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對《浮士德》中的主人公——浮士德和靡菲斯陀進行了簡略的人物分析。書中的這兩大人物,都體現了一種悲劇意義。首先從浮士德精神這一文化符號入手,既肯定了歷來這些被稱贊的進取、自強不息、自我肯定等精神象征,又否定了過于激越奮進的精神會把理性的精神象征扭曲成非理性的病態,這便是歷來一直被廣泛討論的“浮士德難題”。雖然矛盾重重,筆者也認為《浮士德》有光明的尾巴——牧歌情調。這是一種終極的人道主義,它或多或少緩解著這種矛盾。其次,靡菲斯陀具有的現代人的精神困境,是以惡對惡的一種絕望的迷失,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種“惡”是戲劇性的極端,正是它促成了浮士德成長。
【關鍵詞】:浮士德難題;牧歌情調;人文主義;善與惡;矛盾
弗朗茨·梅林認為:“在德國文化領域中沒有比歌德更真實、更偉大、更不朽的人了。別的民族和時代可能有過或更將有更偉大的詩人,但歌德對于德國文化,好比太陽對于大地,盡管天狼星具有比太陽更多的光和熱,然而照熟大地上葡萄的是太陽,而不是天狼星?!倍鴮τ诘聡酥琳麄€世界來說,歌德最偉大的作品莫過于《浮士德》。
(一)上窮碧落下黃泉,迷途知返靈升華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大概是讀者對《浮士德》最初一致性的直觀感受。莊子言,“圣人不凝滯于物,而能與世推移”,歌德筆下的浮士德不是凌駕于空、冷眼觀世的孤高遁士,也不是“立德、立功、立言”式的傳統克己自好的亮節名士,而是人性化的至人、可愛的至人。另外一名主人公靡菲斯陀這樣評價他:“他野心勃勃,老是馳騖遠方,也一半明白到自己的狂妄,他要索取天上最美的星辰,又要求地上極端的放浪,不管是在人間或天上,總不能滿足他深深激動的心胸”?!拔釋⑸舷露笏鳌笔降母∈康聫奈茨郎谖?,他所展現的是由內而爆發的不息和創造,浮士德具有外向的進取性,是對神秘人生無竭的追求。追求人生,首先需要的是一種內在的沖動和動力,這種動力,不可能是由于“感于物而動”、由于受到外部觸動而做出的被動反應(如辯誣),而是本源的,從人的原始生命力中爆發出來的。它來自于人的“原欲”,是不可規范、不可平息,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正因為如此,“浮士德精神”成為了一個象征性的代名詞,它在西方人眼中是入世的、狂放的,源于極大的求知欲和探索欲,它有囊括宇宙能量的無限力量,就像郭沫若先生在《天狗》中寫道“我把日來吞了,我把月來吞了,我把全宇宙來吞了……我是全宇宙的 Energy(能量)的總量……我的我要爆了”。而浮士德對自由的向往、個性的追求是有狂飆突進的狂暴、緊張的味道的,激越奮進是鼓舞一代又一代人沖鋒陷陣的。
在浮士德身上我看到了人對自身的肯定,他的價值觀是明確的。浮士德無疑是行動的巨人,就像他雖飽含學養、淵博廣識卻依然厭倦苦惱,他在書齋中郁郁不樂,他覺得他的學識像是鏡中花水中月飄渺無定,是掉書袋是空殼子,也沒有給他帶來他渴求的名譽地位財富。他雖年逾半百,卻依然思考著人生的意義。然而他極為不滿足,所以浮士德曾經絕望、企圖自殺。這并不是所謂的消極待世,也不是關于死的默念而是關于生的沉思。不像碌碌無為的蟲豸、也不像茍延殘喘的怯弱者,浮士德如阿特拉斯般有渾厚的肩膀能頂立于天地,藐視滄海。這不就是哈姆雷特的經典名言的實踐和演繹嗎?“人類是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貴的理性,多么偉大的力量!”
浮士德極具人文主義精神,他的永不停歇便是對人文精神的實現和延伸。他不是教皇專制下那些深受束縛和捆綁的人,也不是洞穴比喻中囿于洞穴的無知的人——他是走向太陽,渴望實現人生的寬度和廣度的真正的人?!斑@是智慧的最后結論,人必須每天每日去爭取生活與自由,才配有自由與生活的享受”,浮士德將其奉為圭臬,沒有一刻在床榻逍遙偷安:浮士德如此強烈的追求信仰讓他有足夠的信心和信念與魔鬼靡菲斯陀打賭,說他假如他對某一瞬間說“請停留一下,你真美啊”,他的喪鐘便敲響,他便把靈魂交予靡菲斯陀。努力進取者,吾人均能拯救之,或許這是《浮士德》帶給卻步者某種程度上的寬慰。
的確,浮士德身上所再現的人性解放和向上精神已經成為一個文化符號,浮士德激越的奮進精神真如山洪暴發般,有著無限的張力。但仔細想來,浮士德的情感卻又過于奔騰而毫無節制,壓抑于心中的本能欲望充溢于社會每個角落——人的善與惡、美與丑也一樣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帶來了不光是自由解放的興奮,同時也帶來了毫無束縛的極端化現象。這異化的思想以自我為中心進行自我膨脹、自私自利,由進取蛻變為野心勃勃、欲壑難填,最終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直到走向了撒旦的懷抱,釀成的悲劇與慘象也是無法挽回的。
追求葛麗卿時,浮士德將葛麗卿的哥哥瓦倫亭殺死。無獨有偶,浮士德和海倫的孩子歐福良說:“現在讓我跳動,現在讓我飛躍!排空馭氣直上就沖霄,我不能抑制激蕩的心潮?!睔W福良這般魯莽和沖動使他最終縱身于空中,最后墜落在父母的腳邊,慘痛的景象正如希臘神話中的伊卡洛斯,不聽從勸告,用蠟縫合的翅膀在空中飛舞,最終翅膀在太陽的灼熱中消融,生命也在過于激進中走向衰亡。無節制地朝太陽出發,無理性地橫沖直撞,勢必釀成暴飲馮河的悲劇。毫無疑問,勇于追求值得贊揚,可一旦過分便會適得其反,正如老子所言的“有無相生”,正如文藝復興末期因人文主義的過分宣揚引發世風日下道德淪喪的危機,正如中國的改革開放追求經濟發展將河流都染成了彩色:辯證兩面的轉化正如兩股爭鋒相對的力量,平衡歷來是人們應該思考的問題,這應該是我們值得反省和追問的邏輯命題。施泰格爾否認浮士德的發展,他說:“浮士德表現為壯年和青年,表現為戀人和學者;根本上他是個永不滿足的人。”雷克瓦特也認為把浮士德理想化為不斷發展是錯誤的:“這種發展中不斷出現徹底性的變化,最多只能斷言,他在生活歷程中,錯誤不斷增加?!?/p>
的確,浮士德充滿浮躁和狂放,浮士德精神在某些角度是值得懷疑的,特別是在現今這個充斥著“非理性”的時代,把浮士德精神當作不擇手段的借口不僅是對精神本身的褻瀆,更是一種赤裸裸的野蠻。于是西方文學史上便出現了有名的“浮士德難題”:怎樣使個人欲望的自由發展同社會和個人道德所必需的控制和約束協調一致起來——怎樣謀取個人幸福而不出賣個人靈魂。從哲學上講,就是康德所探討的自然欲求與道德律令之間的矛盾。人性是亙古不變的,古今中外的人始終在這個怪圈中循環——金錢、榮譽、地位和精神、道德、人格之間如何兼而有之,如何通過正確的途徑和方式。拉斯蒂涅、包法利夫人、伊阿古選擇了前者,莊子、屈原、巢由選擇了后者。
但是對于浮士德,也不應該一味地肯定或一味地否定。歌德在“天上序幕”篇中便借天帝之口說:“人在努力追求時總是難免迷誤……一個善人即使在黑暗的沖動中也一定會意識到坦坦正途?!笨傮w來說,浮士德的熱情希望和關懷占據了主題——包含著一種牧歌情調。牧歌情調正是一種對美的向往,對自由的堅守,對淳樸人性的歌頌。
“有一片泥沼延展在山麓,使所有的成就蒙垢受污……我為千百萬人開疆辟土,雖然還不安定,卻可以自由活動而居住。原野青蔥,土壤膏腴!人畜立即在嶄新的土地上各得其趣,勇敢勤勞的人筑成那座丘陵,向旁邊移植就可以接壤比鄰!這里邊是一片人間樂園,外邊縱有海濤沖擊陸地的邊緣,并不斷侵蝕和毀壞堤岸,只要人民同心協力把缺口填滿……我愿看見人群熙來攘往,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边@是我看見的最美理想中的田園畫卷,是一首浮士德心中的詩歌,飽含了他的“愛”的關懷,就像走進梭羅心中靜謐的瓦爾登湖,沈從文心中神秘的湘西邊城,空想社會主義者心中自由的烏托邦,以及《無法承受的生命之輕》中特蕾莎夢想與托馬斯潛入的“和諧的世界”。正如米蘭·昆德拉所說牧歌是《舊約》神話留給人們的對伊甸園的回憶一般,或者海德格爾所說的“詩意的棲居”,這些都是浮士德所向往的,盡管他犯了很多錯誤,盡管他曾經在聲色犬馬中游蕩,但此刻的浮士德好像洗清了罪孽而獲得凈化一般。后來天使和上帝將他的靈魂帶入天堂,正是對浮士德本身的一種肯定。
歌德曾在自傳《詩與真》中承認自己在青年時受到斯賓諾莎的影響,他說在讀斯賓諾莎的遺著時精神得到了怎樣的寧靜和澄澈,而現在再拿起卷軸,如沐春風而思浩蕩,世界了然于胸中,并且是前所未有。斯賓諾莎認為,實體獨自存在或不依賴于任何別的東西而存在,它不必借助任何其他事物的概念而被理解:不能設想實體而不預先肯定任何別的東西;它是絕對獨立、根本的基質……這單一、永恒、無限、以自身為原因的必然的事物基質叫做上帝或自然。上帝不像笛卡爾所主張的那樣脫離世界,是從外面施作用于世界的一個外在的超驗原因,而是在世界內,是宇宙內在的基質。上帝在世界之中,世界也在上帝之中;它是一切存在物的源泉。這便是泛神論思想,一切自然物具有神性,神性彌漫在所有自然物身上?!昂挽愣谷颂K醒的春光使河水和溪流解凍,欣欣向榮的氣象點綴得山谷青蔥,衰弱老邁的殘冬已向荒山野嶺匿跡潛蹤??墒撬谔油霎斨?,還在那兒把冰粒化為無力的陣雨播送,一陣陣灑向綠葉芳叢。但陽光不容許白雪一片,便讓萬物奮發繁榮,把一切粉飾得異彩重重;可是這一帶還少見鮮花,它就代以盛裝的女綠男紅?!?/p>
浮士德在春天的大自然中暫時擺脫了精神上的危機。自然復蘇,在生動的人民生活和絢麗的大自然中,浮士德也獲得了生命之力和希望之光。他以激動的心情喊道:這兒是人民的世界,男女老幼都高呼稱快——這兒我是一個人,我可以做一個人。在《浮士德》全書中,每當浮士德要克服他的精神危機之前,他常常身處大自然之中,于是他在大自然中汲取了力量,克服和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危機。物我相融與物我統一,一股和諧之流激昂奔騰而來,它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挽回失落的人的靈魂。董問樵先生認為浮士德的人道主義精神便由此能夠體現,我能感受到一種愛的哲學,浮士德愛萬物(包括人類),又不禁讓人想到論語里“浴乎沂,風乎舞雩”的和諧通透的場景。
另外,還有浮士德對海倫的追求,曾有學者認為浮士德對海倫的愛是區別于第一部中他對葛麗卿的愛,前者是對靈的崇拜,后者是對欲的淪陷。還有學者認為浮士德與海倫的結合是動與靜、力與神的相容。海倫是古希臘神話中令特洛伊的長老嘆為觀止的美的化身,海倫在西方文化里有神性的美。而傳奇一般的浮士德對海倫的追求正是對希臘精神本身的追求,樸素、寧靜,它所嗤之以鼻的是野蠻是對人性的束縛。以上的內容體現的都是詩性的純真,是歌德將牧歌情調糅雜在各種情境中的具象,是具有終極關懷的巨人般的人道主義的幻化。是啊,這些都是黑格爾眼中“無功利性的美”。
由此觀之,浮士德終究還是走向了坦坦正途。
(二)虛妄極端終破產,陰差陽錯惡成善
魔鬼靡菲斯陀,他的形象似乎更為豐滿。他具有一種超時代的意義,似乎像是一種寓言,驚人地折射出現代大多數人的精神特質。
在“書齋”這章中,靡菲斯陀這樣介紹自己:“我是經常否定的精神!原本合情合理,一切事物有成就終歸于有悔;所以倒不如一事無成。因此你們叫作孽、毀滅等一切,簡單說,這個‘惡’字便是我的本質。”在多數人看來靡菲斯陀奉行的是一種虛無主義,他說出存在中的痛苦性,價值迷失和虛無感,他認為“不如一事無成”。像浮士德,歷來大家把他看作是巨人式的悲?。翰徽撌歉瘥惽溥€是海倫,不論是圍海造陸的夢想還是為國獻力的渴求最后都成為他的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這是一種抓不住永恒失落。
靡菲斯陀是缺少信仰的,而且他也不存在和浮士德一般的泛神論觀念,他本身像是找不著宿體的靈魂,因此從未有過依托,也就沒有了理想和規范、原理和法則、目標和價值,而原本的這些是建立在信仰之上、宿體之上存在之上,是在意義之上的某種賦予。虛無主義是指占統治地位的“超感性領域”失效了,一切空無所有;它是尼采所說的“上帝死了”。靡菲斯陀正是陷入了這樣的道德虛無中,因此他才會在瓦卜吉司之夜縱情于群魔快活的集團,才會引誘浮士德從大世界中造出小世界,在裸體的巫女中醉生夢死、尋歡取樂。其結果是庸俗的享樂主義盛行,人們都追求最不費力的東西,并被片刻的欲望所引導。仔細一想,靡菲斯陀多么像人本性中潛在的“惡”,只不過這種“惡”戲劇性地被放大了。靡菲斯陀也是一個久經世故的人,他較之浮士德更為成熟,他所相信的惡遮蔽了善,因此看起來有些過分。但不可否認的是靡菲斯陀的洞察力實在是高明,他看事物超越了一般人的思想,他的復雜性顯然表現了他對世界的徹底鄙夷和失望,于是有了以惡攻惡、極度世故、嘲諷一切、玩世不恭的姿態。
靡菲斯陀一直用冷眼看著世界。在騎士堂中,浮士德招來海倫的魂魄,眾人(包括浮士德)都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唯有靡菲斯陀對此并不感冒,浮士德當時這樣說到“我是否還有眼睛?難道這美的源泉滾滾,不是深深地注入我的心?我的恐懼旅程帶來無比幸福的勝利,世界以前對于我是荒蕪而又空虛……她婀娜身材曾經在魔鏡中現行,已使我神魂顛倒、幸福萬分”,而靡菲斯陀提示浮士德“你要穩住自己,不能忘掉職分”,那時婦人們、外交官、侍者、廷臣們都沉溺其中,只有靡菲斯陀未被幻想所獲,由此可以看出他冷靜而又清醒。但是他卻總是無情冷酷,他慫恿浮士德殺死葛麗卿的哥哥,他間接害死了葛麗卿,他嚴聲喝令淳樸的老夫婦搬遷使得他們死亡,他還在公海上大搞“海盜、走私、戰斗”等掠奪行徑。靡菲斯陀讓浮士德一步步走向墮落和地獄,讓浮士德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又不斷制造障礙讓他失去一切,所以他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惡。靡菲斯陀的行為看上去是令人厭惡的,但是其實他本身又有一種悲劇性,他和浮士德一樣都是悲劇的人,而且都是自身的悲劇。靡菲斯陀不僅僅欺騙世界也欺騙自己,他是明白的,他的行為有一種深深的絕望感。否定一切之后產生虛妄和墮落。因此,靡菲斯陀也像是現代犬儒主義的奉行者。
然而,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種惡是戲劇性的極端,但它促成了浮士德成長。漢斯·邁爾認為在《浮士德》中,魔鬼刺激浮士德,使他作為人不僅從魔鬼的魔法中,也從上帝那兒爭得解放,并且在一種烏托邦式的幻象中預感到他的自我解放。“由此看來,與魔鬼締盟最終導致浮士德獨立地強化自己,導致他熱烈地渴望從自己的道路上擺脫魔法。上帝以此給予悲劇一種推動,而這最后又倒轉來反對他自身……”這種辯證的矛盾運動引起了變化和創造,靡菲斯陀把浮士德引入塵世,誘惑浮士德墮落,實際上卻幫助他擺脫了陰暗的書齋,他一再引誘浮士德作惡,實際使浮士德從錯誤中摸索到正途,不斷向真理前進。靡菲斯陀是浮士德前進道上不可缺少的動力,浮士德對惡的每一次戰勝都成為一種新的前進。
將浮士德和靡菲斯陀簡單劃分成善的代表和惡的象征是不夠妥當的,不妨說《浮士德》這本小說有一種“游戲式的召喚”,它存在了無限的可能性,不論是浮士德和靡菲斯陀的復雜性格分析還是小說想帶來的價值和意義都是曖昧的、充滿矛盾的,有不確定的智慧。同時,《浮士德》它超越了個體生活的時間限制,引入了多個歷史時空,具有一種“時間式的召喚”的美,浮士德能接觸到古希臘時候的美的象征——海倫,還能在神話里遨游,這些許許多多的想象令人嘆為觀止。米蘭·昆德拉說:“小說是處在最高審判官的缺席的情形之下,因此我們不能絕對地說它反映的是什么,也就是說小說的智慧體現在它的相對性上。”《浮士德》是讀不盡的,“尋找浮士德和靡菲斯陀精神之旅行”也只不過是在整個旅行中一個微小、簡單又淺顯、粗鄙的如質點一般的部分而已。
參考文獻:
[1]《人之鏡——中西文學形象的人格結構》鄧曉芒
[2]《浮士德研究》董問樵
[3]《外國文學史》鄭克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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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政治哲學史》施特勞斯
[7]《浮士德人物形象淺析》林珊玲
[8]《小說的藝術》米蘭·昆德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