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克族切吉列及其文化人類學解讀

【摘要】：哈薩克族是以游牧為主的民族，所以進入階級社會以后，仍然殘留氏族部落的組織形式，哈薩克族有比較完備的切吉列，或傳誦于人口，或記錄為文字。文章結合哈薩克族切吉列，應用文化人類學的理論方法研究該選題，既給哈薩克族社會文化史研究帶來新的視角，也有助于關注哈薩克族百姓對本民族文化變遷的認知態度。

【關鍵詞】：哈薩克族切吉列；文化人類學；文化變遷

哈薩克族是我國北方少數民族之一，是古代西北眾多游牧民族的后裔。哈薩克族與我國其他游牧民族一樣，擁有珍貴的歷史遺產，而切吉列是哈薩克族用來記錄各氏族和各部落之間的關系，確定親疏的系譜，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哈薩克族的部落很多，哈薩克人將熟練地掌握自己部落的起源、與其他部落之間關系，能背誦三個玉茲的世系和七十七代祖先名字的人尊稱為切吉列西。根據史料記載，哈薩克可汗身邊常伴有一個為他講述祖宗傳奇功績的，還為他出謀劃策的切吉列西。哈薩克族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諺語“不知道祖先七代的人是孤兒”，由此可見，切吉列對哈薩克族的重要性。

一、哈薩克族切吉列的內容特色

哈薩克族切吉列一般包括五個部分： 譜序、族譜溯源、族內成員主要事跡、族輩宗支排列世系、民族習俗等。

1.譜序： 主要記述立譜的意義， 明確立譜的初衷。設立家譜的本意是為了使后世子孫能夠了解本部落世代相傳的血統關系，使后世子孫能夠了解先輩立業的艱辛， 以便將民族精神發揚光大。

2. 族譜溯源： 主要記述本部落氏族的歷史， 家族的由來， 發展演變過程， 子孫排行、居住地的遷徙等情況。

3. 族內成員主要事跡： 主要記載部落有史以來文化淵源、家庭歷史及一些有名望或有名聲的人所做的善事，以供后人瞻仰緬懷。

4. 族輩宗支世系： 從第一位部落英雄開始，以簡介式或寶塔式記述每個支系的子孫繁衍情況。簡介式中，每個世代人名一側有一段生平記述。寶塔式一般標明每個支系子孫的姓名、生卒年月，居住地，妻子部落。家庭中生女子只記其本人的姓名，夫家部落，不記其子孫。

5.民族習俗： 記載本民族漫長歷史生活中所形成部落氏族的主要風俗習慣等。除了以上提到的內容外，有些切吉列中還有哈薩克民間流傳的故事，與突厥各民族、蒙古族的關系，哈薩克族與伊斯蘭教等問題的記載。哈薩克族切吉列文化中蘊藏著大量有關人口學、社會學、民族學、經濟史、宗族制度以及地方史的寶貴材料。我認為只有將哈薩克族切吉列文化與哈薩克族歷史結合起來，才能更好的推進哈薩克族歷史的研究工作。

二、哈薩克族切吉列的多層面解讀

1.哈薩克族切吉列文化的功能主義

1）切吉列反映出的親屬關系、婚姻制度

北京大學蔡華教授認為，“19 世紀以來，在人類學乃至整個社會科學中……親屬制度研究的核心問題是家庭的建構原理及其運作機制，它被認為是社會結構的基礎”。哈薩克族切吉列的中，可以看出傳統的家庭基本上屬于一夫一妻制家庭，過去曾經存在一些少數汗王、大富翁娶兩三個妻子的現象，進入階級社會后，由于宗法制的存在，基本上還是以一夫一妻制為主，實行族外婚制。在各大部落之下分若干大氏族，每個大氏族下又分出許多小氏族，在同一氏族內不準通婚——不允許外族與哈薩克通婚對于男性則有一定程度的寬容，盡管子女不完全是哈薩克族的血統，但無一例外的按父系計算世系，歸根結底他們應當屬于哈薩克民族，他們認為一旦女性與外族成婚，會減少本民族的成員。由于部落是哈薩克族賴以存在的社會基礎，它是由父系血緣親屬連接起來的許多氏族部落組成的，并以此認定親疏遠近之關系。在部落外婚制的基礎上，嚴格遵循七代之內不通婚的原則，這是因為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哈薩克族逐漸認識到血親婚配的危害性，開始排斥血親間婚姻。由近親結婚發展到禁止近親結婚，這是長期生活經驗的積累，是生產和科學文化不斷進步的結果。

2）部落統治集團的意志

在哈薩克族各部落中，頭目均指定有專傳切吉列的人，他們把代代相傳的哈薩克切吉列用鵝毛筆記錄下來，保存在可汗、蘇丹和部落頭目手中。在階級社會上層統治集團根據切吉列給氏族部落分配草場，征收賦稅，征兵以及解決部落之間的糾紛和問題。隨著伊斯蘭教在哈薩克族中的傳播，在切吉列中又增加了不少宗教迷信和安拉造人的觀念。在階級社會，統治階級的代表把自己的祖輩從自己知道的下一代開始寫到自己不知道的上一代的時候和宗教觀點結合在一起寫成他們是某一個王族、或某一個統治者的后裔。盡管如此，自古流傳的哈薩克族切吉列，仍然不失為研究哈薩克族歷史的重要資料，梁啟超也在《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十五中指出家譜、系譜的重要意義：“我國鄉鄉家家皆有譜，實可謂史界瑰寶。將來有國立大圖書館，能盡集天下之家譜，俾學者分科研究，實不朽之盛業也。”

2.哈薩克族切吉列中的文化轉型

1）開始從游牧向定居轉變。歷史上哈薩克族主要從事畜牧業， 農業只是作為一項副業而存在。然而， 與上述進程相適應， 切吉列中記載的族內成員的職業反映出從清朝末年至民國初年， 我國哈薩克族開始了游牧畜牧業向定居農業的緩慢轉變進程。除自然定居之外， 切吉列中也有記載伊犁和塔城地區有一部分因戰爭、遷徙和天災而失去牲畜的哈薩克牧民由于走投無路， 被迫做長工、短工， 并自己開墾荒地， 從事農業生產， 逐漸成為了農民。民國初年， 俄國統治下的哈薩克人， 由于沙俄的殘暴統治而被迫背井離鄉， 遷移到伊犁、塔城等地的哈薩克難民有20 萬之多， 這些難民遷移的歷史也有部分被記載在切吉列當中，作為他們氏族追溯族源的重要憑證，這些人中除了有牲畜的仍然從事畜牧業外， 有不少人轉業為農民。金樹仁、盛世才、國民黨統治時期， 由于反動政府的殘酷壓迫和戰爭頻仍， 許多失去牲畜的牧民也被迫轉而經營農業， 實現定居。毫無疑問， 牧民開始大量定居在很大程度上加快了哈薩克族早期文化轉型進程。20世紀30年代起，獨山子油礦和阿爾泰有色金屬礦開始開采，許多哈薩克人來到這些廠礦就業，我國哈薩克族中也開始出現了一批產業工人的身影。這無疑是哈薩克族近現代文化轉型的重要因素。

2）從傳統型-經文宗教-現代型新式教育轉變。這里所謂的傳統型教育指的是與哈薩克族古代社會經濟發展狀況相適應的教育類型， 包括哈薩克族古代教育、氈房教育和家庭教育。隨著伊斯蘭教在哈薩克族中的逐步傳人和作為惟一的一種占上風的宗教信仰之地位的確立， 哈薩克草原上相應地陸續出現了不少清真寺和經文學校。據切吉列記載，隨著伊斯蘭教傳人哈薩克城市、農村，哈薩克族聚居區經文學校增多了， 有些經文學校除宗教課程之外， 也教授新型學科， 如哈薩克語文、算術、地理等。新式學校教育的飛速發展極大地促進了新疆哈薩克族文化轉型進程， 推動了哈薩克族社會經濟的進步和文化觀念的轉型與變遷。

總之， 哈薩克族切吉列， 是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留傳下來的寶貴財富， 它既反映了民族的歷史， 也體現了民族的文明， 是珍貴的歷史遺產， 為研究哈薩克族的歷史和文化， 提供了豐富的第一手資料， 具有重要的史學價值與文學價值， 是珍貴的哈薩克族部落與民族特色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