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新渝 董彭滔
(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北京 100045)
新常態下的積極老齡觀
牟新渝 董彭滔
(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北京 100045)
積極老齡觀;物質生產;人口生產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積極看待老齡社會,積極看待老年人和老年生活,老年是人的生命的重要階段,是仍然可以有作為、有進步、有快樂的重要人生階段〔1〕。對于人口老齡化問題,有積極和消極兩種不同的老齡觀。積極老齡觀是指社會和老年人自身兩個方面對老年人的社會發展、自身保障的一種積極樂觀的對待。積極老齡觀基于老年期當作“有作為、有進步、有快樂”生命周期的階段。“有作為”,老年人自身參與社會發展,拓展自己,展示自己,發揮潛力;“有進步”,就是從老年人自身發展需求出發,以生命全過程的觀點看待積極老齡化;“有快樂”,引導老年人自尊、自立、自強有益的社會行為,愉悅心態,釋放老年人口的長壽紅利。下文用馬克思、恩格斯“兩種生產”理論,詮釋積極老齡觀。
“兩種生產”理論的概念,即物質資料的生產和人類自身的生產,也就是物質生產和人口生產。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強調“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2〕。 這里講的衣、食、住就是生活必需資料的生產,即是物質資料的生產。人類社會發展的另一方面,就是“每日都在重新生產自己生命的人們開始生產另外一些人,即增殖”。 這里講的“每日都在重新生產”和“開始生產另外一些人”〔2〕,就是指人類自身生產。馬克思、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文中寫道:“根據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物、住房以及為此所需的工具生產;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3〕。 這段話科學地闡明了“兩種生產”關于經濟社會和人口發展的客觀規律。馬克思、恩格斯“兩種生產”的理論,強調了物質生產和人口生產兩種不同生產方式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必要物質基礎和前提條件,是構成社會進程不可分割的統一體,揭示了人口發展和經濟社會發展之間的本質聯系。社會生產方式決定人口社會結構及其變動,人口社會結構反作用于經濟社會發展,也就是經濟社會發展決定人口生產,人口生產反作用于經濟社會發展的辯證關系。
社會生產方式對人口老齡化起決定作用,老年人口作為人口增長的一部分,同社會生產方式改變相聯系。馬克思、恩格斯關于“兩種生產”的理論針對社會生產方式的改變提出“一定的生產方式或一定的工業階段始終是一定的共同活動的方式或一定的社會階段聯系著的,而這種共同活動方式本身就是‘生產力’;由此可見,人們所述的生產力的總和決定著社會狀態,因而,始終必須把‘人類的歷史’同工業和交換的歷史聯系起來研究和探討”〔2〕。這句話說明,第一,工業階段作為生產力的代表,展示人的本質的進步。第二,生產力是社會發展的基礎,一定的物質生產力決定了一定的生產關系和其他社會關系。第三,生產方式是推動社會進步和發展的決定因素,生產方式變換是社會歷史發展的根本動力,也決定著人口規模、人口結構和人口質量。第四,生產力和科學技術的辯證關系,闡明了科學技術在生產力中應有的地位和作用,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第五,生產力是衡量社會進步和發展的科學尺度,也是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觀點和方法。
科學技術進步和社會勞動生產率提高推動社會的進步,也不斷改變老年人的社會生產和生活方式,促使人們重新認識人口老齡化問題。積極老齡觀是生活方式和社會生產不斷改變的過程,也正在改變原有老年人作為單純消極的扶養者、消費者和“依賴者”的形象。人具有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人作為社會動物,從出生到發育成長以至衰老死亡,都注定要生活在社會之中。抽象的人,純自然的人,完全脫離社會而孤立生活的人,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這就決定了人口群體和其他生物群體有本質的區別,也決定了人口群體的一切變動,包括人口的自然變動、遷移變動、社會變動在內,只能在社會中進行,并成為總的社會現象和社會過程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而人口過程也和社會其他過程一樣,要以社會物質生活條件為基礎,要受社會生產方式的決定〔4〕。 新時期的老年人,比起改革開放以前的老年人,其綜合素質、文化程度、經濟供養能力不斷提高,已經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參與者和建設者。老年人從事社會活動的能力與參與社會交往,并沒有隨著年齡增大而降低,而是從事社會職業的勞動角色轉換。從這個意義上說,老年人社會屬性并沒有減少,而是繼續參與社會活動,老年人既是社會受益者又是行動者。
人口老齡化問題已經成為當今我國社會人口問題中的首要問題。在大力弘揚敬老、養老、助老傳統美德的關愛意識同時,加強老年人自愛意識,重新轉換社會角色,自覺接納再社會化教育。不因年齡增長,以年齡為大的老年任性,強化老人與社會之間互動性、能動性和持續性的關系。目前,部分老年人為老不尊,吐痰、吵架、不排隊、高聲喧嘩、不走人行橫道,乘車強行占座位,長期占用公共廣場跳廣場舞,甚至出現老年人犯罪現象等,這些常見的不自尊行為,長者居多,倚老賣老,讓人汗顏。其產生的主要原因是離退休前后的心理失衡,對新的生活環境及家庭關系的不適應,人格自身顯示的敏感多疑、情緒不穩、以自我為中心等。引導老年人自尊、自立、自強,將新常態下的積極老齡觀作為人口老齡化行動的創新目標,促進老年人的“有作為、有進步、有快樂”。讓老年人以積極的思想面對老年期,發揮社會保障再分配調節潛力,發揮老年人知識經濟潛力、社會政策潛力、參與社會潛力、健康養老潛力等。讓這些潛力在“經濟新常態”中源源不斷地煥發出來,用“長壽紅利”再造老年人的正能量。
改革開放以來,既要看到勞動力年齡人口減少,又要看到經濟發展促進了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延長和老年人口受教育程度提高,奠定了長壽紅利的基礎。人口平均預期壽命1982年為67.77歲,1990年為68.55歲,2000年為71.40歲,2010年為74.83歲,2015年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又增加到了76.34歲〔5〕; 以上數據表明,1982~1990年,人口預期壽命增加了0.78歲,而2010~2015年,人口預期壽命增加了1.51歲,相當于改革開放初期一倍。據預測,到2050年,我國人口預期壽命為77.15歲,也有可能達到80多歲。同時,城鎮老年人口受教育程度不斷提高。據2000~2010年中國城鄉老年人口生活狀況調查顯示,2000年城鎮老年人受教育程度初中占7.9%,高中(中專)占3.6%,大專以上占2.0%。2010年初中占29.4%,高中(中專)占15.0%,大專以上占4.9%,大學本科及以上占3.3%;以上數據表明,初中、高中老年人受教育程度比例上升較快,初中上升21.5%點,高中也上升11.4%。
我國法定退休年齡是20世紀50年代按照當時人口健康水平和平均預期壽命規定的,對目前來說顯然偏低,在這種情況下,一部分退休人員繼續參加勞動和再就業勢屬必然,理應得到社會的關注和支持,他們的勞動權利應受到法律的保護。維護老年人從事勞動的合法權益符合社會主義國家的就業決策理論。我國勞動就業的決策目標是不斷提高勞動生產和改善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中共中央關于“十三五”規劃的《建議》中強調:“出臺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是充分開發和合理利用勞動力資源的戰略抉擇。充分開發和合理使用勞動力資源至少應包括兩個層次的內容:第一,從微觀上看,每一個有勞動能力和要求就業的人(包括有勞動能力要求再就業的老年人)都能參加力所能及的勞動;第二,從宏觀上看,全社會的勞動力資源(包括老年勞動力資源),基本上都能得到合理的安排與使用。這既是社會發展和產業結構調整就業規律的客觀要求,也是體現我國《憲法》有關公民享有勞動權利的基本保證。
積極老齡觀基于對老年人權利的承認,聯合國關于獨立、參與、尊嚴、照料和自我實現的原則,從“需求為基礎”的政策和計劃的觀點,轉為“權利為基礎”的觀點,承認在增齡過程中老年人有機會均等和處理生活各個方面的權利〔6〕。 我們既要承認老年人增齡,又要給老年人增權,充實老人或老年群體的權益,充分利用《老年人權益保障法》提供的制度空間和條件,要著眼于解決老年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讓老年群眾得到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切實增加獲得感、幸福感〔7〕。
積極老齡觀要求老年人參與社會發展、健全社會保障制度、促進自身健康。讓老年人繼續社會化,遵守社會規矩。也就是人口老齡化過程中,把老年人從被動養老,向積極利用轉變。新常態中,發揮老年人才優勢,以其積累的知識和經驗作用于新常態,使老年人“有作為、有進步、有快樂”。既引導全社會消除年齡歧視,鼓勵和促進老年人積極參與社會發展,又要采取積極應對長壽紅利的政策,開發老年人才資源和老年人繼續社會化并舉,注重老人的角色轉換,使老人增長知識,陶冶情操,提高自己道德修養,遵紀守法,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規范自己,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行動者和受益者。
“積極老齡觀”取代“消極老齡觀”,是一種積極看待老齡社會建構論的觀點,也是“十三五”期間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基調。堅持辯證法和唯物論的方法論,分析把握積極老齡觀的內涵和外延。積極老齡觀就是人們以積極的人口老齡觀與敬老養老的倫理道德觀、宗教哲學觀、代際公正老齡觀為基礎,對人口老齡化持有的評價與行為傾向。積極老齡觀存在于社會發展的基礎上,沒有社會的發展進步,就談不上積極老齡觀。積極老齡觀的提出有助于老年人問題的解決,有賴于社會財富均衡發展、社會公平和公正的正常運轉、社會的支助性環境的優先三個方面內容。以積極老齡觀對待老年人的同時,傳遞代際之間社會互動,是傳遞文化傳承,傳遞健康養老行為。通過積極老齡觀,告訴青少年也要樹立積極的老齡觀,為自己將來養老做好財富與精神上的準備,尤其是健康與心理的準備。健康老化作為人的生命過程,貫穿一個人的一輩子,我們不能到老了以后才注意健康問題,而是從青少年開始,就對身體健康有足夠認識。
社會發展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涉及代與代之間的關系定位,社會發展是一條前后連續的鏈條,后人的社會生產勞動只能在前人創造的既定社會生產勞動條件的基礎上進行。后人的社會生產勞動成果都凝結著前人的社會勞動心血,特別是當代科學技術廣泛應用于社會生產勞動過程,過去的社會生產勞動知識技能的積累顯得更為突出和重要。社會生產勞動過程愈是社會化,當前社會生產勞動成果所包含的社會勞動積累就愈多。歷史唯物主義認為,人類社會發展財富是靠一代又一代人創造、積累、傳遞、承接再創造下去的。
老年人在社會生產勞動年齡階段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積累的無形資產和有形資產仍在繼續產生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并隨著社會的發展而延續。沒有他們的社會生產和勞動創造,就沒有社會財富的積累,也就談不上社會發展進步。老年人享受的待遇和權利,應是對他們自己包括他們前人遺留下來的勞動成果的補償,是其過去通過生活生產勞動而積累的社會財富的延期支付,并不是后人對老年人的無償奉獻或恩惠。所以,雖然他們因年老而離開工作或勞動崗位,仍應和其他社會成員一起共享社會發展的成果。任何社會沒有任何理由剝奪他們的這種權利。
另一方面,積極看待老年人和老年生活就是指老年人要積極地面對老年生活,不僅保持身心健康狀態,而且作為家庭和社會的重要資源,要融入社會,參與社會發展〔8〕。 積極看待老年人和老年生活的兩大轉變:一是人口老齡化是社會的重大成就,老年型社會象征著人類社會的成熟,在人口日趨老齡化的過程中,社會經濟的發展也日新月異,人口老齡化可以與社會經濟協調發展,老齡化的社會同樣能夠實現可持續發展。二是發揮老年人積極作用,是社會經濟發展的資源。樹立積極老齡觀,有助于積極老齡化將有利于消除老年歧視主義的不利影響,使老年人生活更加舒適、更有尊嚴、更有價值,這是人類老齡觀的重大變革〔9〕。
從自然規律看,老年人已處于人生的后期階段,這對老年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劣勢,是一種不以人們的主觀愿望為轉移的客觀存在現實,而作為社會的人,老年人則保留著一定的甚至極大的正能量。要發揮老年人優良品行在家庭教育中的潛移默化作用和社會成員的言傳身教作用,要發揮老年人在化解社會矛盾、維護社會穩定中的經驗優勢和威望優勢,要發揮老年人對年輕人的傳幫帶作用〔1〕。 在這個意義上說,老年階段應該公正地被看作是一個人最成熟的階段,他們理所當然地能夠參與社會發展,做出貢獻。盡管隨著年齡的增長,在體力上逐漸衰減,但是這并不能影響他們在其他方面的“有所為”。古羅馬的政治學家西塞羅在《論老年》中指出:“老年人不能參與公眾事務是沒有道理的。這就等于說:舵手對船的航行沒有用處,因為有的水手在爬桅桿,有的水手在舷梯上跑上跑下緊張地工作,有的水手在抽艙底污水,而他卻靜靜地坐在船尾掌舵。他雖然不干年輕人所干的那些事情,但他的作用卻要比年輕大得多,重要得多。完成人生偉大的事業靠的不是體力、活力或身體的靈活性,而是深思熟慮、性格、意見的表達。關于這些品質和能力,老年人不但沒有喪失,而且越發增強了〔10〕。”
1982年維也納世界老齡問題國際行動計劃強調,由于向年老過渡是一個逐步的因人而異的過程,因此,盡管某些國家和文化采取了法定的退休年齡,其一切政策和方案不是應該基于如下事實,即年老只是每個人的生命期、事業和經驗的自然延續,而他的需要、能力和潛力在整個生命期間都一直存在。“典型的老年人”并不存在。老年人健康與功能狀況多樣化,許多老年人身患一種或多種疾病同樣能夠保持良好的活動能力和較高的生活質量,也有許多老年人因面臨虛弱、失能等健康問題而需要更好的醫療、照護服務。政策制定者不能將老年人簡單地標準化,并以此為依據制定政策、提供服務。尊重老年人需求的多樣化,需要制定政策時兼顧老年人的需求滿足和潛能發揮〔11〕。 就像世界衛生組織在提出延長壽命的口號“給生命以時間”之后,又指出“給時間以生命”的口號,前者是給老年人提供養老保障、人本關懷、生活照料,以及特殊關愛,后者的真意是要求“老年人參與社會發展,使生活過得有意義。”
“一個名副其實的經濟學家必須注意到人口影響的規模和重要性。并且,如果幾個影響同時起作用,他就必須關心整體的影響,而不是在假定其他變量都不變(實際上它們并不是恒定的)的情況下,只關心某一種變量作用的大小。這種全面評價,需要研究變量之間的相互作用及與其他變量的相互作用〔12〕”。 長期以來,由于我國人口年齡結構的變動變量,影響著勞動力供求的變動,這種變動的供求矛盾,為我國能否利用“人口紅利”推動經濟發展提供了重要機遇。但是對“人口紅利”的研究集中于人口總量變化或老年人口增長速度變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較大程度地忽略了人口結構性變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忽略了經濟新常態,積極老齡觀的確定,為社會建構重新提出了精神力量,推動社會精神凝聚,實現代際融合、社會公正,進一步促進人口年齡結構及具有生產性的人口紅利,則是近年來研究的新課題。
1 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黨委領導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全民行動,推動老齡事業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N〕.人民日報,2016-5-29(1).
2 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2-4.
3 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
4 張純元.人口經濟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54.
5 中華人民共和國2015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N〕.人民日報,2016-03-01日(10).
6 世界衛生組織.中國老齡協會譯.積極老齡化政策框架〔M〕.北京:華鈴出版社,2003:11.
7 習近平對加強老齡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加強頂層設計完善重大政策制度及時科學綜合應對人口老齡化,李克強作出批示〔N〕.人民日報,2016-2-24(1).
8 董之鷹.21世紀的社會老年學學科走向〔J〕.社會科學管理與評論,2004;(1):69.
9 郭愛妹,石 盈.積極老齡化一種社會建構倫觀點〔J〕.江海學刊,2006;(5):127.
10 西塞羅,著.徐奕春,譯.論老年論友誼論責任〔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11.
11 杜 鵬,董亭月.促進健康老齡化:理念變革與政策創新——對世界衛生組織《關于老齡化與健康的全球報告》的解讀〔J〕.老齡科學研究,2015;3(12):6.
12 朱利安·L·西蒙,著.彭松建,周 雄,邱沛玲,等,譯.人口增長經濟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49.
〔2016-06-11修回〕
(編輯 苑云杰/張 慧)
牟新渝(1960-),男,碩士,副編審,主要從事社會老年學研究。
B22
A
1005-9202(2017)07-1812-03;
10.3969/j.issn.1005-9202.2017.07.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