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天堂蒜薹之歌》的結構藝術

【摘要】：在我看來，莫言作品最顯著的特點在于他的結構。莫言每篇小說的結構都各有不同，結構在他的手下已經被運用的爐火純青，儼然成為小說敘述體的一部分。所以看莫言的小說就無法避免對其小說結構的關注，也無法抑制想要研究他的小說結構藝術的沖動。在他的小說中，《天堂蒜薹之歌》可謂是獨特的一篇，當時的莫言放下了手頭正在創作的紅高粱系列小說，用了三十五天，一鼓作氣創作出了這部義憤填膺的作品。由于這部作品誕生的獨特，其結構藝術也自有其獨特之處。這篇文章就是對這篇小說的結構藝術進行的分析。

【關鍵詞】：結構藝術；小說的結構藝術；《天堂蒜薹之歌》

莫言自2012年獲諾貝爾獎以來，備受社會關注。一時間，各大出版社競相加印莫言全集，各大書店頻頻出現莫言作品斷貨現象，興起了一股莫言熱。學術界的各位學者也立即響應事件，開始了莫言作品的研究狂潮。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5年，我開始慢慢接觸到了莫言的作品，閱讀了《蛙》《檀香刑》《天堂蒜薹之歌》三部作品。可以說，這三部作品各有風格，各有各的獨特，但有一個很明顯的獨特的特點就是小說的結構藝術。正如莫言所說“長篇小說的結構，當然可以平鋪直敘，這是那些批判現實主義的經典作家的習慣手法。這也是一種頗為省事的寫法。結構從來就不是單純的形式，他有時候就是內容。長篇小說的結構是長篇小說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作家豐沛想象力的表現。好的結構，能夠凸顯故事的意義，也能夠改變故事的單一意義。好的結構，可以超越故事，也可以解構故事。前幾年我還說過“結構就是政治”，請看我的《酒國》和《天堂蒜薹之歌》。”【1】莫言的這種對于結構的觀點，在他的作品里得到了充分實踐。讀他的作品，我們能夠明顯的感受到他豐沛的想象力，獨屬于他小說的魅力，這一切都與他所講的結構密不可分。所以，研究莫言小說的結構藝術就顯得格外有意義。而研究作家小說的結構藝術，又最好是從他自己指名的最有結構藝術的小說入手，所以，我選擇了這篇《天堂蒜薹之歌》來談一談它的結構藝術。

研究小說的結構，總要先明白結構是個什么東西。“結構指全篇的架子。既然是架子，架子前、后、上、下都是勻稱的，平衡的，而且是有機性的。勻稱指架子的局部美和整體美，換言之，即架子的整體和局部應當動靜交錯，疏密相間，看上去既渾然一氣，而又有曲折。平衡指架子的各部分有其獨立性而不相妨礙，非但不相妨礙而且互相呼應，相得益彰。”【2】按照矛盾先生的這種對于結構的解釋，結構是構建小說的骨骼，骨骼上長上了肉就變成了整體，這長成的整體好看與否全在于骨骼長得是否勻稱和均衡，好不好看。我很贊同這種對于結構的看法。沒讀過這種關于結構的解讀之前，我一直認為，一個創作的想法便是一個點，結構就是延伸出來的線，而小說整體就是結構鋪展開的面。我覺得這與矛盾先生的看法是有點暗合的。這就說明，不管從怎樣的出發點去看待結構，得出來的結果是大致相同的：就是結構是小說的重要組成部分，撐起了整個小說故事的成長。

了解了結構之后再來看莫言的小說。僅通過我所讀過的三本，就會發現莫言的小說結構大多是復雜的。莫言的小說采用多人稱，多線索，錯綜的時間線和空間線進行敘述，形成了莫言小說獨特的魅力。如我們要談的《天堂蒜薹之歌》。“《天堂蒜蔓之歌》的敘事線索是雙重并舉的，文本結構中采用雙重線索和雙重立場以“三種話語”構成了莫言這篇小說的獨特結構，揭示當地農民生存狀態、人性復雜、官場腐敗，凸顯小說的悲劇意義”【3】所謂“雙線”，是小說的兩條線索，一條是政府調查以高馬為首的一批“天堂蒜薹案”的涉案人員，另一條是高馬的愛情線索。所謂“雙重立場”，則是指官方立場和非官方立場。而三種話語則是指貫穿小說始終的張扣的民謠、年輕軍官在故事臨近尾聲的軍事法庭上的發言以及故事最后官方媒體的報道。正是因為這樣錯綜復雜的結構，才表現出了作品的豐富性。用復雜性來表現豐富性，可以說是這篇文章的獨特魅力所在，也是莫言文體創作的一個特點。

《天堂蒜薹之歌》的結構，在我看來也可以簡單的看做是時間和空間的轉換，并通過不同的敘述體來實現。作品的每一章的開頭都會有一段張扣的民謠，這作為一個獨特的敘述體，緊緊地扣著故事情節的發展。就算是這獨特而獨立的敘述體也逃不開時間和空間的審視。舉其中的兩例來比較，如“尊一聲眾鄉親細聽詳端/張扣俺表一表人間天堂/肥沃的良田二十萬畝/清清的河水嘩嘩流淌/養育過美女俊男千千萬/白汁兒蒜薹天下揚名”【4】“你要抓你就抓/俺聽人念過《刑法》/瞎了眼有罪不重罰/進了監獄俺也不會閉住嘴巴”【5】。從時間上看，第一段歌謠唱的應該是天堂蒜薹案案發之前蒜薹熱銷時，而第二段歌謠唱的則是天堂蒜薹案進展之時。從空間上看，第一段發生的地點似乎不太明顯，大致猜的話，應該是村莊的某棵樹下，而第二段作者則在歌謠下面注明了地點是在縣府拐角小胡同里，構成了一種時空上的錯綜復雜。這種時空上的錯綜復雜幾乎無處不在。在第一段歌謠之下，敘述者主要是高羊，敘述的事件是天堂蒜薹之后高羊被抓，與歌謠敘述的情景形成強烈反差。第二段歌謠之下，敘述者依然是高羊，事件卻是高羊被抓之后在牢房里受審，與歌謠相呼應，作為一種補充，豐富人物和故事。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莫言的結構所發揮的巨大作用：結構竟然在無形中補充了內容，甚至升華了內容，這構成了莫言小說的獨特魅力。

除此之外，作品的每一章都會有一個獨立的敘事者，敘事者在敘事時又伴隨著倒敘插敘等等敘述時間上的轉換，隨著故事的進行，敘述者的空間也在不停的轉換著。可以說，結構使得故事的進行高潮迭起。小說在每章中安排張扣的歌謠作為一種穿插整個故事的線索，構成一種民間話語。在故事的最后安排了年輕軍官的慷慨陳詞、作為故事結尾的官方報道和最后的一句以官員調往另一處繼續任職的故事結語，使得故事所有的結構在最后的結尾處相互沖撞，形成了猶如黃河之水洶涌澎湃的氣勢。結構在此處完全超越了文本，表現出了獨有的豐富內涵。至此，可以說，結構在《天堂蒜薹之歌》這篇作品里，通過其本身的錯綜復雜，不僅是撐起小說的架子，而且是一種使小說內容超越文本的力量。

“莫言認為：結構是也是政治。采用這種雙線結構，莫言很好的表現了政治。”【6】 整部小說中，敘述的一條線索以天堂蒜薹案的主要成員受各種虐待，然后最終判處勞改為結局，另一條線索同樣是以高羊和金菊的雙雙死亡宣告自由婚姻的毀滅的悲劇結局，而最應該為這一切負責的各種官員，則是換個地方繼續逍遙。莫言通過獨特的結構，和悲慘結局，表達出了底層人民的聲音，他們的愚昧，愛，善良，狡黠，卑微等等，側面的涉及了政治，表現了一個知識分子的擔當。正如莫言自己所說，偉大的小說是要有大悲憫的作家才能寫出。我想，莫言的這部《天堂蒜薹之歌》不愧為是一部偉大的作品。

參考文獻：

【1】莫言.天堂蒜薹之歌·捍衛長篇小說的尊嚴——代序言[M].第一版. 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2年10月.

【2】矛盾.現當代名家作品精選：矛盾作品精選 漫談文藝創作[M].第一版. 長江文藝出版社， 2012年11月.

【3】張國亮.論莫言小說的結構藝術[D].中國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 2013年6月.

【4】莫言.天堂蒜薹之歌[M].第一版.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2年10月.

【5】莫言.天堂蒜薹之歌[M].第一版.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2年10月.

【6】張國亮.論莫言小說的結構藝術[D].中國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 201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