各個領域精英階層的思想用大眾能夠明白的話語體系表達出來,鍛煉培養自己的溝通能力。同時,也要能夠將社會百姓最關心的事情講明白、講清楚。所以,我們的新聞學教育應該思考怎樣轉變,“術”的東西和“道”的東西都要教,“術”和“道”應該是一個統一。
問:“術”和“道”的統一似乎比較難達到,在實踐過程中也容易出現理論與實務脫節的現象,甚至在媒體轉型的背景下,“新聞無學”的觀點被再次提出,您對這個觀點是怎么看的呢?
王潤澤:“新聞無學”的觀點不是第一次被提出來了,它在中國是有傳統的。原因有二:一方面是因為西方的部分高等教育沒有新聞學,他們認為新聞人才要到實踐中去培養;另一方面與我們國家新聞學高等教育的發展歷史有關系。不同于文學哲學歷史學,新聞學高等教育的發展不過一百年左右的光景。這對于構建一個學科來說時間太短了,根基尚淺,許多不了解它的人對比其他歷史悠久的學科就會覺得新聞無學。所以,社會上存在“新聞無學”的觀點很正常,但這并不能也不應該影響到我們新聞學的健康發展。因為一個學科若想要建立,就必須建立起這個學科獨有的話語體系、理論體系和概念體系,而且必須能解決一批只有這個學科才能解決的問題。新聞學科當然也有這些要素,問題在于這個學科的根基比較淺,所以才會顯得我們這個學科比起歷史學、文學、哲學好像是無學的。但實際上,那些學科追溯到最先開始發展的源頭階段時,研究的問題也不能稱之為問題。
所以,我們需要給新聞傳播學科足夠的時間和耐心。社會如果沒有健康的新聞傳播,這個社會將會變成什么樣子?所以這個學科一定有它建立的必要,也有它的社會需求,有它存在的價值,但你要給它時間,一點一點地把這個學科夯實在整個人文社會科學的大廈之中,它才能成長起來。說“新聞無學”這樣話的人目光比較短淺,他們看不到一個學科在自身成長過程中的規律性,一個學科不是某一家報紙或者某一個互聯網公司,一年兩年不盈利就要完蛋。學科的建立不能這么急功近利。現在媒體轉型時期發生了許多新案例,可能要死掉許多媒體,積聚了許多成功或失敗的案例,我們新聞傳播學科也可以從中吸取營養,豐富和建構出自己的新理論框架和話語體系。
二、轉型時期更需要夯實文史哲基礎
問:文史哲基礎能從哪些方面為新聞學教育作貢獻呢?
王潤澤:我認為,夯實文史哲基礎最大的作用是在紛繁復雜的社會變革中,能夠抓取最根本的問題。我特別愿意舉一個例子,路透社在招人的時候,從來不考消息或者通訊的寫法,而是考文史哲的內容。所以,路透社的記者總是能夠透過表象看到問題的本質。路透社曾經有一個獨臂記者,他在采訪描寫諾曼底登陸的時候,同行所有的記者都在單純描述諾曼底登陸的現場,只有這個記者最后一句話寫道:“我們在諾曼底登陸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就要結束了。”這句話太厲害了。為什么一個記者能夠看得這么深、這么準,能夠對趨勢作出這么準確的判斷?這絕不是單純的技術或業務訓練所能賦予的,這是一種哲學的和歷史的思考。原來我們培養人才,文字方面要求很高,現在有VR技術,可能我們對于筆頭的要求沒有以前那么高了。但是文史哲不分家,我個人反而感覺這種趨勢是一種退步,文筆表達得好也一定是因為先細致敏銳地觀察到了。不管是微博還是微信等新媒體,如果能在有限的容量里準確、清晰、快速地把事情講清楚和抓住本質,將會是非常強的一種素養。所以,夯實文史哲基礎就是讓我們在紛繁復雜的世界里,面對各個層面的大小問題,可以快速找到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現在技術的發展要求我們要在一個很有限的容量中把事實表達出來,新聞學子怎樣才能讓你的東西看起來和別人的不一樣,這就需要有看問題的深度。
哲學是世界觀和方法論的統一,而新聞是把你看到的東西以大眾能夠理解、接受的方式呈現出來。新聞學子對傳統媒介的各種話語表達方式(廣播、電視、報紙、雜志)以及新媒體時代的表達方式,如果不夠了解,呈現就不到位。不同媒體通過自己的“語言”體系呈現屬于自己的擬態環境,媒體呈現的環境與人的認知之間有一定的關聯。當大家已經完全接受新媒體呈現的世界時,傳統媒體如果還依舊呈現那種呆板的世界,肯定是不行的。
問:那么,您如何看待文史哲基礎與新媒體的關系?
王潤澤:文史哲基礎可能更多的是提供給新媒體技術以人文價值觀。因為技術自己也可以形成一套價值觀,比如“更快、更多、更新”等,技術背后有一套自己的價值邏輯。但是文史哲,或者說我們人類有另一套自己的價值邏輯,這兩種邏輯或者說價值觀有時的確會發生沖突,但我們要明確一點,我們一定要用人類的價值觀引領技術的價值觀向前走,而不能變成技術的奴隸或者腦殘粉。如果沒有人文價值對其限制,技術就會變成脫韁的野馬。舉個例子,前一段時間有個新聞,講用一個攝像機對一個人錄制20分鐘話語和面部表情,就完全可以造出一套假的說辭,而且和真的一樣,這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這樣我們就不能夠相信任何錄像、錄音了,因為它們都不具備法律效力了,試想這樣社會將變成什么樣子。
當然新興技術也有它的好處,比如降低電影制作成本。但這種技術會給社會帶來怎樣的困擾呢?技術如果再任性地繼續發展下去,我們的真實性似乎又失去標準了。
綜上所述,我們更需要文史哲邏輯幫助我們進行判斷。當然現在技術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我們在享受技術帶來方便的同時,一定要理性地看待它、約束它。其實這種技術出現后,我們都可以想想對新聞會有怎樣的沖擊,我們作為以真實為堅守的行業,如何保證新聞的真實,新聞學教育的存在似乎更加有必要了。
三、新聞史教育的創新和改革
問:既然文史哲基礎如此重要,那新聞史教育在新聞教育中的地位是否更應該夯實一些?
王潤澤:的確是這樣。在技術大發展的情況下,實際上正是我們夯實新聞理論和新聞史的研究以及加大它在教學中的比重的一個很好契機。我不太贊成一些新的新聞學院成立以后,壓縮新聞教育中新聞理論和新聞史的課程比例,更多地去追趕新技術,我覺得這種狀態實際上非常危險。表面上看好像很實用,但新聞學院最后培養出來的學生不是為了畢業后拿到設備可以精確地操作,而是能不能準確把脈這個社會的律動,把這個社會最核心、最關鍵的問題反映出來。
對于業務技術,我個人認為可以接觸和了解,但只要知道方向和原理就足矣。如果沉浸其中,大部分新聞教育的力量、課程的安排都去追新媒體,我覺得是舍本逐末。
事實上,新技術和新媒體的發展恰恰給新聞理論的教育和研究提供了新契機和新課題。太陽底下無新事,我們今天面臨新媒體帶來的沖擊,其實與當年的第一次工業革命以及后來六七十年代的信息革命給我們帶來的沖擊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可以對工業革命和技術革命給人類走向帶來的變化進行反思總結。
新媒體給人類社會帶來的彎路或者說負面影響,我們通過歷史的研究和發掘可以努力去避免。比如19世紀末,經濟的發展和印刷機大量出現的時候,最開始對媒體的道德水準有一個拉低作用,黃色報紙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對整個社會的價值判斷也有一個拉低的作用,之后才慢慢調整過來。而且當印刷媒體大量出現的時候,假報道也變得特別多。其實這種情況在新媒體出現的時候也能看到,微信、微博上大家轉載的許多東西,后來會發現逆轉現象比較多。
所以,歷史上所謂的“新媒體”,通過假新聞和謠言站位的比較多。因為在傳統媒體界,新媒體要分一杯羹,就會刺激一部分新媒體制造出大量似是而非的不實的甚至虛假的東西。當然,這樣的東西最后肯定會被淘汰。
但從哲學層面上說,這些流行的新內容反映了社會某個層面或者人性的某個層面真實的東西,只是以前被傳統媒體忽略的東西。新媒體把我們帶到了各個層面的真實中,我們在各個層面的真實穿梭可能會更快。有時這種帶入并沒有讓我們變得更好,反而會使我們困惑迷茫,甚至許多新聞人會迷失在互聯網海量的信息之中,承受巨大的信息壓力,迷失在對社會的判斷中。
因此,這就更需要文史哲基礎和功底幫助我們認清現實,抓住核心和本質。新聞史教育作為新聞學教育中文史哲基礎的重要一環,它的地位理應得到重視和提高。
問:新聞史教育在目前新聞學教育中應如何創新和改革?
王潤澤:新聞史教育改革的速度一定比較慢。因為對于史學來講,構建一套框架體系并不容易。新聞史教育的教材我們現在編了三本,第一本是最經典的以革命史為邏輯進行書寫的第一代教材,現在這本教材還是最暢銷的,而且被引用率也排在第一。因為歷史的教學很難,與新聞業務、新聞理論教學不一樣。新聞史教學中,一位教師建立起一套教學體系后,很難被打破重建。因為教師的整個知識儲備要扎實、厚重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實現轉變。一般歷史的教學和研究如果想實現一個大的轉變,一個個體可能要用幾年甚至十年的時間才能夠實現。
因為新聞史教育具有基礎性特點,所以對新聞史教學改革和創新的呼聲很強。但由于學科特性,進展幾乎是最緩慢的。所以,我們第二本新聞傳播史教材是用現代化范式來構建的,把新聞納入整個社會的發展過程中。講述新聞內部的發展,講述作為一個行業或者職業是如何構建起來的。從技術、業務、管理、制度、理念的層面講作為一個職業和專業領域是如何進步的,這樣就會形成本體意識和專業意識。
第三種教材是新聞媒介史,完全是站在新聞本體的角度進行書寫。比如中國新聞史,近代以來宗教報紙起了很大的作用,外國人在華報紙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么這些東西對中國自身媒介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在中國為什么政論報紙是作為第一批立得住的,而且是對社會影響非常大的報紙類型?西方報業許多都是經濟推動,為什么中國報業許多都是政治因素在推動呢?
這些都是站在媒介自身的角度來進行研究的,研究出來的成果與最后教給學生的東西不盡相同,所以新聞史教學改革需要更多的學術積累。既然現在社會給了我們新聞史教學這么大的機遇,社會和市場的需求、學生和業界的需求要求我們進行改革,教師們就不要有太多惰性。有一些新的年輕教師,在研究上他們的問題意識和視角已經很新、很好。那么就把個案一個一個研究透徹,帶著問題意識把研究成果呈現給大家,一步一個腳印,這樣就很好了。
新聞史教育的改革和創新需要漫長的時間,需要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共同努力。但是從每一個個案的講解上,改革和創新已經一點一點顯現出來了,只是從整個大的發展上我們沒有太看得出來。新聞史教學領域,大家在積累量變,相信到一定程度質變就會出現了。學科的發展有其自身規律,所以要給新聞傳播學科足夠的耐心和時間,讓它形成水到渠成的質變,這樣教學改革的效果也就顯而易見了。
四、新聞史研究的創新路徑
問:對于新聞史研究的創新路徑,您還有什么建議和看法?
王潤澤:就一般的論文層面來說,我個人認為確切的問題意識是重要的出發點。問題的抓取可以通過這樣幾個層面進行:
第一,關注關于新聞傳播本體的、自身的,只能是運用學科自身的概念、理論和框架才能解決的問題,而且是深層次的問題,不是以往描述性的歷史研究,這是夯實新聞傳播學科基礎的重要思路。這個問題寧樹藩教授、丁淦林教授、方漢奇教授、童兵教授、吳廷俊教授等都提倡過。新聞學在中國不到一百年的歷史,如此短暫的歷史在人文社科的大家庭里注定是新生學科,我們要學會自己走路、獨立發展,必須要有學科的主體意識。從每一篇論文、每一個概念、每一次思考出發,一點點深入,一點點進步,夯實學科主體地位。
即使是借鑒和利用別的學科,也一定是為我所用,而不能反過來,我們去給他人做嫁衣裳。跨學科的問題,就我目前的閱讀范圍和淺見,有兩個特點:一種是用我們的材料,跨著別的學科的理論和問題,解決另外學科的問題,這個在社會學、思想史等方面比較突出;另外一種是借鑒其他學科的框架理論作為裝點,但講的還是傳統問題,只是換了一種話語風格和體系,重新解讀原來的問題,這種情況在新聞史研究中還是比較多的。
第二,不斷開掘問題的深度。如果這是新聞學方面的問題,那還要進一步想一下,這個問題是不是中國獨有的問題,能否從中挖掘出中國的時代特色?在不同時空條件下,甚至在相同文化背景而不同的時代,新聞所呈現的文化精神和內容是千差萬別的。中央提出要有理論、道路、制度、文化的自信,學界也提出概念、話語體系等方面的自信,大力提倡研究和展示中國的經驗以貢獻于世界。我們中國新聞傳播學界也要有這樣的自信和自覺。在研究中,充分榨取材料中的有效成分,積極探索中國新聞學的特殊路徑和推動中國社會發展的經驗,真正指導業界當下和未來的發展。
另外,除史德、史實、史觀等新聞史最基礎的要素外,從技術層面看,目前新聞史研究中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是對史料的解讀,還需要注意做足三個層面的工作:第一個層面是文本本身的解讀,即對文本的正確理解和引用;第二個層面是對文本“小語境”的解讀,即通過專業知識,對文本進行合乎學科邏輯的解讀、判斷和評價,即用當代的語言對文獻對象進行適當的解讀;第三個層面是對“大語境”的解讀,即誰,為什么,在哪里留下的這個文獻,是否有針對的問題或者潛在的問題,表達的意識是什么?大語境的解讀可以幫助我們真正與文獻作者對話,與自己對話,與當下學者對話,也與未來對話。但目前的研究,大家對文獻的解讀還集中在第一個層面,表現在論文中使用大批的引號和引語,頂多涉及到第二個層面的解讀,實際上,文獻解讀的深度決定了文章和問題的深度。這方面,是研究創新最根本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