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造物意識在當代設計中的應用分析

【摘要】：中國傳統造物的設計意識是在客觀和主觀上相統一的基礎上，追求和諧意識、倫理意識、自然意識、仿生意識、生態意識等，它們相互制約又共同發展。談起中國傳統造物意識在當代設計中的應用，從建筑景觀環境入手，王澍的設計當仁不讓的成為最為成功的優秀案例。

【關鍵詞】：傳統造物意識；建筑；建筑材料

《考工記》揭示了造物的基本原則：“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為良。”同時《老子》中也強調“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指的便是人效法于地，地效法于天、天效法于道、道效法于自然。“道法自然”中的自然便不單單是指自然界的意思，它還代表著世間萬物的自然本性。造物的過程中，務必充分尊重自然規律，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

隨著社會的高速發展，西方文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沖擊越來越大，表現在建筑景觀設計方面的情況更是愈演愈烈。四處雷同的高樓大廈，一味的沖高、簡單的效仿讓設計感經不起時代的推敲。遍布全國的仿古式建筑對傳統形式的借用在全國泛濫，其表現不過是在表面的裝飾，手法顯得尤為單薄。當傳統被簡化為裝飾符號強加在現代建筑的表面時，也恰恰扼殺了傳統真正的意義。正當我們思考如何反省過去的世界時，被譽為建筑界諾貝爾獎的美國普利茲克建筑獎于2012年授予中國建筑師王澍。他運用舊青瓦這一樸素的傳統建筑元素，使作品給人以強烈的傳統江南水鄉的意象。正如偉德根斯坦所說“好的樣式，是對文化深入理解的體現。”這里重點分析他對于寧波歷史博物院的設計。

一、城市的斷層——外部環境、項目背景

寧波歷史博物館坐落于城市廣場上，這個區域是擁有5000年悠久歷史的的古城寧波的一部分。然而隨著城市發展，它看起來卻像近期才建成的，這里位于城市與田野交接地帶。場地處于一片由遠山圍繞的平原之上，不久前還是一片稻田。

王澍說：“業余工作室一直堅持恢復城市的生機結構，但在這快場地上，相鄰建筑物之間的距離超過100米，城市結構已經無法修補。問題轉化為如何設計一個有獨立生命的物，人需要重新像自然學習，這種思考方式在中國有著漫長的傳統。蘇州的園林就是這樣一種學習的方式，面對國語人工愛護的城市，人們建造園林這種有自然生命的事物。”因此，在經過兩年多的構思之后，他設計出了如下方案。

二、垂直的山的產生——外部造型

“當我著手設計這座建筑時，我想到了巍峨的群山。我無法為這座城市設計什么，因為這里還不存在城市。因此我想做一些有生命的東西。最后我決定設計一座山。”王澍這樣說。“道法自然”的設計理念使他的設計概念應運而生，“垂直的山”的概念在寧波綿延的低矮丘陵中誕生。造型和形式上突出表現為以下5方面的特點：

1、平面布局中采用尺度較大的長方形集中式布置，簡潔明快。

2、建筑整體被分裂成五個單體，塑造了傳統園林設計中一步一景的設計理念，同時也營造出寧波歷史文化街區的氛圍。運用現代設計手法表達了對傳統文化的敬意。

3、博物館設計的初衷是為了留住記憶。建筑物主體的北段浸在人工開掘的水池中，蘊含了寧波歷史從渡口到江口再到港口的發展軌跡。

4、外立面的造型設計利用了江南水鄉的細部元素，高墻、深院、坡頂、小窗等傳統建筑文化元素。

5、立面材質引起人的情感共鳴，材質的運用從不同距離觀看都有著明朗的形象和豐富的表情元素。

三、差異想的事件場所聚集地——空間布局和流線設計

“空的中心與邊界，內與外、高與低、打開與關閉、無目的的漫游、行動與完全靜止、輕與重、通過與突然中斷，一瞥，從暗到明或從明到暗，偶遇，實體的實感，空間的空虛，純粹物料的物感。在這一系列我偏愛的主題之外，我決定在這個房子的內部構造上下更大的功夫。如果說她的外表已給人一種強烈期待，真正的震撼應在內部等著他。”

“設計之初，我被告知所有藏品是保密的，建筑師不能知道。在主體建筑已經完工時展覽格局還未決定，展覽設計則和建筑師無關”

這樣的問題在中國從城市設計或者大型建筑群的設計中并不少見，功能一直需要變動。所以整個博物館的設計中，公共空間的設計永遠是多路徑的，它從地面開始，向上分叉，形成一種根莖狀的迷宮結構。迷宮中包含步行登高路線和由電梯、自動扶梯組成的兩類路線，這樣的設計符合所有的瀏覽需求。

四、歷史與現實的拼接——材料的運用和細部構造

“提升傳統技術，這也是我們使用現代鋼筋混凝土結構和鋼結構體系的同事，為什么還要大量使用手工技藝的原因。技藝掌握在工匠的手工，是活的傳統。如果不用，及時在形式上模仿傳統，傳統必死；二如果傳統一旦死亡，我相信，我們就沒有未來。”

重返“自然之道”創作思想影響了王澍設計的方方面面，但是材料作為王澍介入設計的手段之一，是激活、聯系各個設計要素的關鍵，也是王澍用咀表達個人創作思想的有力“武器”。自然之道反映在用材的生態性上表現為就地取材與循環建造，即盡可能采用可再生的材料，比如土、木、竹子，或者利用回收來舊材料。但在自然之道之下王澍所看重的是材料所具有的文化意義，特別表現為對具有歷史價值的舊磚舊瓦的使用，喚起集體記憶、延續傳統文化，使得新建筑中有古意，即“既新又舊”。

這一部分我們尤其需要指出王澍在運用傳統材料方面的卓越創舉。王澍作品中的舊材料主要來源于鄉土建筑拆解產生的建筑材料。鄉土建材有很多，比如木材、竹子、磚制品等，但是考慮到材料的耐久性與回收難度，那些耐久性差的木材、竹子等常見的鄉土材料不在王澍回收的范圍之內。

寧波博物院的外立面開窗法以及裝飾性外墻采用浙東地區獨特的瓦爿墻和特殊模板水混凝土墻。兩種材料的使用巧妙而富有變化，這構成了弄玻璃市博物館給人們的主要意象，喚醒人們心中對過往的追溯，是情感的寄托。

1、瓦爿墻，舊磚瓦來自寧波周邊地區，大多是寧波舊城改造時留下來的相當于把寧波歷史砌進了博物館。主要有青磚、龍骨磚、瓦，甚至是打碎的缸片。很多磚瓦的年代大多為明清至民國期間，甚至有部分是漢代時期的古磚。這與博物館本身“搜集歷史”的理念相吻合。

2、清水混凝土墻采用了特殊模板，是毛竹板隨意開裂后的肌理效果，這無疑又是一項大膽的創新。

王澍對舊材料的運用超越了常規作法，與新的設計要素進行聯結，表達出“自然之道”新的精神內涵。他使用舊材料的根本目的就是通過舊材料這一載體對以“自然之道”為代表的傳統建筑文化進行表達，讓更多的人理解“自然之道”。對舊材料的再利用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對提倡就地取材、循環建造的傳統建筑文化的呈現。王澍建筑中的舊材料有著深厚的時間積淀，它們來源于當地并被用在當地的建筑中。

“材料是一種能夠賦予意義或記憶的方法”（大衛·切波菲爾德），而“正因為此，王澍才在寧波博物館中對石材進行再利用，以試圖恢復‘人們的記憶和精神”。這里，因為來自普通傳統民居的舊材料，使得王澍的建筑顯然在批判的同時又保持著一種日常生活上的歡悅與紀念性。

傳統造物的設計意識強調“自然之道”的設計理念，“自然之道”所倡導的知行合一、順應天時而為的中庸態度與西方對抗性的，對自然的控制態度有很大的差異。在當下文化趨同的時代，這種東方文化的地域獨特性顯得彌足珍貴。正如王澍所言：“城市的價值不是簡單的‘先進’與‘落后’的比較.而應該是‘文化的差異’。城市之競爭力來自于創造‘有差異性文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