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稅市場環境下的異質消費者監督效應

王 鵬,陳 迅

(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400044)

弱稅市場環境下的異質消費者監督效應

王 鵬,陳 迅

(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400044)

基于Hotelling模型,根據征稅的難易程度將征稅程序轉化為線性距離,引入消費者在財富及其在市場分布上的兩個異質特征,從稅務部門監管成本和消費者監督損失兩個方面,探討了在弱稅市場中實施消費者監督的可行性和正反效應,并進行了數值仿真.研究表明,理性消費者會積極參與征稅監督;監管成本與能否實施監督措施無關,而監督損失則不同,如果消費者索要票據的負效用很低,最優稅率將有所降低,經濟體整體福利水平上升;消費者監督措施可以實現不同市場同類消費者效用的均等化,并在一定程度上縮小貧富消費者的福利差距.

弱稅市場;異質消費者;消費者監督;Hotelling模型

1 引 言

執法成本制約了政府獲取市場交易信息的能力,導致弱稅市場(hard-to-tax markets,HTT markets)形成.[1,2]弱稅市場的概念接近影子經濟、地下經濟和灰色經濟.[3]從微觀角度看,弱稅市場交易行為合法,只是未能按章納稅,而地下經濟包含非法交易[4],已經超出稅收問題.從宏觀上看,Alm等[1]認為弱稅市場與影子經濟(或地下經濟、灰色經濟)大部分重疊,可以等同對待.它們的相同之處在于偷逃稅款.偷逃稅款通過財政預算、資源配置及收入分配三個方面,對經濟和社會帶來嚴重影響[5,6].按照易行健等的估算方法[5],我國2012年弱稅市場逃稅規模約為2.11萬億元,達到實際稅收的20%左右.目前相關稅務部門在一些行業中實行了有獎發票制度,但是遏制逃稅的效果并不明顯[7].因此,研究弱稅市場征稅問題,對于強化公共預算,提高社會福利具有重要意義.

在經濟發展進程中,弱稅市場問題呈現一定的規律性.由于稅制不同,發達國家的弱稅市場問題在直接稅上比較突出[8],而發展中國家的涉及范圍則非常廣[9],在服務業、小微企業及個體經營上尤為明顯.雖然生產性行業和大企業可以提供完備的會計信息,對稅務征管具有支持作用[10].但是,現實情況卻并非如此. Slemrod等[11]認為,發展中國家“稅收政策的核心就是治理逃稅”.究其直接原因,在于獲取弱稅市場交易信息需要耗費極大的社會成本和技術成本[12].即便能夠收繳一定稅款,也與經濟和行業增長狀況有很大偏差.很多學者提出相關治理政策,如Gordon等[12]提出根據銀行交易信息征稅;Diamond等[13]認為稅制改革應從高收入群體入手,特別是資本收入稅;Ratto等[14]、Hokamp[15]強調事后監督能夠抑制逃稅范圍,加大事后處罰更有效果.也有學者針對某些行業提出征稅措施,如Alm等[16]探討了如何加強電子商務的征稅管理.一般來說,消費者是市場交易的直接參與者,監督自身交易理應比稅務部門更方便.因此,如果將搜集交易信息的渠道轉向消費者,根據交易記錄追討稅款便相對容易.

鑒于此,本文基于Hotelling模型[17],借鑒Arbex等[18]、金常飛等[19]的線性建模技巧,以及Robert[20]處理負效用的方法,構建數理模型分析了消費者監督對解決弱稅市場問題的效應.與上述文獻相比,主要貢獻在于:模型解決了征稅程序的數理表達問題,關注了消費者的異質性,這與現實聯系更為緊密.模型將征稅程序轉化為線性距離,征稅難易程度決定了廠商和市場的位置,程序越復雜距離稅務部門越遠.更重要的是,參考Chonˊe等[21]的研究,在模型中引入了消費者異質性.消費者的財富不同,在市場中的分布狀況也不同.異質性影響消費者的監督凈收益,導致不同市場的福利產生差異,而且影響到了不同市場消費者的效用均等化.本文論證了消費者參與監督的必然性,得到了實施監督后稅務部門最優決策參數.進一步地,探討了消費者監督措施的可行性和正反效應,為稅務部門制定政策提供了相應支持.分析了稅務部門監管成本、消費者監督負效用與經濟的關系,以及實施監督措施的條件.研究發現,監管成本與能否實施監督措施無關;而監督損失的影響則明顯不同.如果消費者索票的負效用較低,監督措施對于降低稅率,提高施政效率,縮減窮人和富人的福利差距,提升社會總福利都具有重大的促進作用.這表明,消費者監督政策在不同行業和市場的應用性有所不同.此外,雖然文章將經濟參與者定位在消費者和廠商,但是研究結論完全可以推廣到在企業間實施交易監督.

2 包含異質消費者的弱稅市場模型

在弱稅市場中,獲取征稅信息,完成征稅程序要比普通市場困難得多.本文將稅收程序轉換為線性空間,稅務部門位于線性空間一端;將納稅義務人簡化為廠商,位于線性空間其它位置.稅收程序越復雜越難執行的廠商,距離稅務部門越遠;反之越近.

2.1 市場布局

研究框架基于Hotelling線性空間模型建立.經濟體線性連續,具有單位長度1,無限多個市場x均勻地分布于經濟體內,x∈[0,1],稅務部門位于x=0處.消費者異質,廠商同質,且兩者不能流動.市場價格不受個別廠商和消費者影響.消費者和廠商均勻分布,意味著每個市場中的消費者數量相同,廠商數量也相同.也就是說,每個市場中都有個體數量相等的1個消費群和1個廠商群(相當于每個市場中僅有1個大型消費者和1個大型廠商),但是消費群中窮人和富人比例不同,這在后面會有詳細設定.

假定商品稅稅率為t＞0,稅負最終轉嫁給消費者.為提高銷量廠商竭力避稅,只有受到監督才會按章交稅.由于稅務部門監管能力有限,直接監管交易受到征收成本制約,因此征稅范圍受限.監管單位成本為δ＞0,也就是說,如果稅務部門監管位于市場x上額度為wx的交易,成本將是δxwx.從效率角度看,稅務部門直接監管市場并不一定經濟.解決低效問題的一個方法就是將監督任務委派給消費者.

如果消費者索取票據然后上交,那么稅務部門可以根據票據記載的信息征稅,這個過程被定義為“消費者監督”.消費者監督的概率為0≤a≤1,監督動力源于稅收獎勵.稅務部門將所繳納稅款的一部分獎給實施監督的消費者,獎勵系數為0＜φ＜1.消費者可能獲取的獎勵占交易額的比例為aφt.如果消費者索要票據(a=1),稅務部門可以按照稅率t征稅,然后將稅收φt獎勵給消費者.如果消費者不要票據(a=0),那么政府失去稅收,消費者也無法獲得獎勵.

顯然,只要獎勵系數φ不大于1,實施消費者監督對稅務部門(政府)就有利.這時稅收部門需要權衡在這個線性市場中,采取直接監管還是消費者監督.這取決于直接監管獲得的稅收凈額與消費者監督獲得的稅收凈額哪個更高.稅務部門直接監管交易需要支付監管成本,如果采取消費者監督,則需要從稅收中拿出一部分用來支付獎勵.設qx表示市場x上的商品銷售量.當(t-δx)qx≥(1-φ)atqx,即直接監管比消費者監督獲得更多的稅收凈額時,稅務部門將直接進行稅務監管.由上述不等式解得x≤t(1-a+aφ)/δ,定義

即只有位于市場x∈[0,s]上的廠商被稅務部門直接監管.

監管分界點s將所有市場一分為二.如圖1,區域A為x∈[0,s],是普通市場集合;區域B為x∈(s,1],是不易征稅的市場集合,即“弱稅市場”.如果t≥δ(或s≥1),稅務部門在所有市場上直接征稅都有正收益,那么便不會存在弱稅市場,這種情況無需討論.接下來介紹消費者異質性和消費者效用.

圖1 弱稅市場與消費者分布Fig.1 Hard-to-tax markets and consumers distribution

2.2 消費者效用

消費者并不完全相同,異質性體現在兩個方面:財富不同,在市場中的分布狀況也不同.富人財富是窮人財富的k＞1倍,富人和窮人在每個市場中的比例分別為1-x和x,0≤x≤1.由于富人經常消費的市場更易稽查,因此富人距離稅務部門要近一些1一般來說,富人消費層次更高,所購買產品的企業會有健全的管理制度,銷售有據可查,所以相對來說稅務稽查也較為容易.窮人消費則剛好相反.也就是說,消費者的分布取決于廠商的分布.因為廠商分布為左易右難,所以消費者分布呈現左富右窮.(然而,該設定并不表示富人實際繳稅就多,這涉及到稅務部門努力程度和腐敗問題[22]).如圖1,隨著距離的增加,富人逐漸減少,窮人逐漸增多.設定窮人財富為參照標準1,財富倍數k=2,則以上兩個異質性表示:在市場x上,消費群中有1-x比例的富人,財富為2,窮人比例為x,財富為1.因為每個市場的總人數相同且恒定,不考慮人數則可以得到標準化的消費群(每個消費群的總人數都為1).市場x上消費群的財富為

廠商生產標準化產品,邊際成本恒定為1,固定成本為零.廠商根據利潤最大化原則制定生產數量,區域A和區域B的均衡價格pA和pB分別為pA=1/(1-t),和pB=1/(1-at).

假定市場中僅有財產是生產要素,市場出清時,消費者的財富與商品的價值相等.相當于廠商具有生產技術,可以將財富一比一地生產成商品,即wx=qx.根據財富和價格,可以計算出均衡消費.區域A各個市場的均衡消費為:單個富人是2(1-t);單個窮人是1-t;市場x上消費群的均衡消費為

在區域B中,產品分成三部分:直接消費wx(1-at),獎勵消費wxatφ和稅收凈額wxat(1-φ).由此可知,區域B各個市場的均衡消費為單個富人是2(1-at+atφ),單個窮人是1-at+atφ,市場x上消費群的均衡消費為

消費者免費使用公共物品g,效用函數f(g)=gη是嚴格凹函數(0＜η＜1).對于弱稅市場中的消費者來說,索要票據并交給稅務部門既耗費精力又增加開支,與廠商合謀逃稅還可能獲得額外收益.因此消費者參與監督會產生負效用,或稱監督損失.設監督的單位損失為θ＞0,那么監督交易額為wx的效用損失為θwx.這樣,消費者效用來自個人商品消費cx,公共物品使用g和監督損失θ三個方面.消費者追求效用最大化,效用獨立可疊加,則消費者效用為ux=cx+gη-aθwx.其中負效用aθwx∈[0,θwx]只存在于區域B.這樣,區域A中單個富人的效用為2(1-t)+gη,單個窮人的效用為1-t+gη,市場x上消費群的效用為

區域A的消費者總效用為

區域B中單個富人的效用為2(1-at+atφ)+gη-2aθ,單個窮人的效用為1-at+atφ+gη-aθ,市場x上的消費群效用為

區域B的消費者總效用為

市場上的公共物品來自政府稅收.由于財富和商品可同比轉換(wx=qx),政府供給的公共物品g可以表示為

其中TA(t,φ)和TB(t,φ)分別表示在區域A和區域B獲得的稅收凈額.

對于政府來說,關鍵問題是如何選擇參數t和φ以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即消費者效用總和最大化.其優化模型為

其中u表示社會總效用或社會福利.

3 稅務部門與消費者的最優決策

由于消費者決策受制于政府政策,因此先討論稅務部門決策.稅務部門最優決策有兩種前提:一種是實施消費者監督,此時0＜a≤1;一種是不實施監督,即a=0.本文關注的是消費者監督措施,因此先考察實施監督下的稅務部門決策和消費者決策,然后再對比不實施監督時的稅務部門決策.

3.1 實施消費者監督

實行消費者監督措施,意味著政府認為消費者監督概率0＜a≤1.根據式(10)有Lagrange函數

其中λ為政府預算約束的Lagrange乘子.

將式(1),式(2),式(6)和式(8)代入Lagrange函數,可得

分別求L對t、φ和λ的一階條件,可得最優解為(另一個解t＜0,φ＜0舍去)

對于目標函數u(t,φ),其Hesse矩陣為

在求出的最優解中包含參數a,這意味著消費者監督概率將會影響到政府具體措施,政府制定稅率和獎勵系數之前,需要先了解消費者的監督意愿.由于稅務部門直接監管的市場并不需要消費者監督,因此只需討論實施監督的市場中消費者如何決策.消費者參與監督的驅動力是稅收獎勵不少于監督損失atφwx≥aθwx,即tφ≥θ.將式(11)中的t和φ代入tφ-θ≥0,可知消費者實施監督應滿足

令f(a)=θ3a3-6θ2δa2+9θδ2a+6gδ2,其導數f′(a)=3θ3a2-12θ2δa+9θδ2=3θ(aθ-δ)(aθ-3δ).因s=aθ/δ＜1,知aθ＜δ,aθ＜3δ,所以f′(a)≥0.計算f(a)的最小值為f(0)=6gδ2.又g＞0,δ＞0,所以f(a)＞0.由此可知,式(12)當且僅當a=1時等號成立,大于號不成立.這表明,如果政府為實現社會效用最大化而制定稅率和獎勵系數,消費者監督凈收益為零.由于政府無法掌握消費者負效用的確切信息,因而獎勵必須包含可能存在的合謀收益.在此基礎上,第一,如果大多數消費者不監督,那么個別消費者實施監督不會改變價格,獲得的獎勵能夠補償索票成本與合謀收益,還可以強化稅收,進而提高公共效用,消費者因此獲益.這樣,參與監督的消費者將會增多.第二,當大多數消費者參與監督后,產品價格因含有稅收而提高,個別消費者如果不參與監督,不僅不會帶來消費的提升,反而導致稅收被廠商截留,公共物品減少,消費者效用降低.因此,理性消費者都會積極參與監督.另外,對于弱稅市場中的消費者來說,所有人不監督其實能夠維持低水平價格,但是消費者無法了解政府全部信息,也無法聯合所有消費者集體放棄監督獎勵,個人監督存在私利空間可以保證“囚徒困境”中“聯合抵賴”的情況不會出現.

綜上,稅務部門在實施監督(a=1)時的最優決策參數為

根據解析解式(13),可以得到最優征稅策略下的市場主要參數.表1列出了實施消費者監督時,最優征稅策略下的市場分界點、區域A市場中單個富人和單個窮人的效用和(下標R表示富人,L表示窮人)、區域B市場中單個富人和單個窮人的效用和,以及經濟體總福利的表達式.

表1 最優稅收政策配置與經濟參數Table 1 Optimal tax policy setting and market parameters

3.2 未實施消費者監督

為了考察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的效果,還需要對比不實施監督的經濟狀況.如果不實施消費者監督,則a=0,獎勵系數φ=0.前面已經說明t≥δ不存在弱稅市場,不再討論.下面僅討論t＜δ時的情況.若t＜δ,則s＜1,此時

根據上式直接求得的解并不具有實際意義(兩個復數解和一個實數解,實數解為t＜0,與現實不符).由于t是δ的函數,對于不同的δ,通過迭代可以得到一定精度的最優稅率數值t.圖2顯示了當δ取0.10, 0.30,1.00和1.50時,公共產品g,社會福利u和市場分界點s隨稅率t變化的軌跡.2雖然t≥δ時不存在弱稅市場,但是為了使圖形完整,此處和后面的圖形都考慮了該情形.其中η=0.20,符合fu為嚴格凹函數的假定(后面的討論將會沿用該設定).

圖2 無監督時的稅率與市場參數Fig.2 Tax rate and market parameters before consumer auditing

可以看到,第一,監管成本δ增加導致公共產品g逐漸減少.圖2(a)顯示,稅率t提高帶來公共產品g的增加.相反地,δ越高g曲線位置越低.這表明,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的稅率政策,并沒有完全補償監管成本支出,所以預算逐漸減少.第二,監管成本δ提高了最優稅率t.圖2(b)顯示,監管成本δ增加時,社會福利u的最高點逐漸右移,最優稅率逐漸增加.與“拉弗曲線”類似,稅率增長并不意味著社會福利增加,總效用曲線u呈現出“倒U型”.另外,當δ≤0.114時,最優解t≥δ,并不存在弱稅市場.比如當δ=0.10時,總效用曲線u有兩個極大值點t=0.09,u=1.96和t=0.13,u=1.97,顯然右邊的點是效用最高點,此時t＞δ,稅務部門有能力監管所有市場.第三,監管成本越低,稅務部門執法越容易.圖2(c)顯示若δ=0.10,當稅率t=0.10時s就已達到1,表示稅務部門很容易直接監管所有交易.而δ=1.50時,稅務部門無論如何都無法監管所有市場.這說明監管成本增加導致稅務部門的執法能力下降,征稅范圍顯著縮小.

4 數值仿真

稅務部門監管成本δ和消費者監督損失θ是構成征稅支出的兩個重要參數.從符號表達式上看,θ和δ的效應并不直觀.這部分將使用數字仿真,討論這兩方面征稅支出對經濟的影響.

4.1 監管成本的影響

首先討論稅務部門監管成本δ是否影響監督政策的實施.設定公共效用指數η=0.20,監督損失θ=0.03.圖3顯示了隨著監管成本的增加,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前后,最優稅率,公共產品邊際效用,市場分界點,社會福利,區域A貧富效用差距和區域B貧富效用差距的軌跡.圖中的縱貫虛線為δ=0.114,虛線左邊的定義域不存在弱稅市場,不再討論.下面分析監管成本δ與各個參數的關系.

監管成本δ與最優稅率t正相關;實施監督后最優稅率整體上低于實施監督前的最優稅率.圖3(a)顯示,實施監督前,稅率隨著監管成本的提高而顯著提高;實施監督后稅率提升緩和.除了0.114＜δ＜0.180這一區間外,監督后的稅率顯著低于監督前.這說明,消費者監督措施有助于穩定和降低稅率.另外,監管成本δ與最佳獎勵系數φ負相關,但是兩者相關程度極低(限于篇幅,圖中未給出).

圖3 監管成本與經濟參數Fig.3 Supervision cost and economic parameters

監管成本δ與市場分界點s負相關.圖3(c)顯示,無論是否實施監督,監管成本越高,直接監管范圍越小.區別是實施監督后,稅務部門直管范圍更小.因此消費者監督能夠提高行政效率,節省公共開支.

社會總效用u隨著監管成本升高而小幅下降;實施監督措施后社會福利顯著提高.監督前后的總效用曲線如圖3(d)所示.在區域內部的貧富效用差距方面,監管成本的影響因是否監督而不同.令富人和窮人的效用差距為圖3(e)和(f)顯示,監督前,區域A的貧富效用差距與監管成本負相關,監管成本越高貧富效用差距越小;而區域B的貧富效用差距與監管成本無關.監督后,區域A和區域B各自內部的貧富效用差距都與監管成本負相關,但影響甚微.此外,實施監督后,兩區域各自內部的貧富效用差距達到一致.

總體來看,無論監管成本高低與否,只要消費者監督負效用低于稅務部門監管成本,監督措施就對社會有益.稅務部門如果能夠降低監管成本,既可以提高社會福利,還能降低稅率.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的優勢不僅體現在提高社會福利方面,還有助于降低弱稅市場中富人和窮人的福利差距.

4.2 監督損失的影響

下面探討消費者監督損失θ與經濟的關系.設定公共效用指數η=0.20和監管成本δ=0.30.圖4顯示了隨著監督損失的增加,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前后,最優稅率、公共產品邊際效用、市場分界點、社會福利、區域內貧富效用差距的曲線.因為θ大于δ時監督措施不具經濟意義,圖形未標示θ＞0.30的部分.另外,未實施監督時不存在監督損失,因此圖4中a=0的函數線都是水平線.

監督損失θ與最優稅率正相關.從圖4(a)看到,當θ＜0.06時,監督后的稅率比監督前低,而在θ＞0.06的條件下,實施監督需要提高稅率.原因是,消費者監督損失增加,需要得到的補償也會提高,因此獎勵系數φ也相應提高(限于篇幅,圖中未列出).并且,為了保持公共物品g的供給量不變,稅率也必然提高.

在最優決策下,公共產品的邊際效用與消費者監督損失無關.但是監督之前的邊際效用高于監督之后,說明未監督時公共效用還未達到高點,而監督措施強化了公共效用,如圖4(b)所示.

隨著監督損失的增加,稅務部門監管范圍增大,社會總效用降低.圖4(c)和圖4(d)顯示了市場分界點s和總效用u的變化軌跡.因為效用損失增加,消費者的監督動力便會減弱,進而監督范圍縮小,稅務部門需要擴大直接監管范圍.因為執法能力有限,增加的稅收用于彌補消費者監督損失,并沒有增加公共物品,因而社會總效用降低.從圖4(d)可以看到,只有損失θ≤0.06時,消費者監督措施才能提高整個社會的福利.

在區域內部貧富效用差距方面,兩個區域中負效用與差距的關系不同.圖4(e)和圖4(f)顯示,在區域A,當損失θ≤0.06時,監督后的貧富效用差距比監督前的差距大;而當θ＞0.06時,監督后的差距縮小.在區域B,無論負效用如何,監督都會促進貧富效用差距縮小.很明顯,消費者監督措施對區域B,也就是原本的弱稅市場影響更大.同時,無論損失如何,消費者監督措施始終能夠保證兩個區域貧富效用差距相同.

圖4 監督損失與經濟參數Fig.4 Auditing loss and economic parameters

如此看來,若效用損失很高,政府并不應當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只有在監督負效用較低時,消費者監督措施才能降低稅率,提高社會管理效率,增加社會福利.實施監督措施的負效用邊界,可以通過擬合的方法獲得.在前面的模擬過程中,監管成本δ,窮人財富w和公共效用系數η的不同數值對應實施監督措施所能容忍的最高負效用θ.根據樣本進行擬合則可以得到關于θ的近似函數

前面的分析表明,從社會總效用上講,只有當θ＜時,消費者監督措施才是可行的.

4.3 不同行業市場的監督效應

消費者在不同行業和市場的監督負效用存在較大差異.第一類行業或市場,比如電子商務或大企業間貿易市場,這類市場交易一般都有票據往來,消費者獲取監督證據幾乎沒有成本或損失.即使這些票據不是法定完稅憑證,但是足以幫助稅務部門追查稅款.而第二類行業或市場,比如流動攤位、個體商業等“多小散”行業,消費者在此類市場中消費后幾乎無法獲取任何憑據,向稅務部門傳遞交易信息的難度較大.這類交易如果還包括巨額逃稅收益、帶有其它非經濟目的,那么消費者就不會履行監督義務.而對于稅務部門,受技術、人力等方面限制,監管以上兩類弱稅市場的成本都很高.

下面針對上述兩類行業或市場,根據數值模擬結果,分析監督措施的可行性和經濟效應.設定監管成本δ=0.30,監督負效用分別是θ=0.03和θ=0.12,表示監督兩類弱稅市場的難易程度,公共物品效用指數η=0.20.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之前和之后參數的變化如表2所示.

先看第二類市場,監督損失θ=0.12表示消費者監督難度很大,此時總效用u=1.90;而未實施監督的總效用為1.95,可見監督政策的效果并不理想.這表明,對于那些很難獲取交易證據的市場或者行業,并不適宜推行消費者監督措施.而對于第一類市場,監督負效用θ=0.03很低,此時總效用u=1.99,監督措施有利于提高社會福利.

表2 兩類市場的監督效果Table 2 Effect after consumer auditing in two markets

對于第一類市場,監督措施使得最優稅率降低,還能部分地縮小窮人和富人的福利差距.未實施監督時,最優稅率為0.14.在區域A中,富人效用為2.29,窮人效用為1.43;在區域B中,富人效用為2.57,窮人效用為1.57.區域A的富人和窮人的效用之差為0.86,小于區域B的中1.00.監督之后的最優稅率為0.12,下降了2個百分點.監督獎勵系數為0.26,也就是說,稅務部門需要將稅收的26%獎勵給實施監督的消費者.在區域A和區域B的市場中,富人效用都是2.43,窮人效用都是1.55,富人和窮人的效用之差也都是0.88.區域A中市場上的貧富效用差距略有提高,而區域B中市場上貧富效用差距顯著地縮小.可見,消費者監督措施實現了兩個市場同類消費者效用的均等化,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減緩貧富福利差距的作用.

消費者監督政策將改變市場區域的分界點.實施監督前,稅務部門直接監管范圍達到0.47,大約覆蓋經濟體的一半,另一半則是弱稅市場.監督后稅務部門的直接監管點左移到0.10.原因在于消費者監督效用損失θ=0.03遠遠小于稅務部門的單位監管成本δ=0.30.稅務部門與其花費高額成本直接監管市場,不如將監督職責轉移給消費者,這樣既可以提高征稅效率,還可以降低行政成本.雖然稅務部門的直接監管范圍縮小了,但是政府實現的公共預算卻從0.06增加到了0.13.由此可見,在獲取交易證據較為容易的市場中,更適合推行消費者監督制度.

5 結束語

本文通過數理模型推導和數值模擬,研究了在弱稅市場中實施消費者監督的經濟效應.消費者索要交易票據轉給稅務部門,稅務部門根據票據信息向廠商征稅,然后將稅收的一部分獎勵給消費者,弱稅市場問題得到一定程度地解決.模型將稅收程序轉換為線性空間,從財富和分布兩個方面考慮了消費者異質性,分析了稅務部門監管成本、消費者監督損失對監督措施的影響.研究顯示,對于稅務部門,無論監管成本如何,消費者監督政策都對社會有益;對于消費者,只有在負效用較低時,消費者監督措施才會起到積極作用,稅率降低,稅基擴大,公共物品供應增加,經濟體總的福利水平上升,同時還能提高稅務部門的行政效率.

研究結果表明,稅務部門如果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應重點關注消費者索取交易票據的難易程度.對于那些市場較為廣大,交易較為規范,但是稅務管理難度較高的行業或市場,如會計制度健全的企業交易、電子商務等,消費者索取票據的難度不大,在這類行業可以推行消費者監督政策.對于“多小散”市場,稅務部門和消費者都很難獲取交易票據,因此這類行業不易實施消費者監督措施.從公平角度來看,無論稅務部門的監管成本和消費者的監督損失如何,消費者監督措施具有很強的積極意義:降低弱稅市場中富人與窮人在福利水平上的差距,保證所有市場中的貧富效用差距達到一致,實現同類消費者效用的均等化.另外,該措施完全可以應用在企業與企業之間的交易納稅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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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 of heterogeneous consumers auditing in hard-to-tax markets

Wang Peng,Chen Xu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Chongqing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4,China)

Based on the Hotelling model,tax programs are converted into linear distances accoding to the diffculty of the tax levy,and two heterogeneous characteristicsi.e.the wealth of the consumers and its distribution in the market are introduced.Then the feasibility of consumer auditing and the positive and negative effects in the weak tax market are analyzed from the two aspects of authorities supervision cost and consumer auditing loss,and a numerical simulation is presented.The researches show that rational consumers will participate in auditing actively.Supervision cost is irrelevant to auditing,but the auditing loss is different.If the utility cost of consumers asking for bills is absolutely low,the optimal tax rate will decline,and the economic welfare will rise.Supervision can also realize the equalization of the same consumers’utilities between different markets, and narrow the gaps between rich and poor consumers’welfare to some extent.

hard-to-tax markets;heterogeneous consumers;consumers supervision;Hotelling model

F224.9;F810.42

A

1000-5781(2016)06-0739-11

10.13383/j.cnki.jse.2016.06.003

王 鵬(1982–),男,吉林公主嶺人,博士生,研究方向:財政稅收和區域經濟,Email:wp-310@163.com;

2014-02-07;

2014-12-01.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71372137);國家發改委重點調研課題資助項目(XBS13-A01).

陳 迅(1950–),男,河南鞏義人,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數量經濟學,區域經濟學和產業經濟學,Email:chenxun@cqu.edu.cn.