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詩論家張玉谷曾作過一首詩論絕句:文姬才欲壓文君,《悲憤》長篇洵大文。老杜固宗曹七步,瓣香可也及釵裙。該詩高度評價了蔡文姬的才氣,說她的才能勝過卓文君,贊嘆《悲憤詩》的大氣,連“詩圣”杜甫也深受她的影響。
詩中的文姬,即蔡琰,是東漢著名書法家和文學家蔡邕的女兒。她在父親的影響下,不僅博學能文,善于詩賦,而且自小便顯示出極高的音律天分。劉昭《幼童傳》載曰:“邕夜鼓琴,弦絕。琰曰第二弦。邕曰偶得之耳。故斷一弦,問之,琰曰第四弦。并不差謬。”從這一段我們可以看出蔡琰在音樂上的造詣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然而這位“博學才辯,又妙于音律”的才女,因為生在社會動蕩的東漢末年,不僅飽受戰亂之苦,還被虜到匈奴十二年。即使是做了俘虜,蔡琰這顆璀璨的明珠依舊吸引了匈奴左賢王,并為其生了兩個可愛的兒子,這也慰藉了文姬在異鄉的孤苦心情。然而當她逐漸習慣了羶肉酪漿的生活的時候,在洛陽已經成為丞相的曹操因為感念友人蔡邕的情誼,得知其女兒被虜到匈奴,立即派使者攜帶黃金千兩,白壁一雙,要把她贖回來。或許就是因為文姬這一生的坎坷經歷,才使她作出了《胡笳十八拍》、《悲憤詩》這樣大氣磅礴的詩篇。在這篇文章中,我想向大家展示一下我對《悲憤詩》與音樂韻律的一些淺顯的看法。
“漢季失權柄,董卓亂天常。志欲圖篡弒,先害諸賢良。逼迫遷舊邦,擁主以自強。海內興義師,欲共討不祥。”文姬僅用四句四十個字便高度的反映出東漢末年董卓叛亂,社會動蕩不安的現實生活。“斬截無孑遺,尸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短短二十字形象描寫出卓眾東下,殺人如麻的慘象。《悲憤詩》中,最令我震撼的不是戰爭的殘忍,畢竟我們現在處在一個和平的年代,無法感受戰爭帶給我們的痛苦。當我讀到“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人言母當去,豈復有還時。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年,奈何不顧思。見此崩五內,恍惚生狂癡。號泣手撫摩,當發復回疑。”時,我仿佛真正感受到文姬心情的凄涼與悲苦。“乖巧的兒子抱著我的脖頸,問母親要去哪里,都說母親要走了,還會回來嗎?”生動形象的描寫出小小胡兒對母親的依戀和不舍。“見到這種情景,五臟六腑好像要崩裂一般,恍恍惚惚好像發狂生癡一樣,只能哭泣著用手撫摸孩子,回答他的疑問。”僅僅二十字將文姬自己將要離開孩子的悲痛酸楚心情描寫的淋漓盡致。同時這也體現出了詩歌的第二個基本特點,包含著豐富的思想感情。“馬為立踟躕,車為不轉轍。觀者皆噓唏,行路亦嗚咽。”這兩句寫出即將歸漢時的情形,文姬想象馬兒立在那里躊躇不肯往前,車子也不肯轉變方向,表現出詩人自己不忍離開的真實心情。至于第四點,也是我個人最想深入了解的一點,即語言具有的音樂美。但是限于自己的知識水平,依舊只能淺顯的分析了。
這首詩共五十四行,一百零八句,五百四十字。如果把這首詩放到旋律中當做歌詞,這個作品的段落分布我個人認為可以將其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由前四十句組成。這一部分主要敘述了董卓之亂以及戰爭帶給人們的痛苦。因為詩人感情比較悲傷,我認為節拍用四四拍、速度用慢板來演唱比較合適。這一部分又可以分為三段,第一段為前七句“漢季失權柄,董卓亂天常……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用較為平穩的語氣講述董卓之亂,“漢季失權柄,”就是第一小節,漢、季、失、權相應對應一個四分音符或兩個八分音符相互交錯,“柄”時值增長,為二分音符。當然為了加強感情,還可以適當的改變節奏類型。如到第二部分即“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失意幾徵間,輒言弊降虜。”這一段主要寫了董卓為首的一群人的屠殺以及掠奪,可以增加懸、載等動詞的時值,使之變成四分附點形式,起到強調作用。第三段只剩下六句即“要當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主要寫了詩人以及百姓在俘虜營中的生活,而之前的兩段都是七句的。為達到與之前兩段的對稱統一,
第一、二段“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己得自解免,當復棄兒子。”描寫了詩人被虜匈奴,對故鄉的思念之情以及即將離開兒子回歸故土的矛盾復雜心情。這一部分應該是用凄涼無助的感情來演唱。到三、四段“天屬綴人心,念別無會期……號泣手撫摩,當發復回疑。”描寫與胡兒分別的情形,感情真摯,體現出詩人的思念骨肉之情以及矛盾痛苦的心情,演唱這一部分時應該懷著復雜悲痛的心情來詮釋詩人的感情。第五段,也是這一部分的最后一段,描寫的是詩人即將歸漢的情形,通過最后四句“馬為立踟躕,車為不轉轍。觀者皆噓唏,行路亦嗚咽。”的描寫,體現出了詩人心情的悲痛。這一部分的情感連接較為緊密,詩人從始至終心情始終是悲痛凄涼壓抑的,這一部分的旋律我認為應該大部分有二度級進以及四度跳進的。二度往往給人一種平穩、柔和的感覺,恰是這種感覺加上旋律方向的下行形式,能夠給人一種憂傷無力的感覺,來表現詩人此時心情的凄苦悲傷。而四度的進行一般比較能夠體現感情的豐富多彩,用四度來表現出詩人回歸故土的喜悅以及離開兒子的痛苦的復雜矛盾心情我認為是比較合適的。
“去去割情戀,遄征日遐邁……人生幾何時,懷憂終年歲。”這后二十八句為該作品的第三大部分,也是最后一部分。主要敘述了詩人歸途及歸后的遭遇。我自己按照每句話的意思將它們分成了四段,每八句為一段。“去去割情戀,遄征日遐邁……念我出腹子,胸臆為摧敗”這前六句為第一段,描寫了在歸途中對兒子的思念之情。像是說白似地復述最后兩句“念我出腹子,胸臆為摧敗”表現詩人內心的痛苦與無助。“既至家人盡,又復無中外……出門無人聲,豺狼號且吠。”為第二段,描寫了詩人回歸故土,得知親人都已離去孤苦無依的悲慘境況。“煢煢對孤景,怛咤糜肝肺……為復強視息,雖生何聊賴。”為這部分的第三段,它的內容以及表達的感情與第二段是遙相呼應的,一是表達自己無依無靠的孤苦心情,二是表達自己對幼子的思念。最后一段也是這首詩的最后六句“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勵……人生幾何時,懷憂終年歲。”描寫詩人雖重嫁董祀,竭盡全力的生活,卻仍然逃不過悲劇的命運。最后一句似喃喃自語一般的復述,這一句的實際音高較之前一句的實際音高可以低二到三度,以達到表現詩人悲慘凄涼命運的效果。這一部分詩人的總體感情是比較消極悲觀的,憂郁中帶著孤苦凄涼,外加上思念幼子的痛苦,詩人的悲涼心境可想而知了。我認為這一部分仍舊用四四拍演唱比較合適。由于詩人的情感悲觀,在演唱時速度可以是柔板,悲傷無力地來演唱。而且旋律的走向上應該是下行居多的,來表現詩人的悲觀心境。我認為這一部分的旋律應該大部分由小音程,如小二度的級進以及小三度的跳進組成。小音程在聽覺上往往給人一種收縮緊張感,而下行的二度、三度能夠給人以壓抑、憂傷的感覺。這些的構成恰能夠表現出詩人心情的孤苦悲傷。
我認為可以重復最后一句“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重復的這一句旋律的音高較之前面一句的旋律音高可以高出三到四度,將詩人的情感進一步推向高潮,起到強調作用,增強詩人的悲憤之情。這一部分我認為第一段應該用緩慢的速度仿佛訴說般悲痛沉重著來演唱。到第二段描述董卓燒殺掠奪,隨著詩人情感的悲憤,演唱應該由弱到強,呈漸強的趨勢,速度上也可以隨之加快一些,使之達到高潮,到最后一句節奏上漸慢,直到第三段第一句回到原速。第三段描寫在俘虜營中的生活時,詩人由悲憤進而增加了同情,到最后發出了“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的無奈質問。文姬的這首作品是古代詩歌,因此很容易的被我想象成是用民族調式來演唱。這一部分中,旋律應該會多次出現同音重復以及大音程跳進來堅定、有力的敘述。而旋律的方向上應該是呈上行形式來表達詩人悲憤的心情。
總結:《悲憤詩》語言樸實、情感細膩、是蔡琰不幸人生的真實寫照,更是當時社會離亂的鏡子,對于如今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